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困难与荣耀

3，谢天谢地

    6月14日早上，韩进公司冯伟先生来电，说他们在德国杜塞尔多夫的办事处收到西德福公司措辞严厉的传真，责备韩进公司擅自把集装箱到天津港了之后的报关事务交给天津港，而不是按本公司要求在太原报关。韩进公司要赔偿由于报关延误而给我公司造成的损失。韩进公司感到不解和愤怒，声称西德福和他们公司从来没讨论过在何处报关，他们只是按惯例行事。我不知道是总公司还是我们这儿发的传真，就找小宋询问。他主管行政，与海关的公事来往是他处理的，其他人只是协助做些具体工作。宋赴军先生告诉我说：“在天津报关是我方提出来的。而将集装箱运往太原的运输公司是韩进指定的。此事不必再扯下去。我们只是按韩进公司的要求，将报关材料寄给了他们指定的天津外运集装箱公司，扯不清谁是谁非。但现在了解到，天津外运名声很臭，让他们去海关报关，海关可能更严一些。”下午四点一刻，终于得到“海关已打出税单”的消息，但交税、放行、“三检”（海关检查、商检和动植物检疫）等手续最快也要到星期一才能办完。冯伟说，保证最晚在星期一晚上发车送往太原。

       1996年刚建成的西德福（山西）液压件公司厂房

    6月17日，星期一，终于得知集装箱已被海关放行了。我报告了Mr.Remes。他说：“谢天谢地！要是海关一定要在天津开箱检查，那将是一场灾难。”对他的说法，我是一头雾水。

    老外已在工厂，但对外联系依然只靠施工监理的一部移动电话，实在不胜麻烦。为此，老板让宋赴军今天买回来了一部移动电话，平时就由小宋保管。

    老外们都是{dy}次来中国，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他们让我帮他们买太原的明信片，好给家人通个信，让家人看看太原的风景。还有一位老外要买结婚贺卡，因为有朋友最近要结婚。在德国，每到一地，都有宣传当地风光的明信片，这是最普通的旅游纪念品。各种贺卡也是应有尽有。可我领受了任务后却愁坏了。在这二、三百万人的大城市里，跑了几十家书店、文具店、百货店、邮局，就没找见太原风景明信片，更没有结婚贺卡。德国朋友要的风景明信片要到晋祠等xx景区的小卖部才能买到，而且只是晋祠的风景。山西大酒店是“涉外饭店”，有老外们要的明信片。但僧多粥少，连晋祠风景明信片也卖完了。我千方百计搞到一些晋祠风景名信片，但不够德国朋友们分。听我说买不到这种东西，他们大惑不解。

    Mr.Remes决定，在等天津来的集装箱的同时，将我们存放在北营海关监管仓库的一些机器设备开始往新厂房里搬。开箱工具还没到，只好就地购买。头{yt}，机器设备开箱之后，拆下来的包装箱的木板就堆在厂房外边。此时厂房外面还没有围墙，而车间里已将机器设备和材料铺开来了。负责厂房施工的是“十三冶”的职工。施工还未xx结束，还有少数十三冶的职工晚上住在工地上，我们就委托他们在晚上照看一下车间里的东西。没想到的是，话音刚落，事情就发生了。还不到半夜时分，十三冶的职工听到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起来一看，许多人正在搬白天刚刚堆到一起的包装箱的木板，于是就吆喝起来。但这些人似乎不怕你吆喝，照样在木板堆上抽木板，抽到了，扛起就跑。这边有扛着木板跑的，那边有空着手过来的。十三冶的职工急了，把还有两个同伴叫起来，一齐过去阻拦。胆子大的还把一个扛起一条木杠子正要跑的人揪住了。但偷木头的人多，一看你这儿只有两三个人，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那个被揪住衣服的人骂了一声，一使劲，就把十三冶的人摔到地下，跑了。还有两位十三冶的员工见状要抓其他人，偷木头的人干脆拉开架势准备打。十三冶的员工人少势寡，只得退到一旁。偷木头的一群人乘势一哄而上，把所有木板木杠拿个精光。等到第二天我和德国人们到工厂时，昨晚的故事已尽人皆知。公司为此决定，把昨晚的事报告太原市高新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尽快招聘公司自己的保安人员，以后拆下的包装箱木材全部堆放到厂房里面的角落里，统一处理。

    事后听说，来偷，不，是来抢木头的人，大多是附近村里的人。开发区把他们的地占了，我要你几块木板算什么！也有一些是在这儿修路的民工。事情不了了之。本来包装木板就值不了多少钱。后来公司将拆下来的包装箱木板作如下处理：西德福公司员工要的，优先无偿取走。之后分给十三冶的职工。{zh1}没人要的木料，再扔到厂房外面去。后来只有张康庭先生和李秉寿先生拉走了一些木板。

    从海关监管仓库拉货的工作继续进行。6月18日，只剩下7个{zd0}的木箱了，里面装的是几台注塑机和冲床。老天也和我们作对似的，下午起下起大雨来。太原的雨一般都下不长，但这天却下个不停。汽车是雇人家的，你不拉货，该付的钱也得付。于是我们冒着雨在工厂和北营仓库之间跑。越大的箱子越沉，装车、卸车越麻烦，大家都弄得湿淋淋的，好不容易把{zh1}一个箱子拖进了车间里。但大家并没有完成一件大事之后的轻松，天津来的集装箱始终未到的事，象一块大石头压在我们心上。

    6月19日，星期三。早上，还是没有集装箱的消息。负责设备安装的带队的德国工长Mr. Stupperich这些天一直没有好脸色。昨天早上他到车间后嘴里骂骂咧咧没停，生产经理张峻林编了个故事哄他，说有了集装箱的消息了，半路上遇到车祸，路堵了，过不来。今天Mr.Stupperich一见老张就问：“路还堵的？又碰上车祸了？”老张无言以对。Mr.Stupperich大怒，声称明天就要回德国去。德国人问我，天津到太原有没有科隆到巴黎远？我说，没法比。如果有高速公路，最多十几个小时也就到了。但我们的高速公路还正在修。事实上，让人生气的理由不是路况的好坏，而是服务工作的质量。宋赴军先生如今手里握着移动电话，可以随时收发消息。但问天津方面，总是“车早就发了，你们等一等”。究竟车在哪儿？不知道！一个集装箱，星期一下午发的车，到星期三了还搞不清在哪里，这种调度、安排实在让人失望至极！

    这天下午三点多，终于有了集装箱的消息：运送集装箱的汽车已到附近的平阳路了。得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振奋起来。我和大家奔到外面马路上，简直像欢迎英雄凯旋一样迎接集装箱的到来。两台汽车吊早就在现场，很快就把一个40英尺的大集装箱放到了厂房西侧的空地上。谁都顾不上去查问为什么集装箱在路上耗了那么多时间，也忘记了这些天的煎熬和委屈。集装箱一打开，德国朋友们迫不及待地从里面搬出了12个“汽油桶”。但这根本不是什么汽油桶，只是外表像汽油桶而已。里面装的是德国朋友们的私人物件。有衣物和日用品，还有大量吃的和喝的食品，什么香肠、果酱、啤酒、威士忌等等。如果把这些东西统统搬出来放到货架上，xx可以开设一个德国商品小超市！这些东西当然都没有出现在海关申报单上。一旦天津海关要求集装箱在天津开箱检查，如果查到这些物品，麻烦就大了。不仅要查扣物品，还要以走私物品之罪处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Mr.Remes在得知集装箱已被天津海关放行之后说了那么句话：“要是海关一定要在天津开箱检查，那将是一场灾难。”

          我请广告公司制作的3块西德福招牌之一，使用至今。穿工作服者是生产经理张峻林先生。

    多日的阴霾从众人的脸上一扫而光。德国朋友们更是把此时此刻当作节日来庆贺。胖乎乎的工长Mr.Stupperich十天来一直板着的脸上终于有了灿烂的笑容。Mr.Remes让张峻林搞来一套烧烤炉，又让宋赴军先生去买来木炭、土豆、牛肉、各种调料和几箱啤酒，就在车间里开起了“派的”。总经理宣布，中国员工愿意留下来的，一起吃烧烤；想回家的，现在就放假。我和张康庭等都选择回家。累了多少天了，还是回家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