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大学教授赵景深先生家庭藏书五万册,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唐弢先生藏书四万册,从私人藏书的角度看这个数字很是惊人。一年365天,人活100岁才36500天,从出身之日起,平均每天收藏一本书,一辈子也不会超过四万册图书;更不用说人生一辈子并不仅仅收藏图书,他还要生活、工作、学习、读书、研究、写文章和出书等等。再说,藏书上了万,就有一个储藏、管理、编号、分类、上架、甚至出纳等问题,劳神劳力、费心费时自不待多言了。
可是并不是每个教授学者都像赵、唐二位先生一样,孜孜不倦地收藏书籍。有的学者尽管他们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但藏书却并非汗牛充栋,甚至家里书架上的书籍寥寥无几。据说钱钟书先生家里书籍就不多,而读书笔记多达十几麻袋。我见过一位老教授,在语言学领域里甚有建树,论文专著也出了不少,但是到他家里一看,书架上零零落落横卧倒伏地躺着屈指可数的几册书籍,还不如大学生宿舍里的书架那样琳琅满目。
曾经看到过一篇文章,专门记载唐弢先生收藏图书的经历。上世纪九十年代唐弢先生已经步入老年,但是收藏图书的习惯难以改变。{yt}在西单某书店从旧书堆里挑选了几十本旧,书捆成两捆,把手杖挂在手臂上,腾出两只手左右开弓,各提一捆,上公交车、下公交车,一步一歇,转弯抹角,气喘吁吁,走回永安里自己家中。想不到走到半路上,用作扁担的手杖忽然断裂,两捆书轰然倒地,左思右想无法运走,只得席地而坐,徒唤无奈。幸好被下班回家的儿子途中邂逅相遇,才得以摆脱困境。
唐弢先生晚年,把自己一生藏书四万册全部捐献给了中国现代文学馆。运走书籍,空空如也,居室骤然变成“家徒四壁”。
翻译家杨宪益先生处理自己的书籍独辟蹊径另有一功。杨宪益先生译著等身,然而自己的书架上零落纵横所剩无几。只要有朋友到来,只要朋友看中的书籍,均请自己动手各取所需不必客“认领”回家。杨宪益先生不把书籍捐献给单位,而愿意把自己的一生集积起来的书籍“散藏”在“民间”,他的用心,其间的甜酸苦辣只有天知地知了。
有一位老先生说过这样的话:
“公家是糊里糊涂的。你偷了他的,他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心痛;越是白送的他越不当回事。
“公家只是个抽象的名词,谁是公家?
“献给国家!我问你,怎么献?国家比上帝更不知道在哪儿呢!”
君不见,故宫里的珍奇宝物不是纷纷转移到康生等等中央领导家里去了吗?
为了给上文做个注释,补充一个例子。在我供职的那个单位里,有一位老教授,在xx中受尽磨难,因为自己的子女无缘上大学深造,学业后继无人;写了一份专题报告,请求中文系组织接受他的全部赠书——他要把自己的一生藏书全部卷献给中文系资料室。想不到中文系党总支书记批复:“我们不要牛鬼蛇神的书籍”。老先生并不气馁,居然再写一份报告请求接受;总之书记摇头叹息,真是顽固不化!于是派人挑选了几本。至今这几本书还在资料室书架上,有时候借到的书籍扉页上盖有这位教授先生的藏书章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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