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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欧阳江河《玻璃工厂》

 

 

韩江子

 

     这个春天的早上,在万物苏醒之前,在街道的人声鼎沸之前,在喇叭的轰鸣声之前,找一个靠背的椅子,坐下来,沏一杯清茗,伴着晨光的跃动,重新翻开欧阳江河的《玻璃工厂》,15年的时光在似水流年中被轻轻的书页翻动而去,在15年前阅读的那个晚上的震撼和此时的恬静中,到底是什么发生了变化?“词真的能像灯一样打开,像器皿一样擦亮,真能照耀我们身边的物吗?(欧阳江河)诗人本身的作品恰到好处的回答了自己的问题,15年前{dy}次阅读的震撼也就是来源于此,当年亲眼看到一个词被一个诗人手中的神笔“像灯一样的打开”的时候,激动、兴奋不已。作为一个音译词——“玻璃”,在欧阳江河之前,他的能指和所指被局限在作为一种主要材料为二氧化硅的非金属材料,但在欧阳江河之后,玻璃本身的亮度被极大的提高了,因为“整个玻璃工厂是一只巨大的眼珠,劳动是其中最黑的部分”,它成为一种与黑暗对峙的精神,一种易碎而透明的生命表征,一团被凝固的火焰(是否是普罗米修斯偷来的那一朵?),美丽而易碎。这样一首诗,已经被我整整放下了15年,直到这个春天的早上,它潜藏的呼吸将我唤起:

 

 

 

《玻璃工厂》

 

欧阳江河

           

从看见到看见,中间只有玻璃。

从脸到脸

隔开是看不见的。

在玻璃中,物质并不透明。

整个玻璃工厂是一只巨大的眼珠,

劳动是其中最黑的部分,

它的白天在事物的核心闪耀。

事物坚持了最初的泪水,

就像鸟在一片纯光中坚持了阴影。

以黑暗方式收回光芒,然后奉献。

在到处都是玻璃的地方,

玻璃已经不是它自己,而是

一种精神。

就像到处都是空气,空气近于不存在。

 

           

工厂附近是大海。

对水的认识就是对玻璃的认识。

凝固,寒冷,易碎,

这些都是透明的代价。

透明是一种神秘的、能看见波浪的语言,

我在说出它的时候已经脱离了它,

脱离了杯子、茶几、穿衣镜,所有这些

具体的、成批生产的物质。

但我又置身于物质的包围之中,

生命被欲望充满。

语言溢出,枯竭,在透明之前。

语言就是飞翔,就是

以空旷对空旷,以闪电对闪电。

如此多的天空在飞鸟的躯体之外,

而一只孤鸟的影子 

可以是光在海上的轻轻的擦痕。

有什么东西从玻璃上划过,比影子更轻,

比切口更深,比刀锋更难逾越。

裂缝是看不见的。

 

           

我来了,我看见,我说出。

语言和时间浑浊,泥沙俱下。

一片盲目从中心散开。

同样的经验也发生在玻璃内部。

火焰的呼吸,火焰的心脏。

所谓玻璃就是水在火焰里改变态度,

就是两种精神相遇,

两次毁灭进入同一永生。

水经过火焰变成玻璃,

变成零度以下的冷峻的燃烧,

像一个真理或一种感情 

浅显,清晰,拒绝流动。

在果实里,在大海深处,水从不流动。

 

           

那么这就是我看到的玻璃—— 

依旧是石头,但已不再坚固。

依旧是火焰,但已不复温暖。

依旧是水,但既不柔软也不流逝。

它是一些伤口但从不流血,

它是一种声音但从不经过寂静。

从失去到失去,这就是玻璃。

语言和时间透明,

付出高代价。

 

           

在同一个工厂我看见三种玻璃:

物态的,装饰的,象征的。

人们告诉我玻璃的父亲是一些混乱的石头。

在石头的空虚里,死亡并非终结,

而是一种可改变的原始的事实。

石头粉碎,玻璃诞生。

这是真实的。但还有另一种真实

把我引入另一种境界:从高处到高处。

在那种真实里玻璃仅仅是水,是已经

或正在变硬的、有骨头的、泼不掉的水,

而火焰是彻骨的寒冷,

并且最美丽的也最容易破碎。

世间一切崇高的事物,以及

事物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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