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不知道年该怎样过了。当除夕的爆竹炸响夜空之时,那绚丽的火光似乎预示着又一年时光在平庸中逝去。此刻,我的心底浸溢着悲情与恐惧。可这对很多人来说,则预示着充满希望的新年即将来到。除夕之夜,送走灶神之后,他们忙着放鞭炮闭财门。在大年初一凌晨,又是抢着赛着燃放烟花爆竹开财门,祈求财神保佑全家发财。似乎,追逐财富已成为人活在尘世上{wy}不竭奋斗的理由。
这一刻,我是孤独的。新年的祝福短信雪花般飘向我的手机,我能触摸到被人惦记的幸福。可我却不肯去打开这些短信,这些温暖的祝福或许是一种内疚的负担,因为这么多亲朋好友在关爱着你,可你又用什么东西回报这些厚重的爱呢?我审察了这一年的生活,感觉很是心酸: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的疲惫。这,或许就是过年送给我的礼物——让我整理一年的魂灵,让我在繁文缛节的喧嚣中学会反刍,学会凝思。
据说,过年的习俗始于一种名叫“年”的怪兽。其实,“年”也无非是个时光的怪兽,用风霜雨雪四季轮回之魔法一刀一刀地雕刻着岁月的皱纹罢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时光,如一阵风或者一河水在我们生命中静悄悄地流逝,时光怪兽“年”就这样将我们平庸或者{zy1}的生命一口口吞噬。除夕之夜,接到诗人西怪的电话,他说他在外地看守工地,独自一人守在冰窖般的工棚,一袋方便面是他丰盛的年夜饭,孤独与寒风一样冰冷。我知道,这样的生活是枯寂的乏味的清苦的,但我也知道,诗人西怪一直在追寻着这种硬枕寒衾的苦行僧般生活。他说,有时候静享一下孤独也是很珍贵很幸福的。同样的,诗人李岱松则一直过着一种与诗歌一样清淡的云游生活,大年初一,他在广州光孝寺拜佛,祈祷世界清静人天祥和,可谓“诗心入佛心”。当爆竹此起彼伏响起的时候,一个人孤独地找个僻静之地发发呆,也许更能领悟生命的本质。或许,作为一个真正的诗人就应该是寂寞的孤独的,唯有灵魂的澄静才能保持着对生活对艺术的敏锐感悟。我想,能在喧嚣中依然保持冷静思索的人,才有可能重新聚集力量前进,去寻找人生真正的彼岸。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我至今仍怀念着童年时的“年味”,那是香甜的,甘醇的。如果要用一些具体事物来回望,那或许是一双解放鞋,一套绿军装,一包五岭或者丰收烟(我至今都未弄明白,在那贫穷年代父母为何要发烟给我们),当然还有一个放在夹衣小口袋里的二毛钱或者五毛钱的压岁红包……那时候,幸福与快乐就是这样简单,似乎伸手可触,它是爆竹的烟硝味,是香烟呛人的麻辣味,是糍粑软软的糯香味,是拜祖时熙熙攘攘的人流与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是村民们恭喜发财的祝福声……那时候,幸福的年味放佛一朵花盛开在我们的童年岁月,那解放鞋与绿军装甚是羡煞许多同龄人的,那一碗肥肥的扣肉父母教导我们——不到出节是不能动筷箸的,那可怜的压岁钱是可以买上好几本美味连环画的……
如今,或许是我们对幸福的要求越来越苛刻了,那些简单的拥有物已经不能满足我们无尽的欲望。于是,我们对过年也越来越无所谓了,以至于有学者呼吁要保护我们的传统节日了。我与朋友说起过年的苦恼,他回了一条短信:“人要心存敬畏心、清净心、平凡心、慈悲心,方能寻到生活的幸福”。顿时,我豁然开朗。记得多年前,我曾在雁城做保安,那个除夕之夜,霓虹闪着幸福的光芒,寒风裹着雪花飞舞着,烟花此起彼伏地绽放着,一衣衫褴褛的妇人背一小孩子,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踟蹰着,乞讨着。我将身上仅有的几十元送给她。顿时,泪水在黑夜中漫溢。同事说,这样的骗子你也相信?我只知道,至少在今天这个大年夜我还可以吃顿盒饭过年,可她们呢?
其实,我们平心静气地思索一下,在今天这个尚不具备真正平等的世界上,{wy}平等的东西恐怕只剩下时间了,不管你是沉思冥想的诗人抑或是腰缠万贯的富翁抑或手握重权的政客还是散淡如浮云的平民,活在世上的每一个人,无论贫富贵贱,人人都以同等速度度过每{yt}、每一年和一生。那么,我们怎样才能从这喧嚣、纷乱或茫然的人生表象中寻找到生命的甘甜之味呢?或许,拥有一颗宁静致远、平常但不庸常的慈悲之心,才是我们人生幸福快乐的答案。
虎年初一,一场小雪静静降临乡村,我蘸着鞭炮声中{dy}缕雪花,在手机中写下了《虎年献诗》:“多少年!您的恩情/一直温暖我消瘦的梦乡//河水翻阅着时光的日历/岁月踩着鞭炮声拾级而上//推开红红的木门/一只只老虎踏雪而来/雪静静落满乡村/老虎的眸子中闪着晶莹的光芒/那是伟大的光荣的{wz}之孤独//雪很大,很白/老虎踱着英雄的步子/仰望着羊毛般温顺的雪花/想念着原始森林繁茂的寂寞/想念着记忆中xx凋谢的友情//雪沉默/老虎眺望远方,凝思:/一生洁净的好时光需要好好珍惜”。
2010/2/14(农历正月初一于宝盖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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