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看天堂》第2章

 
第2章 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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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寻思着还早,于是在旁边坐下来,帮大娘剥豆子。

大娘很高兴,连声夸现在年轻人懂事。

大娘说:“我儿子也跟你一样,腿折了,整天憋在家里不出门,我真应该让他跟你学学……”

我心想,你儿子跟我怎么可能是一路人。脸上笑着问道:“你儿子的腿怎么折了的?”

大娘叹了一口气道:“偷东西让人家逮住,打折了。”

操,还真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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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小镇的医院呆了几天。

 

其实躺在病床上,没事翻翻杂志看看风景,跟护士妹妹聊天,是很惬意的事。

 

所以,当护士妹妹跟我说“可以回家疗养”的时候,我还想找理由多赖在这儿住一段时间。

 

但是后来,护士又跟我说了一件事。

 

她说:“你的押金用完了,明天要交钱。”

 

我终于意识到,离开的时候到了。

 

 

我没有忘记我的本色,在一个夜晚,我换上我的衣服,偷偷摸摸从病房溜出来,还顺手牵羊带走了院方借给我用的拐杖。

 

当然不能从正门出去。幸好小地方防盗意识不是很强,医院的墙不高,上面的玻璃也不是很密。

 

只是我右腿还没有xx好,勉强可以支撑身体,但是不能承受重力。

 

虽然我是小偷,但是这里要跟大家说明一下。

 

小偷大致上分为两种。一种是在公共场所掏钱包什么的,小偷行业把这工种称作为钩,也就是xx牌里的J。官方说法叫扒手,黑话也称作为“老荣”。这工种的技术性在于要眼疾手快,临场应变能力强,还要有丰富的阅人和社会经验,一眼就能看出别人是干啥的,有没有油水之类。顺带一提,我是这一行里的精英。

 

另一种就是半夜三更去偷别人家的。业内把这工种叫做K,听起来比我们钩要大一点,因为这行当收入普遍要高一些,属于三天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主。官方称呼是窃贼,另外又根据偷窃的方式分飞贼和土贼两种。一般住户所在楼层比较高,就从楼顶吊绳子爬下去,楼层低就沿着防护栏爬上去的那是飞贼;撬了别人锁,再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去的那是土贼。不管飞贼土贼,都需要很细致的观察能力和策划能力,可以说在中国,这一行的{dj1}高手不亚于电影里的美国特工。黑话管他们叫做“佛爷”,这是我很难以理解的地方,因为我问过别人,为什么管窃贼叫佛爷。人家告诉我,因为那种小毛贼一般被叫做三只手,那是技术最差的。以前有句话叫做“千手观音万手佛”,佛爷就是形容那种有一万只手的高手。

 

我对这个解释比较佩服,看来咱这行当的文化源远流长。但是三只手也属于J一类的,为什么反而J叫老荣,K要叫做佛爷呢?

 

别人答不上来。

 

而我觉得佛爷这个解释听起来很传神,很有大侠的味道,我很喜欢,于是一直我行我素的把J叫做佛爷,反过来把K叫做老荣。也经常被外地小偷当作连黑话都记错的门外汉。

 

好了,题外话就说到这里。我要表达的意思是xx这活儿如果交给老荣来干,是很轻松的。但我现在的状况是专业不对口,再加上右腿有伤,要我就这样翻过去还真有些困难。

 

这种时候要干什么呢?

 

啊哈哈,在这个有魔法的世界,我自然而然的需要借助魔力了。

 

我在病房的时候仔细研究过,虽然被老头的血染了的地方不多,但我还是找到一朵可以用的花。

 

这花叫做款冬,从书上的图案来看是菊类,但很无奈的无法看出是什么颜色来。上面的毛笔字依然言简意赅的写道:

 

此花可协助维持身体平衡性。

 

这就更牛逼了,不仅依然不用念咒,连白蓟花“手握此花”的条件都没有。

 

不过我觉得,应该还是要捏着这花的。根据我推测,只是写书的人懒,才没把那个条件写上。

 

这种花我以前都没见过,不过幸好我的所在地是号称彩云之南的云南,各种各样的花正是盛产于此,我在踩点的时候还真就在住院部外面的花园发现了这种花。

 

我摘下它,右手捏住,左手把拐杖竖直立在墙边,右手手指夹着花,手掌扶着墙,小心翼翼的把左脚放在拐杖上。

 

这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如泉水一般从体内涌出的“平衡感”,和以前一样摇摇晃晃。我努力xx下来,心想你他妈已经是个魔法师了,还怕什么。

 

这么想着,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脚下稍微稳了一点。我缓缓把左手松开,扶住另一边的墙,再用左脚撑起身体。

 

没有摔倒。我竟然还真的就这样站在一根拐杖上面了。

 

这时候的感觉,有点像在骑自行车,并不是脚下的拐杖很稳,而是我的身体在不停的调节平衡。我相信这即使是很多精英老荣都无法做到的,这纯粹是无意识的行为,只能解释为借助了款冬的魔力。

 

我再把右脚放上去,立稳,然后双手往上摸到墙顶,慢慢找到一块玻璃比较稀薄的地方,用两只手撑起身体,左脚再蹬在墙上辅助使力,终于爬到了墙上。

 

因为爬出去过后还需要用到拐杖,所以我爬上来过后用右脚勾住拐杖的把手,把它弄了上来。

 

然后就是下去的问题,其实应该很简单的,我只要用手钳住墙沿,左脚踏在墙上缓缓往下移,靠款冬给予的强大的平衡感,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在移动过程中,我的手因为一直承受身体的重量有一点酸,我无意识的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而正好就碰到一块玻璃,我的手被微微割到了,虽然这光是破了点皮,连血都没有流的小伤可以忽略不计,但所谓做贼心虚,又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好似触电的感觉让我想起曾经被条子用xx教育过,我心里微微惊了一下,这时只感觉脚下一晃,平衡感瞬间消失,我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就这样从墙上滚了下来。

 

妈的,好痛啊。

 

我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过后站起来,从地上捡起跟我一起摔下来的拐杖,拍拍屁股,开始一瘸一瘸的往市区走。

 

这时候大约是凌晨4点半左右,考虑到医院一些老年人有晨练的习惯,所以没有再拖。现在按我的计划就是,先步到行市区,等天亮再伺机偷钱包。住院这几天我发现这里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是大家晚上都点煤油灯的落后乡镇。实际还是很繁荣的。所以,要掏出车费来应该不是难事。

 

大约走了五分钟,我路过一个农贸市场,菜农们大清早的便跑来抢位置,很热闹。我拦住旁边一个大娘问路,大娘见我是残疾人,很热情的给我指了方向,说再走十分钟就到了。

 

我寻思着还早,于是在旁边坐下来,帮大娘剥豆子。

 

大娘很高兴,连声夸现在年轻人懂事。

 

大娘说:“我儿子也跟你一样,腿折了,整天憋在家里不出门,我真应该让他跟你学学……”

 

我心想,你儿子跟我怎么可能是一路人。脸上笑着问道:“你儿子的腿怎么折了的?”

 

大娘叹了一口气道:“偷东西让人家逮住,打折了。”

 

操,还真是一路人。

 

 

大约剥了两个小时,天已经微微发亮了,我这才发现,我的衣服上还沾着很多血。我换上这衣服的时候是晚上,我还没有发现。现在天亮了,被人看见可不好解释。我的袖口、衣襟都是从老头脖子里喷出来的血,大腿被砍的部位也全是血。要xx挡住是不可能的。

 

我站起来告辞,大娘给了我五块钱,我谢过,放进衣兜里。然后我杵着拐杖走到角落,开始想应该怎么办。

 

我先盘点了一下自己身上剩下的东西,除了从医院顺来的拐杖和我花两块钱买来的那本《花与花语》,我全部身家就只剩五块五毛钱,一部手机,一块割包用的刀片,一副作案用的胶质手套,一块作案用的镜子,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xx信件等物品。

 

我看见街边有一家药店,走进去问了一下绷带的价钱。老板说五块,我厚着脸皮讲价,老板看我是个残疾人,心一软就便宜了我五毛钱。我买了一卷,先把右腿隔着裤子缠了两圈,剩余的再缠了一些在手腕上,这样看起来就好像我只是个可怜的伤员而不是职业杀手什么的。

 

我走到公交车站停下。根据我的经验,早上坐公交车上班的人比较多,这时候比较容易下手。

 

我等公交车的时候,路过去上学的学生妹对我指指点点,说道:“看那个人,杵着拐杖打着绷带那个,好帅啊。”

 

原来现在不光流行残缺美,还流行残疾美。

 

 

公交车来了。我不知道它是往哪里开的,但是透过车窗看见里面全是人。

 

只要有人就够了。公交车在我面前停稳,我假装瘸得很厉害,杵着拐杖从前门上车。

 

上车过后,我看见车里的人全部都从后门蜂拥下去了。

 

我目瞪口呆。难道我这么像杀手么?

 

在我惊讶之时,人已经全部下去了。空荡荡的车里只剩下司机和我,还有一个捧着绿盒子的阿姨。

 

阿姨走过来对我说:一元。

 

 

我身上{wy}的一块钱买了车票,坐在旁边,心有不甘的问售票阿姨:“怎么他们都在这里下了?”

 

阿姨说云南话,我听不懂。倒是司机用普通话告诉我:“我们这趟车是从旁边的乡下发车的,乡民们都坐这趟车进城来买东西,所以到农贸市场就下了。”

 

我欲哭无泪。

 

 

我还寄着一丝希望,没准等这小镇大多是工薪阶层,清早都坐公交车去上班,只要人多起来,在到终点站前之前就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所以,在等待的时间里,我打算玩玩手机游戏。

 

我把手机掏出来。

 

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星期天。

 

我慌忙说:“师傅,我要下车。”

 

 

我就坐了这么一站车,便匆匆忙忙的下来了。身上的{wy}一块钱也已经花掉,现在很茫然的站在站台。

 

肚子也开始饿了。我的天,枉我这盖世神偷,就要饿死在这里了吗?这{jd1}不可能的啊……

 

胡思乱想间,我忽然发现,这个公交车站还有一个人。

 

在我的左手边,那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孩,她穿着很奇怪的服饰。那是一件宽大的深红色道服,如果硬要分类的话,应该是修女服吧。我知道云南有很多少数民族,也交汇了很多宗教人士,但是修女属于天主教,我是很难接受出现在云南这种地方的。所以,这神似老头的服饰,让我更加愿意相信这是魔法师的道袍。

 

道袍的连衣帽戴在她的头上,帽檐微微皱开,像半盛的莲花。没有被帽子xx遮住的头发从额前和耳后如杨柳般垂下,大概是光线的问题,让我觉得它带了一点点棕色。她的眼睛很有神,专注的看着街对面的流浪狗,衣服中间有两道暗紫色的条纹,一直从肩膀延伸到袖口,曲线随着她的手臂婀娜地蜿蜒着。袖口很大,她自然垂下的双手从里面微微探出四根小巧的手指头。白皙的脖子上围着一条黑色的棉线,穿过裸露的锁骨一直到胸前,连着的是一个六芒星吊坠。吊坠上面一点是用一条黄色丝带打的蝴蝶结,系在胸前,鲜明的颜色对比,如同从阴暗角落破茧而出的蝴蝶一般。下身也是类似于魔法师或修女的深红色的中长褶裙,裙边有微微翻折,一直拖到脚腕。然后是一双深秋色的棉靴,翠绿色的丝带在脚踝的位置翻着花儿。她不停微微挪动着步子,仿佛急着要去做什么。

 

看到那个六芒星吊坠,我仿佛灵魂出窍,回忆起一件痛苦的往事。

 

……

 

那是在一年以前的一个深冬之夜,无家可归、穷途末路的我忍受着寒冷坐在马路牙子,寻思接下来的几天要怎么过。饥肠辘辘的身体和万念俱灰的心,都维持着自尊的底线,没有为我照亮活下去的路。

 

这时候,一辆大篷车停在我面前,车上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走到我面前,用我依稀能听懂的四川话问我:“小伙子,没得饭吃哇?”

 

我不知道他要对我做什么,也许从他的啤酒肚、几近殆尽的白发和秃顶,以及温柔的语气都让人觉得他是慈祥的圣诞老人,但我更加注意他那深深的、仿佛潜藏着危机的眼袋。我从小的阅人经验以直觉的形式告诉我,这人别有用心。

 

当我不打算理他的时候,他掏出一个精致的吊坠给我。

 

一个圆形的玻璃球,里面封着一颗星星,周围悬浮着雪花状的泡沫。和天上寒冷的雪不一样,它让我感到一丝温暖。

 

中年人继续和蔼的说:“送给你。听说在一个人无家可归的时候,对着这个星星许的愿,都能实现哟。”

 

虽然明知道这是糊弄人的鬼把戏,但我竟还是有些相信。毕竟相对于连明天在哪里都不知道的世界,相信美梦成真是更加简单实用的方式。

 

中年人见我入神,对我说:“叔叔这里有个好工作推荐给你,想要做的话就跟我来吧。”然后他打开车门,车里的空调汇着一股暖流送到我的胸中,那是我一直奢求未果的东西。不得不承认,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侥幸和盲从心理就会侵蚀他的大部分思维逻辑,身为普通人类的我亦无法克服它。我抱着“也许这是真的”的想法,鬼使神差般上了他的车。

 

我在车里透过雾化的车窗玻璃,看着窗外截然不同的世界,心想,能死在美梦中,也是一种幸福。

 

……

 

努力回过神来,我告诫自己不要去想无关的事。当务之急是把钱包弄到手。

 

本来,在这么空旷的环境,出手是很危险的。而且要对这么可爱的女孩下手会让我于心不忍,更为重要的是,一不小心就会犯下冒犯神的使者的罪名。

 

但,我是真的已经走投无路。

 

老荣们下手之前都要先拜时迁,以求窃贼的祖师爷在天之灵能保佑自己行个太平。我们佛爷随着近代工业发展起家,由于起源不久,一直找不到一个名当户对的祖师爷,所以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抓,搞得大家很郁闷。现在逮着一个机会,我先在心里把耶稣穆罕默德释迦牟尼太上老君摩西等各大宗教教派的创始人都拜了一遍,心说等下要是得罪到您老人家可千万别怪我,就当拿你的香火钱资助残疾人积德行善了。

 

妥善工作做完过后,我便开始接近那个女孩,打算先跟她搭讪来放松她的警惕。

 

我挪着步子,假装很残疾的样子走过去,顺路瞅了一眼站牌,看到一个站名叫新疆路。看来上海有个南京路真是大惊小怪,你那条路也就是一个城市,我这路可是偌大一个自治区。

 

但看到新疆二字的时候,我心里暗骂:该死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心里又无法遏制的回想起了那件事。

 

……

 

我坐着中年人的车,一直来到一条小巷,中年人下车后打开一扇卷帘门,里面有五个男孩子,其中{zd0}的跟我差不多,最小的一个大概只有十二三岁,他们都戴着和我一样的星星吊坠。看见我身后的中年人,都非常高兴的呼喊:“杨爸爸回来了!”看来他们在这里呆了有一段时间,并且和这个中年人的关系很大。

 

大概,他们也和我一样,是流落在这里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这个时候,我还是感激他的,毕竟他带给了我一线渺茫的希望。但是我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杨爸爸”这种称呼来。所以我只是称呼他杨叔。

 

但我刚一叫出口,那个年龄跟我差不多的孩子就跳起来,抬头给了我一耳光。一直在室外天寒地冻的受着,还没在车里暖过来,这一耳光毫不留情的让我整个脸火辣辣的疼。那个家伙对我吼道:“叫杨爸爸!”

 

旁边的小家伙们也开始指责我。

 

姓杨的中年人制止道:“小海,你们都是朋友,以后都要在一起工作,大家要团结友爱。”

 

那个叫小海的才收敛了一点,但依然一脸仇人样的看着我。

 

我很累,也没有理他,摸了摸脸,就靠着仓库角落的箱子睡着了。

 

深夜,仓库门前开来了一辆汽车。

 

因为我对汽车尾气有些过敏,所以杨叔把门一打开,我就立刻被这股味道呛醒了,但他们那位置正好和我隔着一根柱子,没有看见我,我也很疲劳,就保持着这姿势,半闭眼睛打算继续睡觉。

 

那车好像是送货来的,过了一会儿就走了。我意识到如此深夜送到这个犄角旮旯的货,{jd1}不是普通的东西。我微微睁开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我看到杨叔拆开包装,里面的东西,赫然是一打注射器。

 

杨叔拿起一支,和旁边的一个与注射器一同送来的小筒——大约50克容量大小,走进厕所。

 

是xx。我早就猜到这家伙不是好东西,跟着他到这里来只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现在这种侥幸也没有了,我脑子开始清醒起来,一边在他的抽屉里翻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一边聚精会神听厕所里的动静。

 

大约过了一分钟,我只在抽屉里找出一把电工刀。钥匙大概在他身上,我出不去。这时候我听见杨叔说话,应该是在打电话。我屏住呼吸认真听。

 

杨叔说:“陶……陶总,我这里差不多了……嗯,有六个,明天早上的车。后天就给你送来……等不了?陶总,这你也不能怨我,这火车也不是我家开的……没办法,提前不了。我都去查过了,人家说到新疆的车就明天早上有一趟,没有特急的。你跟我发火也没用啊,谁叫你又把矿炸了……是是是,你的煤矿厂安全合法,从没出过事故,从没私底下搞过鬼名堂……咱都心知肚明的,我不也是给你这么拴上去的吗?你看你看,你这次只死了四个,我给你找了六个,这不是超标了吗……就{yt},就{yt}……是,我知道了,他们已经沾上了,路上再给他们喂,保证以后他们看见你就如同看见粉,你看见他们就如同看见钱……”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过程和我想的差不多,这家伙也是受雇于人,打算把我们诱骗到新疆某黑煤矿厂去干苦力,还打算让我们沾上xx,想逃也逃不了。这帮王八蛋,我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一些,但依然难以相信,这是只在电影里才有的这么黑的手段啊。

 

我还在想,里面却突然没了声,我心想糟糕了,肯定我翻出了响声被发现了。我立刻侧身,没想到晚了一步,从厕所里出来杨叔已经出现在了我面前。这家伙看起来胖,动起来还挺快,我握着电工刀的手刚抬起来,就被他抓住,但他年近中旬,手上力气差了些,还是被我掰开,电工刀划过他的手臂,他踉踉跄跄的倒向一边,碰倒了椅子。

 

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响,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睡着的孩子们都醒了过来,他们大概{dy}眼看见的就是我用电工刀把杨叔划伤了。那个叫小海的{zx0}冲过来,二话不说朝我打过来,我就料到他会打我,侧身闪过,这时候小海的背朝着我,本来我应该要意识到,要想活着逃出去,必须要把这些家伙全部干掉。但是我看到这五个孩子的眼神——是那种依旧相信着杨叔、对未来抱着希望的眼神,一时间我竟然不忍心动手,手上的电工刀在近在咫尺的位置停住了。小海回头再出手,把我手上的电工刀打落,我只看到五个人一拥而上,把我按在地上,噼里啪啦的拳脚打在我身上,我知道他们只相信他们杨爸爸的话,所以什么也没说,只可惜没有能死在美梦中,着实是一种遗憾。

 

杨叔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制止了他们五个对我的殴打,小海和另一个家伙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杨叔一脸愠色的看着我。我吐掉嘴里带血的痰,问他:“驯服不了我。你打算怎么办?”

 

杨叔哼了一声,拿出一把钥匙,走到仓库的角落——我这才发现那里立着一个高压电箱。那个应该属于非法的吧?不过这也无所谓了,杨叔打开电箱,里面像毒蛇一般盘着的电线仿佛吞吐着红信子,我知道他打算干什么——在这种地方杀死一个流浪儿,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尤其是他身上没有一点伤痕,又有谁能看出来他的死因是触电导致心脏骤停呢。

 

 

……

 

妈的,我在想些什么啊。

 

我听到有人叫我“哥哥”,当我回过神来,发现正是这个穿着深红衣服的小女孩。她睁大眼睛,略歪着头问我:“哥哥,你搞哈?”

 

我猜测应该是问我干什么的意思。我说:“小妹啊,请问这个新疆路应该坐几路车?”

 

女孩看见我的拐杖和绷带,十分怜悯的样子,用普通话说:“呃,从这里坐三路车,过了新华书店站就到了。”她说完,还郑重的补上一个“嗯”字表示肯定。

 

我说:“这样啊。”

 

女孩说:“嗯……正好我也要去新疆路的,你看你这样走路不方便,我带你去吧。”

 

看来我不跟她说话也无妨,因为她看起来xx没有什么警惕。而且我也没钱坐车了,只打算就在这里下手,在她上车之前迅速闪人。所以我假装漫不经心的说:“好啊,谢谢你哦。云南的环境很好啊。”

 

女孩高兴的看着我说:“是啊是啊,好多外地人都说这里的风景很好呢。呃……哥哥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我漫不经心的回答:“火车站。”这时候我的注意力已经在另一个地方了。

 

根据我丰富的经验推测,她的钱包应该放在左手边的衣兜里,而我站在她的右边。所以我当着面跟她聊天,吸引她的注意力,左手伸进裤兜,用食指和中指夹起割包用的刀片,借着公交车站牌的掩护,从她的背后伸过去。这种当着别人面的偷窃是很冒险的,但由于我得天独厚的修炼,在出手的时候我便确定成功率能达到百分之百。

 

女孩又问:“呃,那哥哥,你家在哪啊?”

 

“汶川……吧。”我口上虽然敷衍着,但能感觉到自己表情稍微的有些不自然。一则对于这刺人的问题,二则对于她那让我无法忍受的眼神。

 

由于多次作案,我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找准位置。但我现在无法面对的是她的眼神。

 

那是一种对陌生人毫无戒备,并且充满同情与好奇的,天真的眼神。

 

似曾相识,但又和以前看到的那样不一样。

 

实在忍不住了…………

 

……

 

我看着高压电箱,心中是无尽的恐惧。

 

我回头冲那五个孩子喊道:“你们是白痴吗?这人要杀了我啊,你们还相信他不会害你们?”

 

杨叔说:“不要管他,电他只是给他点教训。”

 

杨叔命令小海和另一个孩子押着我的胳膊,抓住我的手腕,要把我的手往高压电闸上放。

 

杨叔指点道:“你们,不要抓袖子。抓住他的手。”

 

我一惊,心想不对啊,他们抓住我的手的话,我们三个不会都触电么?

 

我恍然大悟。杨叔要除掉我是肯定的,但是如果其他五个孩子看见我死了过后,必然不会一如既往的相信他,在去新疆的路上就会给他惹出乱子。看来他是打算在我死后把这五个小孩都干掉,再去寻找新的流浪儿。

 

毕竟在汶川这附近,别的没有,孤儿是怎么都不缺的。

 

我又冲他们喊道:“这样你们也会触电的,他是要把你们一起干掉啊你们懂吗?!”

 

显然,这是徒劳的。我{zh1}一眼回头的时候,他们依然是一脸天真的表情,他们天真的认为:这个姓杨的中年人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他要带他们去一个好的地方,找到一个好工作,整天衣食无忧。而我要杀害他们的衣食父母,这是{jd1}不容许的。而他们的杨爸爸只是要用电流来惩罚一下我,企图让我悬崖勒马、浪子回头。

 

没有办法,我只有用{zh1}的一次机会了。

 

之前,他们押着我的胳膊,我的手臂无法使力。但是在他们要把我的手按在电闸上的时候,我的手便不再是背在身后,这样我可以乘他们不备来发力。由于之前我比较顺从,他们也没有在我的手上使过多力。我的手被小海按住,一点一点靠近电闸,我也一点一点开始使力抵触。小海的力气不应该只有这么点,想来在受到xx的影响下,在深夜已经渐渐无力了吧。我抓准机会乘其不备,掉转身一个切摔把他放倒在地,杨叔一愣,随即向我扑来。我用手抓住他的手,倒过来把他的手按向电闸,杨叔大概没想到我会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法对付他,便放弃了攻击,拼命要把手缩回去。我微微一笑——这老狐狸终于上当了,谁说要干掉你必须用电闸了。我反手将他往前面用力一推,加上他自己也一直在往后退,便直接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在他头部位置是一个挂式电风扇,大概放了很久,电扇的盖子已经没有了,他的脑袋直接撞在锋利的扇叶上,当即一把鲜血从脑后喷出,然后便倒在地上,不知死活了。

 

另四个孩子和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小海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们的眼里有惊讶、有悲伤——对于杨叔;有愤慨——对于我;有迷茫——对于他们自己。而那如同保护罩的天真依然存在于他们脸上。这一刻,我对于单纯与天真的厌恶到达了这一生的极限。单纯,在面对好心人时,他们把无知当成自己的资本——这些都是你应该施舍与我,我也是理所应当接受的;在面对恶人时,他们把无知当成自己的自慰器——都怪他们太险恶,欺骗着天真无邪的我!你们这样做会遭到报应……。是的,他们把罪归咎于犯罪的人,把希望寄托在别人——司法,xx身上,当那些都无法制裁罪恶的时候,他们就会相信“神”,希望那虚无缥缈的神明来拯救他们。命运原本是触手可及的,但他们xx没有要掌握它的想法。他们相信任何花言巧语,他们相信所有衣冠禽兽。那些家伙们把他们驯服成听话的狗、奴性的狗,而他们恬然无知的维护着自己的主人。没有丝毫属于自己的见解,没有一丁点鉴别能力,甚至连要控制自己的未来都做不到,他们一点主见都没有。在将别人的好心利用尽,再也无法用这种单纯来保护自己的时候,他们依然坚持认为“无知者无罪”,企图依靠坏人的{zh1}一点良知来苟且偷生。

 

从出生以来,我便活在和这些白痴们不一样的世界,所以我一直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连自由都可以放弃,为什么有人会连自己的世界都交由别人,他们到底是为谁而活的?在我已经愤怒至极的时候,那五个家伙依然一脸天真的惊恐着——仿佛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从天而降的噩耗,他们一边呼喊着“杨爸爸”,一边流着眼泪,一副要干掉我xx的势头。我摇头。是豺狼,就咬死我。怕只怕你们是群宠物,连咬人的勇气都没有。

 

我把脖子上的吊坠拽下来,狠狠扔在地上,啪的一声摔成了碎片。然后我从地上捡起电工刀,瞄准杨叔的左手脉搏一刀切下,血顿时像高压水枪一样喷了我一脸。我知道我的表情已经很狰狞了,更何况半边脸还喷着血,我再转头,那些小狗们已经吓得全部软塌塌的坐在了地上。

 

看着他们惊恐害怕而又“纯洁”的表情,我突然遏制不住的笑,狂笑了起来。我相信我的头发都被血染红了过后,再用手扶着额头仰天大笑,这是多么像八神庵啊。但是我真的遏制不住。

 

啊哈哈哈哈哈哈!!!

 

 

 

数日后的法庭上,我才得知,杨叔的致命伤是撞在风扇扇叶上的那一下。我也因此被判定为“正当防卫”被判无罪。之后脉搏上的一刀虽属于鞭尸,但在主观意识上有防卫过当的嫌疑。好在我干掉了一个人贩子是立功之举,功过也就相抵。但这只是冰山一角,顺着四川这根藤能否摸到新疆那个瓜,我就无从知晓了。总而言之,当地的警方还算善良,他们知道我现在很危险,随时都可能被那帮家伙的同伴干掉,于是悄悄把我送到了外地。那是我{dy}次坐大篷车以外的车,竟然是一辆警车。那一段时间,让我最难忘的不是我亲手杀了一个人,不是我独自出席三堂会审,而是我坐着警车离开时,和我擦肩而过的,那五个在xx保护下,依然一脸天真无邪的孩子。

 

 

…………

 

 

虽然很不情愿,但终于还是又回忆了一遍。

 

从那以后,我游走于社会,也就很少再见到这种令人生恶的天真了。

 

直到一年后的云南小镇。

 

我凝视着眼前的女孩,眼睛的焦距都快要对不上了,我觉得,她的的确确是和他们不一样的。我也说不上为什么,但就是这么回事。

 

恍惚之间,女孩好像又问了我什么事,我也忘记我怎么回答的。

 

只是我听到她说:“来,我送你一个东西哦。”

 

我刚还满心期待她会送我什么,忽然间听到“啊”的一声,回过神来,发现她的左手手腕,已经如桃花洒落般殷红一片。

 

我感觉整个世界“嗡”了一下,心想:什么情况,怎么会这样?

 

但经过多年佛爷工作的锻炼,我的反应已经快到常人难以比拟的地步,我从裤兜里掏出没用完的绷带,左手抓住她的左手手腕——我这时候才注意,我的左手是从她身后绕过去,还捏着一块刀片。我忽然想起,本来打算用这块刀片割包的,没想到回忆往事回忆入神了,手捏着刀片放那儿给忘了,她大概伸手拿东西,一转身就给刀片割到脉搏了。我一瞬间想到那个难忘的夜晚,女孩和杨叔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眼里只剩下沾满鲜血的左手,精神就快要支撑不住了。怎么会这样啊,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要给我阴差阳错弄死了,我这辈子可都要背负着阴影啊。眼看她要晕倒了,我赶紧扔掉带血的刀片,用左手搂住她,右手拿绷带使劲缠在她的左手上止血。但绷带剩下的太短,不够在上面打一个结,我只好用左手把绷带的两头紧紧握住。

 

这一来又蹭得我满身是血,但我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街上没有出租车,连三轮车都没有,我焦急的在展台上东张西望。这时候开过来一辆公交车,我一看是三路车,回头看站牌,三路的能到镇医院,于是我艰难的扶着她上了车。我一个劲对售票小姐说快点,然后坐到旁边看她的伤口。

 

所幸,这一次割得没有那么准,只是流的血比割普通经脉多一些,还伤不致命。急救及时,失血并不多,她大概只是有些晕血吧。即使这样,还和浑身是血的我xx自若的交谈那么久,真辛苦她了。

 

旁边的售票小姐小心翼翼的对我说:“请买票。”

 

我身上没钱,只得翻她的兜。我从她衣服右边的兜里找到一些散碎的零钱,掏出来把车票买了,然后我问售票小姐:“还有多久到镇医院啊?”

 

小姐说:“这趟车是从医院那边发车的,要去医院应该到街对面的站去乘。”

 

我扶额,心想我怎么这么脑残,明明就是从医院一路走过来,然后坐了两路车,居然都忘记要换个方向了。

 

但是我忽然又想到,妈的,我欠着医院的钱不说,还偷了医院的拐杖呢,这样回去铁定被抓现形啊。

 

还在犹豫,我只感觉衣服稍稍被扯动了一下,我低下头,她在怀里叫我:“我没事……我们在新疆路下……嗯……”

 

 

……

 

到了新疆路,我发现扶着她走路都已经很困难了,便把她抱起来。很难为情的说,这种事儿我几乎没做过。但这时候我xx没考虑到这些,我问她往哪里走,她用很小的声音指路,终于过了一个转角后,我看到了她的住所:那是一个魔法屋。我抱着她进去,在店面后台看到一张床,我把她放在上面,又根据她的指示在床头抽屉里找了些绷带和xx,几经周折后才把伤口包扎好,这时候我才把左手松开——已经隔着老远就能闻见手心里的汗臭味了。

 

她稍微平静一些了,我便帮她脱了靴子,让她好好休息,自己走到店前。这时候我才开始注意到这个魔法屋。所谓的魔法屋也就是个招牌而已,魔法什么的……我本来想说“魔法什么的根本不存在”,但事实摆在眼前,我也只好改口说“魔法什么的最讨厌了”。

 

这个魔法屋也就是用来做塔罗牌或者星象占卜的。门口拉着变魔术用的幕布,墙壁四周和天花板挂着不同大小的彩灯,摆成星座的形状,正门进来有一张方形的玻璃桌,上面铺着黑布,在桌子正中间有一个圆形的、被布蒙着的东西。我揭开一看,是一颗水晶球,里面嵌着一个六芒星,和她脖子上的吊坠一样。桌子的四个角分别放着一截蜡烛、一个小水杯、一支羽毛笔和一小撮土。应该是象征火、水、风、土四元素。然后在正门正对着的位置,大概是占卜师的座位,整齐的摆着一副塔罗牌,旁边则是一个木制的,大概用于放塔罗牌的盒子。

 

墙角边有两张桌子,一张上面放着一台打字机,另一张则放着一些杂乱的东西。有一顶标志的魔术师帽子,两个六面都画着问号的小箱子,一个喷雾器和两颗骰子。角落里分别放着两个废纸篓和两盆吊兰。

 

总的来说,整个店面很小,但布置得相当精致,给人神秘而幽静的感觉。可以想象主人每天花了多少时间和心思在打理。而且整个店面的气氛营造得很好,只是我比较担心会有多少人来占卜——在我看来那些都是骗小女孩的把戏,尤其在这种偏僻的城镇,应该很少有人来吧。

 

我回想起她的衣服,还真和这个魔法屋搭配。看起来,那应该是工作制服,只是她不知道什么原因,穿着这身衣服就出门了。

 

我的心情也终于没有刚刚那么紧张,逐渐放松了下来。我再进到里屋的时候,发现女孩已经醒了,正靠在床上看着我。

 

她笑着对我说:“呃,谢谢你。嗯,谢谢。”

 

我说:“啊,不用谢……”

 

她咬着右手食指的指甲,眼睛看着屋顶角落,似乎一边在回忆一边说:“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这样都能割到手哎。呃,不过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我可能就失血过多死掉了。”

 

看着她依然单纯的目光,我愈发觉得无地自容——此时才真切的明白这和一年前所见的“单纯”有何意义的不同。这是一种没有任何目的的单纯,她只不过单纯的是这样,而不是在内心深处企图要藉此来索取或者逃避的伪单纯。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手啊,其实是我割到的。”

 

她不解的问:“呃,你是怎么割到的啊?”

 

我看着床脚说:“……本来想给你剪指甲的……”

 

“……”

 

“……”

 

“……指甲刀呢?”

 

“……不知道扔哪去了。”

 

“……”

 

“……”

 

“真可惜啊,难得有人帮我剪一次指甲的。”

 

……竟然真的给我蒙混过去了?不带这样的吧?我本来以为肯定瞒不过了,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相信我说的话。这反而让我有点不安。

 

女孩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灰兔……”

 

“呃,有姓灰的么?”

 

“啊我说错了,灰兔是在公司的绰号……”作为我们公司{dy}J,灰兔是一个很符合我的绰号,我一直以它为荣。

 

“哥哥,你在什么公司啊,有什么奇怪的绰号。”她还是好奇的问道。

 

“不要叫我哥哥啊。我叫……”我已经好久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名字了,几乎都要把它忘记。“我叫……艾叶。你就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你……呢?”

 

 

她的表情终于认真了起来,顽皮的笑着说:“我叫白莲。我们俩都是植物啊哈哈哈。”

 

我也笑起来。

 

白莲,很清净的名字啊。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说:“你没事了吗?”

 

白莲说:“呃,本来就没什么事,只是晕血而已。”

 

我笑着说:“没事就好,这样很吓人啊。”

 

白莲说:“艾叶,我说了要送你一个东西的。”

 

我想起了,她就是因为拿那东西才会被我的刀片割到的。

 

很想看看这是什么呢。

 

白莲把手放进左手边的衣兜。我才想起,我本来以为那兜里放的是钱包呢。真是好笑,其实白莲只带了一把零钱,而且都是放在右手边的兜里。

 

白莲把它掏了出来。

 

是一个和她脖子上一样的、六芒星水晶球挂坠。

 

该死……怎么老让我想起那会儿的事啊。一看见它,那件痛苦的往事就浮现在心头。

 

我的手悬在空中,迟迟没有接过。
 
白莲有些慌张的问我:“呃,怎么了,不喜欢么?”

 

又遥想起那个雪夜,虽然送我吊坠的杨叔居心剖侧,但他的确送给了饥寒交迫的我一丝希望。从那以后,我关闭了自己的心扉,拒绝外界想要带进我内心的一切。也因此,就连那一点用来欺骗自己,聊以自慰的温暖也感受不到了。

 

白莲带给我的,就好像是那个吊坠里用泡沫做的,不冷的雪一样。

 

 

虽然现在依然无法对别人敞开心扉,但那久违的对未来的憧憬啊,已经慢慢构成一个雏形了。

 

此时,我依然不相信,能够任何人会改变我的世界。但是,也只是一种幻想,作为一种安慰自己的方式吧,虽然在刚开始会有些痛苦,但也许过不了多久,它就会随着时间一起磨平记忆留下的伤痕。

 

我怀着这种矛盾的想法,还是接过了吊坠,当着她的面戴在脖子上。

 

白莲的表情慢慢平和下来,如释重负的笑了。她说:“和我一样呢。”

 

我用手拨弄了一下,看着眼前像雪一样纯白的白莲。即使只是给我漂泊流浪的生活一点点抚慰,我也感激不尽了。我心里一边要习惯性的和外界保持距离,一边又本能性的想要从内心发出热量,来融化那三尺寒冰。在这般的矛盾下,我想,还是用xxx、不加掩饰的方式来表达我的心情吧。

 

 

我微笑着对白莲说:“很好看呢。谢谢你。”

 

 

……啊……我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在这个遥远的故事之前,那个拿着故事书的说书人,透过六边形的雪花,讲述的一个美丽的童话……

 


……冰雪尚未xx解冻,但紧闭着的大门,发出了吱吱呀呀的颤动声。从上面撒落的雪可以看出,虽然它依然紧闭着,但里面那把厚重的大锁,已经抖落铁锈打开了。这扇如铁一般的门,也会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开启吧……这一切,都要感谢那本身并不和这把锁配对的钥匙呢………………

 

 

————艾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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