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走了,棉鞋的使命完成了,我打算将它收进柜子,只待来年。棉鞋离岗之前,好生洗洗是必要的,毕竟效劳了一个冬季。虽然也时不时拿出去暴晒,平日又只是在家里穿它,仔了细看,它着实脏了,鞋面污渍点点,凑近了更飘出一股子干臭。于是将其搁置阳台的围栏上,暂且接受阳光的普照吧——此时的我并不想洗它,你知道,做家务是需要心情配合的,即便它花不了几分钟,也得专心,也得投入。
第二天起来,外面下起了毛毛雨。我去阳台一看,棉鞋全湿了,提起来沉沉的,于是将其转移到拐角的洗手盆,等着吧,等我有心情的时候。当我再次来到阳台,果绿色的棉鞋撞入我的视线(我几乎把洗鞋的事忘了)。我走近洗手盆,胖棉鞋更脏了,看上去软塌塌的,里面的绒毯底开始疏松,有些不成样子,尤其鞋面那红色的卡通狗,用老家的话说,周(俗气)死了,我再也觉不到去年初次拿它出来时的清香,温暖,以及曾有过的对温暖的期待和想像。忽然之间,就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洗刷了我。不得不承认,我仍旧没有洗鞋的心情,不仅没有,反而起了听之任之之意。在这样的感情驱使下,棉鞋再次来到围栏上先前的位置。当我离开阳台时,再次瞟了棉鞋一眼,很好,就这样吧,束之高阁。
我并不知道洗鞋的好心情何时降临,也许明天,也许下周,也许永远都不会。可是,我并不想牺牲,哪怕十分钟,给一双棉鞋。
又一个早晨,起风了,阳台上的衣服高高飘荡。我摇下晾衣架的当口,瞧见了棉鞋,孤零零的,剩下一只,歪斜地巴靠在围栏的尽头。无疑,另一只掉了(三楼有一个巨大的花园,尚未装修,花园里堆着沙石,沙石上杂草丛生)。我趴在围栏上,由八楼往下,果然,一只果绿色的拖鞋,静卧沙石之上。我回屋,哼唧着,哎呀,我的棉鞋掉下去了,嗯嗯嗯——似乎作着惋惜。一个清楚的事实,我的哼唧带着撒娇,带着虚假,我并不是真的惋惜,更不可能是愁苦——我分明考虑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并且现在,我压根就没想把它捡回来。剩下的这只,自然是没有用了。然而,我仍然不想主动将之丢弃,丢弃的动作,仿佛一个确凿的把柄,在证据面前,谁还能心安理得呢。且让它继续高阁吧,不管怎么说,它伴随过我那么多寒冷的时日。这样好,自生自灭的好,这样比较贴合我对一双棉鞋的情谊。没错,自生自灭,一个{zh0}的结局,于棉鞋,于我,都是。
终于,另一只棉鞋也没了。当然不是我扔掉的,是它自生自灭掉的。
可是不知为何,为了去冬温暖过我的那双棉鞋,我坚持写下以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