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红(12)_陈巨飞_新浪博客

12

 

炉火温暖的夜晚,刘立新喜欢在张倩送给自己的绿色记事本上写写感受与总结。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在笔记本上记下{yt}的琐碎,权当这{yt}的总结。每一次的总结让刘立新收获很多,当然,他也经常因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对自己的工作充满困惑。

昨天晚上,刘立新拿起笔迟迟没有写。既然不想写什么,那就翻看翻看这一年来记下的点点滴滴——记的东西并不多,他感觉这个绿色的笔记本就像自己的记忆一样有些空白。刘立新日复一日地要面对那些求助的眼睛,有很多双眼睛,对消防工作保持着天真的无知,甚至有点不可理喻。

刘立新在本子上看到初春三月帮一家宾馆赶走小猫清理跳骚的事。看到这刘立新不禁一笑,想起了那次出兵。

那是三月的一个早晨,刘立新在办公室看到对面的鼓楼中学里树木吐出新芽,在桃花肆意盛开的清晨他听到朗朗的读书声。初春的生机似乎无处不在,初春的意义似乎正如古人所说,万物之始,万事之头。刘立新想给老婆张倩打个电话,可是总是在他有这样想法的时候,报警电话总是提前响起,打消了或者彻底抹去了刘立新想家的念头。

调度员说是一家宾馆的求助,因为骇人的跳骚弥漫了一间屋子。刘立新同队友火速抵达那家宾馆才知道那是一间久置不用的杂货屋,因为窗户玻璃坏了,那里聚集了众多的野猫。野猫在那安家繁殖后代,自然也带来了无数的跳骚。春天了,万物复苏,猫的春天也很忙碌,它们哪知道久住安逸的小乐窝这次被消防官兵给彻底扫荡了。还好刘立新这次主要对付的是跳骚,爬满墙面与杂物的跳骚让人谈之色变,远望而不敢近看。

在清理这些小跳骚的时候,刘立新不禁地笑了。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也来过这家旅馆。有{yt}晚上,刘立新和队友接到报警说这家宾馆闹鬼,有人住在里面嚎啕大哭不敢开门,情急之下打了119,说火警可以用火消灭鬼。现在刘立新似乎明白,闹鬼的原因就是这些发春的猫。

刘立新看着这些他记下的事件总是不知不觉地直摇头,抓马蜂、捉跳蚤,刘立新小时候的十八般武艺都拿了出来。他又翻到四月份的笔记,刘立新在上面清楚地看到,开头的一行自己至今仍是深有感触的话——四月一日,我们何去何从。依然是春天,倒不是疑惑明天去向不知为何。

消防大队的报警电话归110指挥中心调度的时间不是很长,以前是消防大队自己处理这些报警信息,报假警的事情自然是时有发生。四月一日那天刘立新他们接到的报警电话是较前几个月最多的一次,电话是搁下就响起。说这起火了那xx了,说这有人落水那有人跳楼,说这有人xx那有人xx军火,说这家婆媳要打架,那家夫妻闹离婚……其实消防大队以前也经常接到过类似的电话,他们也都去了,就连人家手机掉到厕所里去也打119请求帮忙去捞手机。

四月一日的那天晚上,消防大队的战士们正准备上床休息,可突然警铃大作,一个女人报警说自己钥匙丢了,进不去房间需要帮忙。等刘立新等人到了那女人的楼梯口下,那女子正醉醺醺地躺在楼梯口边。更可笑的是,刘立新等人帮她把门打开,却发现他的老公在家偷情。女子和丈夫大吵大闹的时候引来围观,大家以为消防大队也开始有捉奸的任务了。

刘立新认为生活似乎一直在愚弄他们,他们可不需要愚人节。

往后翻,刘立新看到自己简短的几句话。

五月三日,晴转多云。今天有人报警说出车祸,跑过去才知道,一辆摩托车和一辆自行车相撞,不严重无伤亡。阻止了争执中的初中生和高中生打架倾向。

六月一日,阴。收到一女大学生的报警电话,求助消防大队去打老鼠。

七月二日,小雨。收到一老太太的报警电话。老太太因为年老体弱多病,扛不动从菜市场买来的米。让消防队员去给她扛米。

刘立新和谭玮去了,可让自己惊讶的是,推开老太太的门,发现家里人正在打xx看电视,忙得不亦乐乎。

翻完八九月的记事,最多的字眼不是火灾,而是马蜂窝。刘立新也清楚地记得最多{yt}捣毁30个不在一处的马蜂窝,后来还接到被投诉的电话,说来的不及时,马蜂蜇到人了。

每年八到十月是马蜂最活跃的时期,许多马蜂在住宅楼窗台处筑巢安家,确实很影响居民的生活。有人打电话求助消防大队,等解决这些问题后,还有人特地借助媒体感谢刘立新他们所在的鼓楼区消防大队。久而久之洛城市很多人都知道有马蜂窝搞不定的就找鼓楼区消防大队,洛城支队的掏马蜂窝的任务,大多交到了刘立新的手里。刘立新只要听到调度员说有人求助去捣马蜂窝就哭笑不得。

九月一日那天刘立新又一次收到调度员的消息,说洛城市一家私立医院报警让他们去捣马蜂窝。刘立新和队友到达现场,发现马蜂在妇产科院落里的一个雨棚下结了两个拳头大的蜂窝,数十只的马蜂飞来飞去,往来的护士和孕妇都十分害怕,几乎都是跑着避开它们。刘立新正指挥一名消防队员去摘取蜂窝,却又接到调度员的紧急电话——洛城市一家超市发生火灾,消防用具都不可用。刘立新立马让队员调车,可这边马蜂窝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掉,于是刘立新自己穿着衣服带着手套,架着小梯很利索地用手把马蜂窝直接用手给拽了,结果他的额头却被叮了个大包。

搞定了马蜂窝,刘立新很快离开中医院,登上了指挥车。在呼啸的消防车声中前去火灾现场。

面对这样的事情,刘立新已经不足为奇了,因为在刘立新的字典里,只要用得着消防队员的地方,只要电话一响就随叫随到。

有警必出,有灾必究,有险必抢,热情服务。刘立新觉得他们的消防或许可以换换名字了,因为人们生活中所遇到的难解决的和不难解决的事情,都要求助于119。为什么?因为消防大队的服务很有效率而且不收费!刘立新多次扑入火海解救被困人员,跳过严寒的冬湖抢救落水儿童,上过险峻的危楼解救小猫……

翻完这些日志,刘立新很少找到让自己内心温暖的字眼,比如老婆张倩,比如儿子刘洋舰。刘立新看完这些他以前写下的东西,迟迟没有下笔。他合上这绿色的本子,抚摸着。这本子的封面是纯绿色的,上面贴着张倩和洋洋的大头贴合影,这是刘立新生日的时候张倩送给他的。每年刘立新过生日张倩都会送给他一个绿色的本子,儿子送他大头贴。而刘立新很少用这本子写下有关于张倩和刘洋舰的文字,此刻他想到了张倩生活中的困难,洋洋生活中的困难。刘立新无数次在外帮助别人,可当家里人遇到困难怎么办,谁去为张倩打开反锁的门扇,谁去给刘洋舰捣掉马蜂窝?

当然,新安市有新安市消防支队。尽管刘立新知道老婆和儿子也许没有遇到这样的问题,但他此刻还是觉得有多么地对不住这母子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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