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另一个中国

    

发现另一个中国

——《游民文化与中国社会》序


李慎之


     王学泰先生是国内研究游民问题的xx,在游民、江湖乃至秘密会社的研究上,很少有人能望其项背。《游民文化与中国社会》初版于1999年,当时还健在的李慎之先生为之作长序“发现另一个中国”,许以极高的评价。后来吴思的“潜规则”研究出来时,论者将“游民文化”与“潜规则”、“士文化”(余英时)并称为中国当代三大人文发现,可见其书的功力和学术价值。最近由同心出版社新推出的《游民文化与中国社会》增修版,据作者介绍,所谓增修,其实是重写,光是增写的内容就有20万字。书里颇多振聋发聩的论断:游民往往是农民起义的{lx}人物,是造反者但不是革命者;城市畸形繁荣中的下层市民很容易被抛入游民的队伍;水浒传以来的“好汉”话语体系本质上仍是强盗逻辑;天地会的荒唐的会社仪式;戏曲不是生活,生活却更像戏;游民眼里,帝王将相的历史成了一部部乱世出英雄的草莽xx。
    闻一多曾说过,在大部分中国人的灵魂里,都斗争着一个儒家,一个道家,一个土匪。周作人也说过一段关于有一个绅士鬼和一个流氓鬼的话。这里的“土匪”和“流氓”,正是游民的典型。杜亚泉对知识分子的贵族和游民的双面性,有很精粹的批评而写下过《流氓的变迁》和刻画了阿Q这个典型形象的鲁迅,更是对“游民意识”有着深刻的警惕。王学泰先生的这部著作,继承了前人的探索,而其所费的心力和实现的价值,却远胜过前人。

 

发现另一个中国

                 ——《游民文化与中国社会》序
                                李慎之

 
     中国社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中国文化是什么样的文化?中国人的思想、心理是什么样的思想、心理?这些都不是容易回答的问题。然而对开放、改革以来又热了二十年的研究中国文化、中国思想的学者来说,可能还不会离开所谓儒释道三教合一的框架太远,认为中国大体上是孔孟教化下的“以仁为体,以礼为用”的礼仪之邦,是“亚洲价值”的摇篮与基地。……这些当然都不是错的,但是如果看了王学泰先生的这本书,可能会有一番新的思考。原来中国还有一个历来被文人学士忽视的游民社会,他们的意识形态不但与官方的、正统的意识形态对立,而且还支配着半个中国,半部历史,还时时冒出头来一统天下。要如实地了解中国与中国社会,了解中国人的心理与思想,不看到这一些,不能认为是完整的。
    学泰把这样的中国社会称作隐性社会,以与大家熟悉的显性社会相区别。我以为能把这样一个隐性社会发掘出来,使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引起人们的注意和研究,努力使它在现代化的过程中消解,是有重大意义的事情,而且也是我们无可回避的责任。这项工作无异乎“发现另一个中国”。

    虽然学泰用力甚勤,搜罗极广,但正如任何一门学科开始建立时一样,还只是开了一个头,对中国游民社会的起源历史,特征与作用仍然有待进一步的发掘与发挥。当然,正是由于游民的性质,它所传世的文献,与历朝的官书不一样,是极其稀少的,所以研究的困难也是极大的。正如学泰所考证的那样,虽然游民的历史很悠久,活动很广泛,但是主要只有《三国》、《水浒》、《说唐》这几部书才能成为箭垛子式的作品,各朝各代进行各种活动的游民都把自己的经历、志趣、情怀往这几部书上堆。其他如关于瓦岗寨、薛仁贵、刘知远、赵匡胤……等的著作虽然也属于类似的套路,价值却低得多。要了解游民,要研究他们,就非得像考古学家、人类学家那样一砖一石、一点一滴去搜罗,去组织材料不可。这是一项艰难的工作,然而是大有意义的工作,因为它蕴藏着中国两三千年历史所谓一治一乱的谜底,而且我生怕它可能还指向中国未来历史走向的谜底。

    近几十年来,出土文物之多超过了历史上任何时代,与游民问题有关的,如1973年在南通的一个墓穴中发现了一部明朝成化年间刊印的《花关索出身传四种》的唱本。其在文化上的价值(正统的文史学家或许会称之为“负面价值”)实在并不亚于长沙马王堆出土的帛书。《花关索出身传》讲的是,汉末刘关张聚义之初,关羽、张飞各自到对方家里杀光了全家老小几十口人,以杜绝自己的“回心”,只是张飞还是手软放走了关羽的已经怀孕的妻子胡金定,后来生下了小英雄关索。关索长大后到荆州找到关羽要认父归宗,但是关羽不认,关索大怒便翻了脸威胁父亲,如果不依他,他就要投奔曹操,起刀兵来捉拿关羽等五虎上将。这个故事大概很刺激了学泰,因为这是xx违背中国人古往今来一体禀遵的“孝”的道德观念的。过去历来认为孝道是上下各色人等一无例外都不敢公开声言违背的,而游民意识之强烈竟能达到与正统意识xx对立的地步,也使我大吃一惊。但是后来与一些老同志说到此事才知道,就在刚刚过去的我们这场革命举事之初,也曾有过许多xx可以与之相比的“大义灭亲”的事例,目的也就是为的“绝了回心”。让小资产者变成无产者,然后强迫他们革命。这些使我懂得了与所谓儒家道德xx相反的思想与行为,实际上就存在于我们身边,我们这些拘拘小儒也迂腐得太可笑、太可怜了。

    不能排除今后还会在什么地方发现《花关索出身传》这样的材料的可能性。它肯定可以大大增进我们对中国社会与中国文化的认识。然而,守株待兔总不是积极的办法,我看今后要深入广泛地开展对中国游民文化的研究,除了注重文献以外,恐怕还要注重活材料的采访。我知道学泰最重视的是“游民意识”,我相信这样的意识还肯定地存在于我们的民族心理中。过去的学者没有足够重视,因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现在学泰已经有了一部著作,有了一个相当完整的参考系,也就已经有了一个耳聪目明的优势,再进行发掘与研究,应该可以容易许多了。

    学泰起了一个新名词叫做“游民知识分子”,有无数无名作家都可以归进这一类。只不知到现代才克享大名,而身世至今查不清的罗贯中、施耐庵、关汉卿这些人与之关涉到什么程度。总之其中的品类是很不齐的,有的更多倾向于正统文人,也有充满游民心态,恨不得像李逵劫法场那样,抡起板斧排头向围观的老百姓头上砍去的。不知为什么,这个名词使我想起现在已名满天下的敝同乡瞎子阿炳。从现在的电影上看,他已经是被套进了“革命加恋爱”的框框的进步人士了。但是六十多年前我做中学生的时候还能在无锡的崇安寺(相当于开封的相国寺和北京的隆福寺这样的地方)经常见到他,穿着极其破烂的衣服(无锡人叫做“拖爿挂块”),由一个烂眼边的老婆陪同,拉着二胡说唱故事。我倒没有听他讲过什么“朴刀杆棒”,听到的全是通奸xx之类的新闻,形容入微,辞旨淫秽。因此,家里大人是不让听的,怕孩子坏了心术。但是他则因为听众多,当时物价又便宜,半天作场下来,不难得一醉饱。看了学泰的书,我几乎认为他就是一个游民知识分子。我总觉得这样的人现在还有,倘能细心访求,也许对研究古代的和现在的游民文化会大有裨益。

    学泰把中国游民文化形成的上限定在宋代,因为他认为只有到了宋代,游民才大量产生。他当然要根据材料说话(即胡适所谓有几分证据说几分话),而且他对唐文化与宋文化的差异,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认为唐文化是贵族文化,而宋文化是平民文化。但是我总觉得,既然《礼记》首著“游民”之称,《管子》又有“游食”之说,商鞅都慨叹“其民农者寡而游食者众”,中国游民的出现,其来源是否还能追溯得更远一些?陈胜吴广、黄巾赤眉到底只是纯粹的农民起义,还是也夹杂得有广泛的游民成分?即以宋代以前的五代十国而论,其开国之君几乎都是游民(简直不妨称之为流氓或痞子)的渠魁,他们造就了一个被欧阳修称之为“天地闭,贤人隐”的时代。再往前一点的黄巢,xx如麻,也是一个游民之雄。虽然这些人就个人而论,都是“其兴也暴,其亡也忽”,然而他们的社会基础与心理背景依我猜想,都应该是“其来有自”。也许通过持续的研究,我们竟能开发出一部源远流长的中国游民谱系来,那对认识和理解中国社会、中国文化、中国历史的意义就更大了。

    我为什么对游民问题这么感兴趣?大约十年以前,“五四”运动七十周年的时候,有一股海外来的思潮,说以{swql}的“文化大革命”为代表的激进主义(我们称做“极左思潮”)即导源于1919年“xx孔家店”的“五四运动”。但是我总觉得不会是如此。中国的老话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几个主流社会出身的知识分子能出头造反,领导革命已经很不容易了,难道还有能量把这种激进主义思潮推进到远远佚出一般社会常态之外,推进到三十年、六十年之后吗?我不是一个有学问的人,更不是一个做学问的人,仅仅根据常识推论,中国革命的主体本来是农民战争,但是中国历史上的农民战争{zh1}成功都要靠一批游民勇敢分子和游民知识分子为其{lx}。辛亥革命在很大程度上依靠了“会党”的力量,这是人所共知的,而会党不过是有组织的游民而已。当代的中国农民革命在其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斗争过程中,是不是也受到了根深柢固的游民意识的侵蚀与影响呢?

    尤其刺激我的是:1971年林彪在温都尔罕坠机殒命以后,xxx亲自出来批判。xxx过去一再讲自己超过秦始皇百倍,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了。这一次他老人家却讲到:“林彪说像我这样的人,世界几百年才出一个,中国几千年才出一个。怎么能这样说呢?不是有陈胜、吴广吗?不是有洪秀全、杨秀清吗?……”xxx在中国历史上,只肯定陈、吴、洪、杨,许为同志,给我的印象极深,而且因此认为极左思潮的来源只能到中国社会的深处去找根子,单把眼光盯住几个知识分子,或者法国革命、俄国革命的思想影响上都是远远不够的。

    要研究游民问题,实际上不能不研究整个中国社会与全盘中国历史,学泰在这方面是下了大功夫的。他辨明农民、流民与游民的区别。然而因为游民实际上来自农民,而农民历来在中国要占到人口的百分之八九十,他就不能不接触到在完成现代化以前中国社会变化一个不能逃避的问题,即人口增加与耕地不足的矛盾。这是中国历史所以脱不了二三百年一治一乱的大循环的根本原因。虽然学泰力图分清游民不是作为人口的主体的农民,而是xx被社会抛弃的“脱序”农民,然而游民在中国历史上的作用也许竟不在圣人贤人以下,因为按照五十年来流行的“农民战争是中国历史发展的动力”的观点看,作为农民运动的先锋与渠帅的恰恰正好是游民中的勇敢分子与领导人。他们当上了太祖高皇帝以后不是一样要上“圣文神武”的尊号吗?

    学泰对所谓农民革命也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他认为“革命的精义在于进步,因此只有经济是否发展和社会是否进步才是衡量革命的尺度,并非只有暴力流血才是检验革命的试金石”。因此他认为中国历史上最富革命性的并不是如李自成、张献忠那样揭竿而起的造反者,而是江南一带勤劳致富和追求发展的农民。这样他就不但解释了杜亚泉所说的“中国政治革命不成就”的原因,也指出了中国社会进步的动力所在。这些都是极其精辟的论点。

    学泰还研究了中国农业社会中的城市与市民同西方农业社会中城市与市民的差别,认为中国中古城市的存在与发展主要是由于存在着能够维持高消费的政治统治者,是以剥削和牺牲农村的稳定和发展为代价的,因此,中国的“城里人”与欧洲的自由城市的“靠工商业维持生存,享有特别的法律、行政和司法”的“市民”不能相提并论。“这种城市的发展必将迅速地拖垮整个的社会,并带来经济的崩溃”。因此,决不能“像某些历史学家那样一厢情愿地认为:它将使中国‘缓慢地走进资本主义社会’”。

    这些都是学泰的重要结论,有助于澄清近年来流行的“中国在明末已出现资本主义萌芽”的糊涂观念。当然,这个问题还可以进行更广泛深入的比较研究,从游民问题入手将可以大大地拓宽研究的视野。

    学泰在本书中做了许多极有意思,也极有趣味的研究。游民是在主流社会失去容身之地的人。他们所托命的空间称做江湖。不过这个“江湖”与文人学士“处江湖则忧其君”的“江湖”是xx不同的,那里风波险恶,一饱难求。他们朝不保夕,因此轻生忘死,所追求的只是“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有朝一日能“发迹变泰”。“若要官,xx放火受招安”是他们的美好愿望;“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是他们的{zg}理想。他们没有原则,“有奶便是娘”就是原则。他们与法制xx是对立的,更不用说法治了。他们一方面显得很英雄豪迈,一方面也鱼肉良善,全不觉得有何矛盾而于心有愧。他们醉心的是无法无天的自由,是“哥不大,弟不小”的平等,然而一旦组织起来,忠义堂上交椅却不容有丝毫差池。其纪律不但严格而且残酷,所谓“欺师灭祖,三刀六洞”。入盟都要发重誓:“五雷轰顶”、“万刀砍杀”。他们的{zg}规则,也是{zg}的道德标准是“义气”,有时也叫“忠义”或“仁义”。既然是“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那么朋友靠得住靠不住,全要看够不够义气了。代表义气的尊神就是“义气千秋”的关羽。这个本是游民出身的普通武将因为被历代游民知识分子把自己的理想不断往他身上堆而地位越来越高,虽然也曾遭同是游民出身的赵匡胤与朱元璋两度贬黜,还是{zh1}在顺治九年被皇上封为“忠义神武大帝”,以后历代加封,名号越来越显赫,简直可以凌驾大成至先师孔夫子而上之。这在正统士大夫看来xx是荒唐无稽而不可理解的事情,学泰都一一令人信服地予地分析论证。

    十来年前,我初闻大传统与小传统之说于台湾李亦园院士。我同他说,中国大传统的代表是孔夫子,小传统的代表是关王爷,他也很赞同。但是读了学泰的书,我自己却有些疑惑了。我们这个大传统底有多大,小传统又到底有多小呢?中国人今天得闻孔孟之教的真是凤毛麟角,但是崇拜关公的却不知凡几。倘到海外看,只要有华人处就不能没有关公。我到过澳大利亚的悉尼。华工开采过的金矿早已废弃无人了,{wy}中国文化遗迹只有一座关帝庙。开放改革二十年来,中国人移居海外的越来越多,他们带向世界的,我怀疑也是关公多于孔子。研究中国,了解中国人的社会与思想,如果不理睬游民文化这个还活着的传统,能了解真正的中国吗?

    学泰分析《三国志演义》和《水浒传》,认为这两部书是游民的经典,从社会理想、人际关系、组织形式,以及一部分礼俗而言,两者都是他们模仿的对象。鲁迅曾经说过“中国也还流行着《三国志演义》和《水浒传》,但是这是因为社会还有三国气、水浒气的缘故”。六十多年过去了,我们这个社会的三国气和水浒气是多了呢,还是少了呢?


游民文化与中国社会解读中国历史

 广州日报

 
    在大部分中国人的灵魂里,都斗争着一个贵族,一个游民;一个绅士,一个流氓。
    ——游民文化与中国社会 (增修版)上下册 王学泰著 同心出版社 2007年7月
    中国历代社会状况,正统的观点都会认为这个东方国度是在孔孟教化之下的“以仁为体,以礼为用”的礼仪之邦。在这个文明的社会里,优雅的儒学起着主导作用,睿智的佛家和道家成为人们恰当的精神生活补充,民众在“士农工商”的社会秩序和长幼尊卑的家族秩序下有序地生活——也正因为如此,中国还成为“亚洲价值”的摇篮。然而,这是否就是历史上中国社会的全部?显然不是。
     所以在吴思写出《血酬定律》和《潜规则》,用自己发明的“血酬”、“法酬”、“潜规则”、“源规则”等一系列新的概念和逻辑来描述解释中国历史和社会运行规则后,人们据此发现了原来历史竟是如此!因此,这两本书不仅引起书市上热烈的反响,还引起学术界的惊奇。在吴思的剖析中,我们看到正统史学忽视了很多支配着人们日常生活的“定律”和“规则”。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吴思让一些有心人多了一把理解中国历史和社会的钥匙。
    与吴思在概念和逻辑上让人们发现“被忽视的历史”相类似,王学泰在有关“游民”方面的研究,在感性、具体材料的层面,给人们提供大量的资料,对历来被文人学士所忽视的一个重要社会群体有了新的理解。正因为如此,他在1998年撰写的《游民文化与中国社会》被李慎之先生称为“发现另一个中国”。时隔将近十年之后,王先生在原有的基础上,“耗时半载”,在该书的基础上又进行修订和增补,完成《游民文化与中国社会》(增修版),提供了更全面的资料和一些新的观点。
    在王先生看来,中国古代社会的确是宗法社会,但在这一主流社会之外,存在很多“脱序”的人。由于朝代的更替、持久的战乱、土地兼并、自然灾害等原因,有很多人失去土地和家园,失去了进入主流社会上层的途径,成为被迫脱离主流社会的人。从先秦开始,脱序的人一直存在,战国时期的游士,两汉的游侠,以及历朝颠簸于谋生之途的流民,都是脱序的人。历代脱序的人中,有些成为打家劫舍的盗贼,有的加入xx如麻的起义军,还有的摇身变为帝王,对历史和当时的社会产生了很大影响。不过,王先生认为,直到宋朝才出现“城市游民群体”,他们生活在有别于主流生活空间的“江湖”。这是和主流的孔孟之道相隔离的,是一个隐性社会,是受宗法制度限制和保护的人难以了解的世界。宋亡之后,元朝政府对汉族和“南人”知识分子的践踏使得更多文人流落江湖。游民群体有了自己的文字,游民意识也开始见诸文学。
    朱元璋可以说是游民文化的产物。明朝专制到后来,依然产生大量游民。《水浒传》和《三国演义》,几乎是游民文化和游民意识的最主要载体。这种游民意识是,强烈的反社会性、破坏欲、拉帮结派、做事不择手段、狠、残忍、有奶便是娘等等。学者李零在《丧家狗:我读论语》里也有个总结,说这是“苦孩子的悲剧”。在这些作品的世界里,取代仁义礼智的,是“好汉”、“义气”“聚义”、“江湖”、“行侠”等概念;这里没有“三纲五常”,有的是“论秤分金银,一样穿绸缎,成瓮吃酒,大块吃肉”的理想;这里也没有教化后世的远大理想,只有xx和获得利益的短期目标。明朝以后,这些意识成为清朝乃至近代诸多秘密会社如白莲教和天地会的主要文化。与历朝官府相比,游民社会对中国的整个民族性的影响,可能更甚于孔孟之道。
    给洋洋洒洒七十万字的《游民文化与中国社会》作{zh0}总结和升华的,大概还是将近一个世纪前的xx报人黄远生的《游民政治》一文。黄远生写道,“吾国数千年之政治,一游民政治而已”。为什么中国是游民政治?黄远生在与西方“法治国”比较后的结论是,“大抵专制之制、家庭之制,或虐人以食,或仰人以食,故最能丛生游民。而法治之国{dy}要义,在人人有自治能力,养于其业,不养于无义与无耻及一切不当之财。故夫自治之国,自养而养人,谓夫群生相资也。游民之国,相率而食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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