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我们要不要明天早晨早点开店?”丹将几盒才从运货车里卸下来的“RED I”篮球鞋码进他店面背后狭小的货仓中,整个货仓因为“RED I”的暗红色盒面映射出让人兴奋的浓烈色彩。
“如果你觉得从明天凌晨就会排队守候在你门前买RED I的年轻人太可怜的话,提前半小时开店也未尝不可。”我紧随他的脚步,将抱在自己手上的五盒“RED I”码进另一个空隙。
大学毕业后,我一直希望找个轻松的工作以腾出足够的时间写出数量以及质量都说能让自己满意,并会为各大杂志社所用为我赚取一些微薄稿费的稿件。我的撰文范围无一不广,篮球,游戏以及乐评。并非贪恋稿费,只是希望在{zd0}限度的积累中能够达到量到质的变化。
正因如此,过于消耗体力与时间的工作都被我拒绝了。家里人的耐心在被我一篇一篇散乱在桌子上的稿子逐渐消磨掉后,为我贴上了大多数同龄人对工作惯有的”好高骛远”的标签后便懒得再过问。
而我又一次验证了无心插柳的可行性,在一次闲逛丹的篮球鞋店时,我成了这位中年店长{wy}一个店员。
“我要感受一下那些球场外的大佬钦点每年联赛选秀状元的滋味。”每当我问起他为什么偏偏选我这个可有可无的店员时,他总是这样回答。
于是,我从两年前工作至今,一直很愉快。合理的工作时间,合理的薪水,合理的劳动强度,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是抚慰性质的,在{zd0}限度地让我明白社会的构成与其他琐碎的生存方式的同时,并对我进行遵遵教诲:其实社会并没有张牙舞爪的怪物,关键取决于你的态度。
往常丹在8点半就拉上了店门,但因为明天是“RED I”篮球鞋发售的日子,因此今天晚上不得不延迟下班时间进行大量的补货,进货。
当我和丹将如山高的鞋盒码进货仓后已经是10点左右,丹满意地看着他面前的“鞋盒山”,突然从中取下一盒,拿出一只“RED I”,爱不释手的把玩起来。
“丹。”我抓起桌子旁的货单,对着他指了指。丹是个嗜鞋如命的家伙,每次有新的或者是足够珍贵的复刻球鞋,他总会不假思索的放入柜台下留做己用,从某种方面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老板。
但过于疯狂的收集经常让他的财政状况大亮红灯,每到这个时候对球鞋无欲无求的我总会拿出这个月的账本提醒他是否适可而止,虽然能很佩服他对球鞋的狂热。
“我,我知道。”丹像个做了坏事却又不肯承认自己错误的孩子将那只“RED I”放入鞋盒,又将盒子毕恭毕敬地放回远处。
他挠挠额头,盘算着什么。
“等这批货卖光了,我一定会抢一盒‘RED I’。”他还是不依不饶。
“好,下班了,今天辛苦你了,我会按两个小时给你加班费的。”他走出货仓,用粗大的右手拍拍我的肩膀。
“你知道我不善于计较这些琐碎的小数字。”我拿起柜台下自己的小跨包,换下工作T恤,向店外走去。“你说你按几小时给我加班费?5小时?”
“你就不能诚实一点么?”
“我对金钱的态度一向是很诚实的。”
“那明天照你说的办,早来半小时,我请你吃早饭。”
“土司面包”
“还有薯片”丹回应道。
“牛奶”
“老兄,能不能换点别的?”
“那明天早晨我请客。”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但很严肃的说,我今天早晨可没吃这些。”
“你迟早会腻的。”他背着我,拉下店面的卷帘门,卷帘门声势浩大地哗哗下坠,直至遮掩住店面。
“你什么时候会不再想看那些彻夜排队等球鞋xx的孩子们?”我反问道。
“永远不会。”他转过头,咧着嘴笑了笑。“他们急切且期待的表情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表情。”
“那便是了,永远不会。”
在我说“永远”时一辆卡车轰鸣着从身后的马路上疾驰而过,几乎掩盖了自己的声音,我不确定丹是否有听到后面一句话,但看到他一如往常的淳朴笑容时,我只得向他摆摆手,踩着稀松的砖石路慢慢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