不一样的风景:首届无忌摄影年展暨色影无忌十周年联展3月27日在北京798艺术区映艺术中心开幕。开幕当晚,关于主题为“不一样的风景”的座谈会也于映艺术中心如期进行。座谈会由首届无忌摄影年展策展人那日松主持。座谈会共进行了两个半小时,有35人参加了座谈。
以下为座谈会内容纪要:
主持人(那日松):
这个展览在策划中就有这么一个座谈会。
这个展览确实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展览,因为“风光”在中国摄影门类里面是一个最兴盛的类型。中国的摄影发烧友,90%以上拍摄的都是风光。这次我们做的是“不一样的风景”,避开了“风光”这个名字,又有影射风光的意思。
开始做这个展览之前,我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后来经过作品征集,我在挑展览作品时,忽然发现这个展览很有意思,作品都很精彩。在这个当中,也对“不一样的风景”这个主题有了一些新的看法。当时我们在挑选照片的时候,并没有按照一个既定的思路来选择,而是挑选各种样式的跟风景有关的照片。当然这个风景一定跟人有关、跟社会有关,不是纯自然的风景。按照这个思路,我们把12个人扩充到了21个人,作品的样式和风格就显得非常的丰富。
我们今天的座谈会有三轮。{dy}轮是关于我们这个主题的理解和阐释。下面先请色影无忌主编姚文剑大致介绍一下他们确定这个主题的一些想法。
姚文剑:我大概说一下我们搞这个活动的动机和缘由。
最开始搞这个活动,就是因为色影无忌十周年,就想色影无忌十周年该做什么呢?我们一直在想。后来很偶然的,看到我的同事海杰写的文章里面,有一个调查数据,是《光圈》杂志关于风光摄影的统计,全世界摄影者在风光摄影里面,这个比例都是你无法想象的主流,是非常大的一个量。但是其实我在摄影圈里面xx没有什么资历,就我自己浅显的阅历来看,虽然国外也有很多的风光。但是我总感觉,国外的风光或者国外的风景拍摄得跟国内不太一样。我看过一些展、看过一些网站、看过一些别的,觉得不太一样。但是也没有确定主题,就是想要做一个十周年的展。很唐突,也很笼统。
既然要做这个事,我们到底做什么事会有意义。大家也知道我们请了六位顾问,在确定主题的过程中这些顾问给了我们非常大的意见支持,比如上海的顾铮、林路、尚陆三位老师,还有北京的任悦老师,我跟他交流了我们做十周年影展的想法,任悦老师给了我很大的启发。{zh1}回去之后,我们经过了很多轮的商量,包括跟那日松老师商量,{zh1}确定为这个主题。希望还是从我们自己角色出发,因为我们是一个媒体,是中国{zd0}的摄影网站,我们最根本的还是一个传播者的角色,我们希望能够通过这次展览能够做好一个传播者。能够贡献这些传播信息的人其实就是一些优秀的摄影师,一些优秀的摄影题材或者手法。我们希望能够把这个平台传播出去。{zh1}就定了这次的主题,时间很仓促,征集作品就是一个月。很多人都不知道,包括后来我们截稿很长时间了,有很多摄影师跟我们提:我们才知道有这个展,也想参加一下。但是因为截稿了,我们考虑到原则问题就没有弄进来。
任曙林老师是我们邀请的,我们觉得他拍的《云南风景》挺有意思的。之所以邀请是因为我们觉得有几个位置需要去填补的。我们征集来的作品挺欠缺的几个方向,我们邀请了几位参展的摄影师,我不知道{zh1}会怎么样,我只是希望我们这个传播者的角色能够成功。
{zh1},要感谢所有的参与者、所有的摄影师、评论家,尤其要感谢的是那老师。是他决定了这次展览整个的水准。谢谢大家!
主持人:当时在网上报名有900多人,一万多张片子,片子的量非常大,我们选了两天时间,一直在看。其实作为一个网站,或者说一个媒体,做这种比较大规模的联展,在中国还是比较少有的。
下面我想请陈长芬老师讲几句。因为他是我们国内公认的xx风光摄影大师,虽然他很早就不想当什么风光摄影家了,但我相信陈老师一定会对这个展览有很多想说的话吧?
陈长芬:要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dy}个,首先感谢色影无忌提供了这么一个非常好的平台。我今天下午吃饭,因为没有红酒,我要了一瓶,因为无忌,是色影无忌提供了一个平台。第二,我敢说这是我十年之内看到的{zh0}的展览。有很多展览是我们有时候没有办法,很无奈,得去出席一下。但是话很难说,恭维的话又不能过分,不恭维的话,他给我两三百块钱车马费,我又觉得对不起大家。所以在今天这个场合里面,我很自由。我没有想到这个展览会是我十年之内看到的{zh0}的展览,那么多摄影师,不同风格、不同个性,这些艺术家,我不敢说是摄影家,能够提供那么多优秀的作品,从不同角度,不同内容、不同风格、不同个性,能够包容在一起,这多少年来是没有过的,我说中国的摄影有戏!我已经很悲哀了,因为我们有太多模式化的东西。说风光,就是风光,就是自然现象,日出日落,我认为那些摄影爱好者很辛苦!
什么叫风光?早上4点44分在北京天安门看日出,在夏至那{yt}4点44分拍日落,很累,还在拍彩色的。这不是艺术,是生活。但是你不能去反对。但是今天晚上我吃饭的时候,跟几位年轻的艺术家聊。什么叫艺术家?艺术家是个性。你胆敢有{yt}你自己认为你是艺术家的时候,应该怎么说?我的艺术作品,就是艺术作品。这里面没有好与赖,没有低等和高等,我就是一个茶杯里面放着红茶,这也是艺术品。中国的艺术家什么时候有到这个地步。我快70岁,我今天有胆量敢在这里拍案,为什么?因为太模式化了。今天这个展览提供给了我们一个多维、极大的空间。我什么都能接受,没有任何阻止的地方,我可以跟你交朋友,但是我可以xx你的艺术,但是今天我没有xx,我在包容。太不容易了。艺术家没有个性,如果不能讲心里话,作品全是假的。
在座的王征,他也是艺术家。他在一次访谈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我只不过在一棵大树下面捡了几片叶子。接下来,他把住了一个命脉,把住了他自己的人生。人类的命运,真不容易。
真的,我今天要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我要是不借那瓶红酒,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今天在这里不是点评,我没有任何权利点评任何人的作品,艺术、人生是平等的。今天如果能够把色影无忌这个平台打造建设到底,那就不得了。中国改革开放之后,中国的摄影艺术一点也不落后于世界,也不落后于我们绘画艺术,就是我们的批评家有问题。
中国的艺术摄影和美术都是同步的,但是我们没有批评家,没有很好的批评家。八十年代中国改革开放时迸发出来的艺术,没有人去研究这个问题。我陈长芬70岁的人了,我很痛苦,不是我自己做艺术做得怎么样,我无所谓,我在美国办一个展览,半年,一个外国人在美国办一个展览,展半年,没有媒体给我报道,我不要。我谢天谢地,我很感谢,这是我真心的。所以,中国人和世界xx是相通的,没有什么了不起。我给世博做了一本画册,20个摄影家。其中里面有一句话,艺术让人们更精神。里面怎么表现都无所谓,我想问的是艺术给人的感受是什么?作为这个社会的一个人,应该提供一个精神的东西,而不是过去讲的精神食粮,艺术是给人们一种感受的东西。所以我今天要来无忌的这个活动。喝酒不忘酿造人,喝水不忘挖井人。你们无忌的老祖宗在哪?在广西,所以我今天就拿一幅照片出来,我送给无忌。这是我在广西的一幅作品。广西形象是谁?刘三姐。
因为色影无忌确实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我要了很久的平台。
主持人:陈老师很少这么激动。刚才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中国的摄影批评家太弱,这一点我也有深刻的体验。
陈长芬:
中国的摄影批评老是三七开。那不是批评的意思。
我们很悲哀,我们的模式已经沉滞得不能再沉滞,我们现在要的不仅是批评家,也要策展人。中国的艺术家要走向世界,现在根本的,是中国缺乏策展人。现在真正很高明的展览都是外国人在策展,这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点。也许我这个年龄已经不行了,但是我还在挣扎,但是我不是策展人,我希望像那日松这样的策展人更多一些。
当今照相太容易了,我明天马上在你这里办一个展览行不行?太简单了,现在我们真的要讨论这个。
主持人:大家说的摄影批评,我也有一种体验,中国的摄影批评没有起到他应有的作用,没有把摄影真正地提升起来。所以摄影给人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中国传统的摄影圈一直在不伦不类的境遇里面挣扎。
下面请任悦老师说几句。有很多人跟我说喜欢你这次写的文章《有我的风景》。
任悦:对于风景,大家的阐释很多了,风景是有历史、有人文,有社会意义的。某种程度上风景也可以拍摄成一样的,关键是拍风景时,你背后的心情怎么样。刚才姚文剑说他也在拍风光。我每次上课的时候跟学生说,你{jd1}不能拍花花草草,但是后来他还是拍,后来我想这是人很本能的一种感觉,觉得这个很漂亮,就是练习的工具。就拍下来。这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在国内大家有一种艺术情节,就觉得一定要把它上升到一个艺术的层面,才会使这个行为变得有价值。风景可以是一样的,国外有很多摄影师就是追求拍一些身边很简单的东西,没有所谓的艺术追求,但是很打动人。还有很多人为了做艺术,盲目的追求不一样,就是非常刻意的去追求不一样,这样反而造成了{zh1}作品很形式化,反而成为一种刚才陈老师说的模式化:都是一样的。今天我来798艺术区,我感触特别深,因为一进来我发现每个人都在拍照,拍婚纱的,一个人躺在地上,另外一个人站在他的身上往下拍。各种各样的行为,我有点反应不过来。等我再走到画廊里面,很多的摄影展、摄影的艺术展,摄影图书,我也感觉没有办法处理这些东西。但是这些东西究竟有多少真正被消费了呢?摄影好像让我们的生活各方面的节奏变得越来越快了,要不断的去繁殖。所以这个展览我觉得它最重要的就是一种很平和的心态。这是一个很平和的平台,为什么在这个平台上{zh1}这些东西变成不一样了呢?关键在于它背后的自然生长的状态。因为这是一个网络,所以什么东西都是自然生长的,是没有框框的,{zh1}很自然的变得不一样。这一点对我来说,我觉得是很珍贵的。所以我的文章,我就把题目定为《有我的风景》,不管这个东西成不成艺术,都不重要。现在我们经常有一种现象,一定要成为一个大艺术家我才会做出一点事来。其实没有必要追求这一点。先把{dy}步平台搭建起来,把我的这个层面,我想说的最感动的很自然的表达出来。慢慢可能会有东西成艺术了,可能有东西不是艺术。但是都应该是挺珍贵的。所以我的文章就是这么一个核心,这也是我想表达的。
主持人:刚才她说的平和,包括自然生长的感觉,我也有同感。我见到很多人希望把照片拿到这里来展览,能够来卖。我就得特别有意思,为什么大家都要把照片拿来卖呢?本来照片就是自己喜欢就拍,{zh1}大家衡量一个照片的好坏,变成了谁能卖,谁的照片贵,谁的照片便宜。好像卖五千的就比三千的好。做这个展览,一开始我们就说,它就是一个大家都可以参加的展览,既有没有名的,也有很有名的。它是一个包容性的展览,我希望给所有人提供一个机会,大家展示出来。
下面请潘钺来说一下。因为这个展览在色影无忌上公布以后,讨论非常热烈,但是真正参与争论的参展摄影师,好像就潘钺一个人。我管他叫“舌战群儒”。
潘钺:刚才任悦老师的观点我不太同意。因为马上就会有人把你的“平和”理解成“和谐”。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色影无忌这个展览,它一定会针对一些人。我在色影无忌的问答中就说了,它主要是针对比较泛滥的东西,形成了一种中国特色的东西。我认为以前有一些展览是很针对这个东西的,但这个东西不能拿上来。你一冒头,我就给你按下去。后来我觉得无忌这个展览特别好,我一下觉得有帮凶了。当时看到色影无忌的这个消息,我当时脑子里想了十分钟,马上就决定参加。
姚文剑:我插一句,潘老师是第三个投稿的。
潘钺:刚才说到任老师说的话,陈老师也听懂了,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但是她的语意xx可以让拍糖水的那些人拿起来觉得这是公用的,那样的东西就是等于没有说。都感觉喝了蜜似的,这就是没有批评,大家都满意,就变成了另外一种的文章。刚才说摄影界缺少批评的声音,我原来是学油画的。我原来的画也卖得挺好,后来转行做这个。中国的艺术,包括美术,都是缺少批评的声音。中国就没有批评家。所有的行业里都没有,都太客气了,都好面子,都拉不下脸来。
所以我后来在无忌上跟他们战斗了很长时间,我扮演的角色就是挖墙脚的、捣乱的。我就觉得这个东西太稳定了、太和谐了、太平和了。你在无忌还好一点,你去蜂鸟、去佳友在线,真会受不了,那全是虚伪的,那更没用,从官方到爱好者,全都是客客气气的。所以我在无忌取的名叫老魔,我是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我平常在大学里当老师,我不这么说话的,我在无忌中就变了一个腔调,有一点嬉皮,又有一点看起来不像好人。就是这么一个角色,我来娱乐。需要有一个不同的声音、不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东西、不一样的照片。我是这么一种性格,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把我的平常的思维、说话的方式、想问题的方式也反映在我的作品里。我在网上扮演了一个批评的角色,我也有很嬉皮的作品,我展览的那几张作品还是比较正经一点的,属于“穿着得体”的照片。还有一些xx不适合在中国展出的照片。我举办过几次展览,都是中国没有画廊敢展的。所以我是一个比较邪一点的人。我从我的立场、我的性格、我的作品、我的穿着,我xx是站在了美院老师相反的位置。
任悦:他们有理由舒服,因为他们做的那些东西,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有价值的。
潘钺:他自己看就有理由舒服,只要贴到网上,他就没有理由舒服了。
任悦:而且这个东西你是没有理由消灭掉的。
潘钺:我不想消灭他。
主持人:下面任曙林老师讲几句,你是特邀的艺术家。你怎么看待这次展览?
任曙林:挺有意思的。我不拍风景,我一直拍人。有这么一个机会,有一个摄影节,我去了,带着机器去拍了,就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拍的。后来去年平遥的时候,我当时想,今年参加平遥展览展风光吧,就挺激动,好像有点叫板。当然,这不见得片子本身多么好,起码是这个意思。所以就去平遥展出了,展出之后,也有喜欢的,也有不喜欢的。正好到今年春节了,无忌说办这么一个展览,我就想参加,当时我回信就说赞同。实际上我理解的不一样的风景,虽然说的是风景,其实还是想说的是摄影是怎么回事。你既然说拍风光这么多人,现在拍景观,或者把人当景拍。不管你拍人还是拍景,路一样就行。这个话题,你就用这二十多个人,每个人的照片,不同的眼睛怎么看的?他怎么把它拍下来?怎么把他展出了?本身这个过程中,我就觉得我这一组照片放在里面,表达自己怎么看、怎么想、怎么感受,我想传达什么信息,我用什么方式来传达出去,这都是摄影根上的问题。所以我认为这说的是风景,还是说的摄影,还是说的影像本身。
主持人:本来计划{dy}个发言的是鲍昆老师。但因为他临时有事晚来了一会儿,现在请鲍昆老师发言吧。
鲍昆:无忌做这个有很多,有大环境的原因,也有他们自己的原因。我听海杰、小姚的意思,无忌很多年形成了一个自己的风格。今天下午刚好有一个记者问我,我就说,这个世界山不转水转,不管是网站还是一个机构,总得与时俱进。所以,从狭义上讲,无忌希望明确自己网站的定位,它长期形成的文化上的定位能够从此展现多元和包容。这是从狭义的角度说。
从更宽的角度来看,这些年我们摄影一路走来,我曾经说过,我们这三十年好像我们是补课似的,从xx一结束,从宣传摄影中走出来以后,我们一课一课地补,这个课正好是一个逻辑性的补课。一个浪潮跟着一个浪潮,基本现在我觉得补课差不多了。补课基本上是从xx一结束,打破政治宣传摄影,迅速地进入纯艺术摸索。后来在这个过程中,大致在整个八十年代是纯艺术的追求,但是隐含的两个因素就出现了,一条道是去做后来我们曾经在九十年代达到顶峰的风光、唯美的摄影,一直到二十一世纪前三年,当时暗含的一股是走现实主义的路径,它当时以陕西这些人为主,但是后来渐渐演变成为比较纯粹的纪实摄影。纪实摄影也是在二十一世纪初达到高峰。这个部分我们在这个过程中又补了一些小课。比如说黑白摄影、还有一个概念叫纯摄影,也管它叫直接摄影,这些小东西也都补了一遍,但是大的浪潮你看得很清楚,基本是风光摄影、纪实摄影,一直到1998年以后比较明显的从纯艺术那边转过来所谓当代艺术的观念摄影。到去年的年初,我个人感觉我们基本上在摄影的现代性这一块,我们基本补完了。我们现在可能要补的是再倒回去接近八九十年以前的东西,我们要补的是从银版法发明,一直到柯达把摄影xx工业化,xx进入全民消费。这一段中国人是缺课的,但是听说,我知道的有一些人在做这个工作,比如刘铮在做湿版。这是一个很好的方向,我觉得要补。
我们还是回到无忌,我们很清楚地看到风光摄影的浪潮。风光摄影在早期的时候我觉得它特别前卫。原来长芬对我有意见,说我们打压风光摄影,后来我又补了一课,我觉得风光摄影在早期特别前卫。其实就是长芬他们起来的那一段。因为做风光我觉得最早的,我觉得你要客观的去想那段历史的时候,永远是{dy}个走路的人是最有价值的。起码长芬那一次展览,当时我们在底下聊天,我就说陈长芬基本上把这种摄影已经做到头了。他已经完成了这事了。在那之前,恰恰风光摄影是一件特别前卫的事,颠覆政治宣传摄影这支最主要的力量恰恰是来自风光摄影,它彻底的把政治宣传摄影颠覆了。我们那会儿想做一点艺术的东西,但是很艰难。恰恰是风光摄影把这个艺术的转型给完成了。但是风光摄影在进入九十年代中期以后,我觉得它基本上就没有多大意思了。因为摄影那个时候普及得特别厉害,我就记得当时很多人就要中画幅、大画幅的概念都出来。到2000年左右的时候,大画幅我觉得都已经相当普及了。到2002年的时候,阿尔帕(相机)把这件事推到{jz}了。但是风光摄影越来越含有器物文化的东西。所谓器物文化,就是很多摄影人大家比的都是器材,特恋物了。这个时候我觉得风光摄影基本上没法再走了,再走应该说已经非常的没意思了,该死亡了。而且那个时候主要的风光摄影是唯美。但是风光和风景的区别,我曾经做过考证,我问过很多老先生,1949年以前是没有“风光”这个词。按道理来说,我们干的这个活应该叫风景。也不是应该叫风光,风光当时纯粹是为了跟我们要歌颂大好河山有关系。词汇一用,以后顺路大家约定俗成就这么下来了。就像我们现在说的纪实摄影,现在纪实摄影翻译得特别不对,严格的意义应该叫社会纪实摄影。
所以我们这些词汇稀里糊涂就下来。但是一般摄影人就不去考虑这些问题。因为任何事情形成以后,它都会有一个惯性。这个惯性一路下来,这个风光摄影后来越来越强调大底片,一些简单的概念,比如说冷暖关系、色温,后来我觉得风光摄影实在没有什么太多说的,因为所有人拍的都是一样的东西,而且基本都是名山。按道理风景摄影,你要有艺术,早期的艺术是把底片,利用了很多我们要补课的东西,比如说用各种珂罗版、纸底片、拿手挠、搓,一定要出特别效果。但是后来到我们这个时候,你出这种效果意义也不大了。因为现在有Photoshop,这些东西出来太容易了。我觉得唯美摄影{zd0}一个让我特别不满意的,它让我看不着心情了。我觉得风景摄影是有心情的,你一定要让人看到这张风景,能感觉到拍摄者要告诉你它是忧伤的、还是一种非常温情的,这些东西都得有,但是我们后来发展大风光摄影,没有这些。又从八十年代,虽然狄(源沧)老师跟我关系非常好,我也尊重老前辈,但是我老觉得狄老师的东西贻害无穷,比如说他老是强调照片的音乐感,线条、节奏。他还经常拿着一张照片哼哼歌。这我就觉得有点走火入魔了。他看风景的时候,不看风景了,老找那个人告诉你的,你得注意,那里面有线条,有节奏,要有123。他也不看风景,他老想我在什么地方找这123去。风景和你这个人的内心和你的情感没有关系了。好像有一个人老给你念经,你老要照着这个经去做事。
后来形成这个观念以后。加拿大的伯丁斯基对中国的这些摄影就有影响了。前年我策过一个展,是广东的杨承德的,他也是拍风景的,他的风景和我们唯美的摄影不一样。我们中国的摄影师,包括我们这个屋子里面的,你说让我们中国人怎么去独创?我目前不是太相信。很多人大致都能够找到他前面可以学习的榜样。但是学的过程中,你是不是能够扔进自己的东西,这个特别重要。所以以后从伯丁斯基那里开始以后,大家发现风景不只是个人化的东西,你可以在拍风景的时候,非常个性地表达你对社会、对历史、对自然的看法。你由原来的只是看、感受,变成了你看、感受之外,你还要说事。这就是风景摄影的关键性。所以这是一个巨大的历史变化。这个变化我觉得我们这些年,风光摄影后来在2003年以后进入低潮,现在很多人基本就觉得现在的发烧友,风光就不再谈了,确实有点式微了。后来我们也没有再整理这个事,以至于后来很多人落井下石,掺和,捣乱。
关于这个东西,我先写了一篇文章发在《大众摄影》上,叫《美丽风光》。陈长芬特别不愿意,据说他找了好几个人来反击鲍昆,不能让他一个人说了,这个我都知道。但是这都无所谓。我写完那篇,恨不得很多人都跟,觉得自己再不赶上这个场子就亏了,林路清算风光摄影都出来了,他还给发挥了。刘树勇他们还在坝上弄了一个风光摄影讨论会。出现的局面是落井下石,但是没有人考虑后面的事。这件事直到这次无忌做,不管做得怎么样,它是一件这么多年把风景真正以作品、以实践梳理了一次,我觉得意义在这里。但是在这里面问题也很多,我个人看问题很多。我觉得问题多在哪呢?这个问题恰恰给你提供今后我们怎么做这件事一个很好的讨论的出发点。比如说这次纯人文的,这算不算风景?从体裁、题材都给你提出新问题了。我们告别纯唯美风光挂历片的方式以外,我们今天进入新的阶段的时候,我们风景应该怎么走。包括任曙林下午一再问我,说我写那篇文章什么意思。前后上下文的东西以后,你是针对这些问题提出来的问题。你在平遥拿出来的时候,我说你这个东西不在社会公众范围的作品,你实际上就是针对我们这些事的,你提出你的一个看法。我认为是这样。你的意思很清楚。但是其他人,我觉得非常复杂,到底什么样的风景,将来我们怎么走。到底怎么界定风景。早期的风景很清楚,就是没人的,山川、大海,为什么出现风光?就是因为风光里面要融入进人文。后来发现大坝、远处xx囱、工厂可以进入风光。公园、经典,他一融入,就把这个风景这个词扩张了。但是现在我们又回到风景。风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其实我们希望,我倒觉得我们这些摄影师、艺术家为重新界定风景这个概念,用我们的视觉多提供点思考点。我觉得这次展览{zd0}的意义在这里。不管怎么说,它是这么多年来,{dy}次进行一个非常综合性的可以进行思考的一个展览,是关于风景的。但是至于这些问题,我觉得它就摆在这里了。但是实际上是恰恰给大家一个今后讨论展开的基础。
主持人:鲍老师自然的把话题引入到第二个话题,风光摄影在中国演变的过程。下面请藏策老师来讲一下。藏策老师是“摄影符号学”的发明者,希望您也从“符号学”角度讲讲风光摄影是怎么回事。
藏策:我对这个影展非常感兴趣,所以今天才特意过来的。前些日子任曙林给我发短信,无忌也给我发了电子请柬,我上网看了一下,觉得特别好。网上看片子和实际展出的还是不xx相同,所以我还要到现场来看。我今天准备说三点想法,在说这三点之前,先回应一下陈长芬老师。我2001年以前是专搞文学的,现在是文学和摄影同时搞,我进入摄影界时写的{dy}篇文章就叫《中国有摄影理论和批评吗?》,我的回答是没有。有的都是传统意义的摄影评论,也就是评好坏{zh1}三七开的那种,而没有现代意义上的摄影理论和批评。什么叫现代意义上的摄影理论和批评?那必须是“元语言”和“元批评”层面上的,而不能只是简单的说好说坏。不过我觉得近些年来进步了很多,因为我同时身处文学和摄影两个圈子,对这两个圈子都比较熟悉。以前的摄影批评和文学批评根本没法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而现在摄影批评已经慢慢地追上来了,在许多方面甚至都超过了文学。文学圈里如果开这么个讨论会,大家的发言往往都是言不由衷的,甚至都是套路化了的,根本形不成讨论问题的氛围,咱们这里的氛围比他们那儿好得多。美术界我不太清楚,但是文学界和摄影界我都太清楚了,摄影圈现在比文学圈都强,是所有艺术批评领域里进步最快的。这是我回应陈老师的话题,下面言归正传,说我的那三点想法:
首先,今天这个展览,我为什么特别喜欢呢?我觉得它意义特别大。现在拍风光的人,和主流摄影圈里的人,一直处在各玩各的,没有什么交流的状态,就像两股道上跑的车。我们这边说我们的,而人家那边自娱自乐。我来之前还特别注意到了色影无忌的争论,我们认为糖水片是只重形式没有内容,而人家却同样认为这个影展是搞形式主义,搞花里胡哨,搞观念,搞后现代……这非常有意思。以前没有交锋,各干各的,一帮业余影友天天扛着{dj0}牛头,拍了片去比焦外虚化,比锐度……我是很早就注册了色影无忌的,对色影无忌还是很有感情的,但我在无忌也很少谈理论,就是休闲,瞎玩。谈理论估计也没有人感兴趣。——今天这个展览意义重大在哪?就在于把两种东西拉到了一块来讨论。这个讨论虽然不可能影响到那帮玩牛头的,但毕竟把两个总是擦肩而过的系统放在了一块。这就有意义了,这是风景摄影的划时代。当然我也不同意劳魔的观点,因为你不能要求每个唱歌的都去唱歌剧,都去当帕瓦罗蒂,还必须要有卡拉OK,那叫消费,叫大众文化,跟艺术无关,跟人文都无关。我们不可能要求所有的摄影都如何如何。劳魔太一元化了,而我是多元主义者。
第二,我们如何定位风光、风景和景观?说到景观,其中的社会景观就和纪实的关系更密切些,比如前些时孙京涛他们拍的《中国景观》,就属于纪实类了。所以这里面还是有重合的。该如何定位?所以说回归到风景,这只是一种说法,风景、景观和风光之间,还是有定位的问题。我觉得这个现在先不要太着急下结论,要慢慢来,但将来也还要有一个大致的界定,不可能严格界定。
第三,“不一样的风景”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不一样在了哪?这个是我今天发言的关键。来之前我已经想了一阵子,以前一提沙龙摄影之类的东西,就会说是太讲究摄影语言了,太讲究光影了,忽视了摄影的社会责任,仿佛摄影语言与社会责任是对立的,要追求社会责任感就不能太追求摄影语言。但这实际上是说不通的,就以今天这个展览中的作品为例,比如王久良的作品,难道他的作品没有摄影语言?依我说他不仅有摄影语言,而且他的摄影语言还更“语言”。这也就是网友会反过来说这个展览太“形式主义”的理由所在。既然彼此都有摄影语言,而关于“语言”的理解又如此迥异,那也就不再是有没有“语言”的问题,而是如何定位“语言”的问题。我认为以往把摄影语言仅仅看作是光影、构图、点线面是错误的,光影、构图、点线面、色彩搭配之类,仅仅是构成摄影语言的基本材料,而不是摄影语言的真正核心。摄影语言的真正核心不是语言材料,而是“语法”,是话语规则。
陈长芬:把各种基础语言变成我们今天的艺术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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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策:那么摄影语言的核心,也就是摄影语言的“语法”、话语规则,到底是什么呢?最近我终于想明白了,是“陌生化”。“陌生化”本来是一个文学的概念,“陌生化”在文学理论中的所指更偏重“历时性”,强调写作一定要超越前人,超越俗套。但“陌生化”用在摄影里,我认为是需要改造的,要更多地把“共时性”纳入进来。也就是说要强调摄影与现实之间的“陌生化”处理,这和布莱希特所说的“间离效应”比较接近。摄影是什么?我想起来个很好玩的说法,就是“给现实加一个相框”。但这个相框可不是随便加的,因为在框定现实的一刹那,你其实就是在给现实编码。比如纪实摄影,我认为就是用编码的形式给非编码的东西编码。这个说起来很绕,但却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事,也是与绘画{zd0}的不同。绘画无论多么写实,但都是画上去的,都是编码的;而摄影却是用相机去复制现实,这种复制本身就是编码,但复制了的东西里却又有非编码。对于其他的摄影门类,未必都像纪实那样,但也同样要给现实加上相框,也就是把画面从现实中“间离”出来,使本来熟悉的东西“陌生化”。把现实直接搬到照片里面来的,根本算不上是摄影,因为我们不可能把整个现实全息地搬到图片中来,再大的广角也做不到。摄影家必须从现实中提取出某个部分,而这个提取出来的部分一旦被提取出来以后,就脱离了原先的语境。这也就是为什么看上去很棒的东西,拍出来也许就什么都不是了——因为它脱离了原先的语境。这些被提取出来的,脱离了原先语境的东西,必须在画面中形成新的语境,也就是各个视觉元素间必须重新构成有机的关系,这样一来就赋予了这个文本以新的生命。凡构成了新的语境,赋予了新的生命的作品,就是好作品,也正因为有了新的语境,于是与原先的现实也就“间离”了,“陌生化”了。这才是摄影语言的真正奥秘,而不是光影、构图、点线面之类“小儿科”的东西。
没有陌生化的作品,说明它没有在画面中形成新的有机的关系,那肯定是在摄影语言上失败的作品,不论它拍得多么“漂亮”。另外,这种画面中有机的关系绝不能靠简单的图解,比如影友往往喜欢弄个美女和老太太一起拍,叫什么“青春与岁月”之类,以为这就是找到了关系,找到了反衬……岂不知这种关系是简单图解的,是生硬的,并不是有机的。
再回到“不一样的风景”,我觉得这个展览“不一样”就不一样在了它是“陌生化”的风景,而不是俗套的风景。“陌生化”并不是主张把现实拍得非驴非马,而是提倡从司空见惯的场景中去发现“不一样”的“陌生”,而这就是一种超越了世俗的观看。糖水片拍好了,有时看上去也挺“陌生化”的,但那不是真正的“陌生化”,因为那不是超越世俗的观看,而是更加世俗的观看。我把“陌生化”理论推出来,是想用“陌生化”来代替所谓的“美”。因为在一般人心目中,“美”就是“漂亮”,于是俗美也跟着混进来了,糖水片也就大行其道了。美本来就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什么壮美、柔美、艺术丑之类的,越分越乱!而用“陌生化”来替代“美”,这事就好办了,这个道理就能说明白了。我一向主张用诗学研究替代美学研究,我们以前学的那套美学其实早就过时了。“美”是很主观的东西,而诗学则是研究能指的,通过文本分析、图像分析的方法,能做得相对客观一些。
主持人:藏老师不愧是符号学的专家。我觉得藏老师刚才说的超越世俗的观看,跟这个主题确实是很有关联。下面请一位参展的女摄影师吴沁沁来讲讲。她是xx受法国的摄影与教育出来的。
吴沁沁:首先,关于这个话题,我挺惊讶的,我说什么叫风景,很疑惑。
主持人:你觉得在国外会有这种讨论或者争论吗?
吴沁沁:我觉得归类这种东西,更主要的意义就是让观众能够便于找到。比如说你进到书店里面,书店分类非常细,这是为了到时候买书的人能够很简易的找到,能够分类。但是我觉得对艺术家老说,意义可能不是那么大。我觉得最主要的不是怎么对于风景来下定义,我觉得风景和空间怎么分?我拍的东西,楼道或者是公共卫生间或者是什么,这就是空间的,还有建筑,这些基本上都是一个类型。即便是肖像也可以是广义的或者是狭义的来看。
鲍昆:肖像、风景都是摄影师发明以后,在二十世纪初期的时候,有的是从绘画那边拷贝来的,有的当时因为技术没有那么发达,起码相机没有小型化,你拍一个相片跟仪式似的,太隆重了,所以生出了这么多所谓的分类。这个讨论让吴沁沁这么一说,包括藏策也提到了,现在我们面临一个不但是你的镜头的转向问题,还包括这些概念,比如说风景,现在出现最明显的替代的就是景观,景观这两年基本上是一个时髦的词汇了。你可以再把它外延,就是刚才吴沁沁说的空间。空间就更自由了。但是我们别都叫真,这次它叫不一样的风景,有一个狭义和广义的前提,实际上你要看到无忌做不一样的风景,它有它自身上下文的关系。原来他那个网站,他提出不一样的风景,是针对自己这里来的。他又辐射到会出现这个词汇更公众性的东西。
吴沁沁:所以我得到了这个题目以后,当时我感觉这个展览等级可能会比较低一点,所以我赶紧找人帮我扫描了一下,我自己也没有怎么处理,就弄了。后来我一看到结果以后,非常惊讶。我觉得特别好。我开始以为是一般影友的行为。
主持人:开始我也认为这是一个影友的行为。后来逐渐发现这个展览真正的意义。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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