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3-16 07:46:53 阅读9 评论1 字号:大中小
文:荆棘满路
人生自古就有“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随心所欲”的说法。明天是3月15日,也是我五十寿辰,走过五十,心里感慨万千。即将退休的我一直想在我头脑尚未混沌之前,将自己走过的这几十年做个回眸,也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抑或将来给孩子留点纪念。谈点什么好呢?就从“五十而知天命”说起吧。
“天命”的含义似乎包括人对社会规律比较清晰的认识与比较主动的把握,也包括人们对自己前途命运的基本界定。为什么五十才能知天命?因为五十已基本进入人生的尾声,人在经历了坎坎坷坷、波波折折、磕磕绊绊的五十年后,面对自己平凡或不平凡的一生,往往会感叹人生的艰难无助,无奈于社会环境的摆布。于是便将一切归功或诿过于“天命”了。五十知天命,我的理解其实是人生的一种无奈,或者说是不得不有的成熟。
岁月如梭,风蚀残年。一晃我也到了五十知天命的年龄了。时间过得怎么这么快?我常常不敢相信自己的年龄。躺在床上,往事历历在目……
我的身世
我的父亲年长母亲6岁,夫妻恩爱,相敬如宾。但遗憾的是他们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直到父亲50多岁那年才有了我。我出生于1960年,正是国家遭遇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在那个艰难岁月里,因为饥饿养不起孩子的现象十分常见。从小到大,我总是隐隐绰绰听大人和伙伴们议论我是他们老两口捡来的弃婴。就为澄清我心中的疑惑,我不知问过爸妈多少遍。每每这时,母亲总是坚信地叮嘱我说:“你千万别听外人嚼舌根子,你就是我亲生的!不信你自己看看你长得多像我呀!”说来也是,我长得的确特像母亲,瘦高的个头,大大的眼睛,这一点倒常听母亲在人面前自豪地夸我长得好看。直到父母亲相继去世,老两口对我的身世都守口如瓶,只字未向我提起过,那种默契似乎是早就商量好的。父母亲过世后,街坊邻里的阿姨婶子们终于耐不住寂寞,向我爆料了他们多年想说而又不敢说的秘密。说是秘密,其实我早已不觉得新鲜。因为我听到太多的有关我身世的议论,所以我早已知道自己的确是个弃婴。我虽然有不幸的身世,但我在同龄人当中却有着幸福的童年。养父母视我为掌上明珠,这已经足够让我感激老两口的大恩大德了。因为是他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至于3月15日是不是我的确切生日,我不得而知。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沿袭着这个特殊的日子。
大约是1965年吧,父亲患了严重的骨结核,当时在远离我们居住的工人村六、七十里外的矿务局总医院整整住院三年,这种病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要想重新站起来,简直就是奇迹,父亲早已被医生宣判了死刑。但他生性不服输,以坚强的毅力进行超能的体能恢复,加之母亲精心照料,居然在三年后丢掉拐杖重新站立了起来。那时我还很小,每天跟随母亲往返医院照顾父亲,妈妈受了多少罪我无法形容,只知道三年来对于一个五十多岁的瘦弱女人来说的确很不易。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但生性刚强,精明能干,性格开朗,爱说笑话。不论是年老的还是年少的,都喜欢围着母亲听她讲话,也不知母亲哪儿来的那么多笑话,只要她一张口总能把大家逗得捧腹大笑。父亲卧床不起三年,母亲一边要照顾年幼的我,一边还要常常带我坐上个把钟头的矿区小火车往返于矿务局总医院照顾父亲,给他送吃送喝,擦洗身子。记忆中的妈妈从未在我和父亲面前流过眼泪。
记得有一次,我和母亲再次坐上小火车前往总医院看望父亲。这列火车我们母女俩几乎是坐遍了每列车厢的每个座位。这{yt},车厢里的人看着我们母女俩就过来搭讪道:“大娘,这是你孙女吗?”母亲风趣地说:“不!这是我闺女,是我五十岁头胎生的闺女。”这一句话不打紧,一车厢的人都围过来,好奇地左看右看,还有人喊着:“快来看哪,五十岁头生一闺女,长得还这么水灵。”大家围着我看,弄得我很害羞。这件事直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就是靠着母亲的乐观坚强和悉心照料,父亲才终于重新站立了起来。有失就有得,父亲因为这场病在xx期间也算躲过一劫,幸免于难。后来父亲作为工宣队进驻学校,担任了后勤主任。就在父亲出院那年,我晚同龄人一年入了学。
我的家庭
我的家境在我们那个不小的工人村都是数一数二的。父亲是个正科级干部,从东北鹤岗转战湖北又来到平顶山矿务局,父亲的工资始终高达120元左右。那个年代从不涨工资,靠着五、六十元的低工资养活一家七八口人的情况多了去啦,而我家人口少收入高,条件自然不错。打我记事起,我的吃穿用总比邻里的小伙伴好,母亲总要把我家的粗粮票接济给左邻右舍孩子多的人家,我总见邻居们前来我家借钱。由于父母年迈多病,我又身单力薄,家中很多诸如挑水劈柴的重体力活都是邻居的阿姨叔叔们抢着为我家干。那年代邻居的情感真的是亲如一家。每每到了年关,我总是会被母亲哄着逼着的走东家串西家送礼。所谓的礼物无非是点心、糖果和香烟什么的。我当时很不情愿干这活儿,母亲就教育我说:“好孩子,咱家没有劳力,大小活都得靠邻居帮着咱家干,这些都是人情啊!等你长大就知道什么叫礼尚往来了。”母亲的话,直到后来我才明白。
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年的大年初一,前来我家给父母亲拜年的大人孩子们真是络绎不绝。父亲这时总要早早地将一挂挂鞭炮分别拆开,在热腾腾的炕头上炕干燥了,好预备着给拜年来的孩子们每人分上一些零散的小鞭炮,有时候还要给他们送上一支铅笔橡皮什么的,而母亲则给孩子们发几块糖果,看着孩子们欢天喜地从我家飞奔出门,大人们心里头都热乎乎的。正是父母亲的热心为人,因此老两口在我们方圆不小的工人村都拥有很好的口碑和绝好的人缘。这一点直到父亲去世时那隆重的出殡场面才让我真正的理解了他们。
父亲生前有高血压病,但还是{za}吃肥肥的红烧肉,母亲经常换着花样给父亲改善生活。那年代吃顿饱饭都成问题,谁家会经常吃好的?我的家境虽然好,但父母手脚大方也没有什么存款。老两口就我这么一个孩子,对我更是从小到大娇生惯养,鸡鱼肉蛋、糖果零食家里从未断过。我都上中学了,吃个甘蔗都是父亲用电工刀给我一一劈好,花生也是剥好皮放在糖盒里等我放学回来吃。我虽然失去了亲生父母,但在养父母的精心呵护下,我度过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难忘1976年12月31日{zh1}{yt}的那个晚上,吃完晚饭,母亲就开始忙碌着准备新年早上的{dy}顿饭——饺子。离新年的钟声只差四个钟头,父亲因工作事情与前来我家向父亲汇报工作的员工发生争执,因情绪激动突发脑溢血一个跟头栽倒在床边,连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对我和母亲说,就永远离开了我们。父亲去世那年已是71岁高龄。那年代干部都是实行终身制,直到生老病死才算是完成了时代赋予他的历史使命。
家庭的突遭变故,给母亲身体和精神上都造成了致命的打击。家中从此失去了欢乐,母亲失去了和她风雨相伴大半生的老伴儿,我也永远失去了疼我爱我、为我劈甘蔗、剥花生皮的慈父。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一项很好,在父亲去世的头一年里,母亲表面看上去很平静,但她却足足有大半年没有迈出过家门。我知道她是受不了别人对她的关爱和劝慰。我常常在一觉醒来时,看到母亲坐在被窝里眼睁睁地望着我,一边抽烟一边暗暗流泪。半年来,妈妈不知这样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自打父亲去世后,我和母亲的床前多了一把斧头,我隐约感觉到这是母亲为了给我们孤儿寡母壮胆特意备下的。
失去了家中的脊梁骨和{wy}的经济来源,我不得不过早地结束我幸福的学生时代,被迫辍学接了父亲的班,从此用我柔弱的肩膀挑起了家庭重担。
初为人师
1977年底,我等来了矿上的内招指标,当时分配我到机电队的内电班工作,说是可以学点技术。应该说能在矿上当个女电工已是很不错的职业了。可母亲坚持请求矿领导,要我留在父亲生前的矿办学校——也是我的母校工作。认为这样我一来能学到更多的知识,二来也弥补我辍学的缺憾。那时在边远的矿办学校,教师很少有师范院校的毕业生,也不讲究教师专业化,大多数是工人教师。父亲生前曾经是全国劳动模范,享受特殊待遇,矿领导照顾我们孤儿寡母,同意了母亲的请求。带着对学校的无限眷恋,对教育事业的美好向往,我从此当了一名孩子王。
1980年初,也就是在父亲去世刚满3年,{wy}疼我爱我的母亲又撒手人寰,我一下子成为了一名无依无靠的孤儿。有首歌唱的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是根草……”我从家中宝贝一下子变成了一根失去根基的小草,之间的孤寂无靠,没有我这种亲身经历的人是绝难以想象的。多少次我梦中哭醒,刚刚失去双亲的小姑娘要独自度过一个个漫长的黑夜,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幸亏我每天和孩子们在一起,心中的害怕被忙碌的工作占据着,孤寂也才逐渐被驱散。
1982年,身为孤儿的我终于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温馨鸟巢。可就在我们夫妇准备迎接未出世的小宝宝的时候,一次难得的进修机会,让我平生{dy}次把事业和家庭的砝码放到天平上。经过反复权衡,我耐心说服老公和婆婆,去医院做了人流,毅然来到教师进修学校学习。毕业回校后,我一门心思在教学上,直到婚后三年才有了我的宝贝女儿。
女儿出生后无母乳喂养,孩子总是害病。当时学校正面临人手紧缺的困难时期,校长亲自到家中做我的工作,希望我能为学校分忧解难。面对不满三个月的女儿,婆婆和丈夫超乎想象的支持我。而我产假只休了三分之一,就接任了三年级的语文课兼班主任,直至把这届学生送毕业。这年的毕业会考,我一举夺得了矿务局普教处{dy}名的好成绩。我本人也被评为“三八”红旗手、优秀班主任和市级先进教师。回想那时的我,工作起来真是个拼命三郎。在孩子成长的岁月里,我不记得女儿曾住过多少次医院,只愧疚地记得每次陪伴在病儿床前的不是妈妈,而是奶奶和爸爸。在我校现存的88—94年间的教学成绩汇总表中,清晰记录下了我的10个排名{dy}……
自打我17岁从教至今,屈指数来已有34个年头。30多年的教学生涯,我送走了多少毕业生,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只是每当新春佳节,我总会收到来自不同岗位的学生寄给我的明信片。有军人、干部、公务员、医生、教师、出国留学生,还有普通工人……每每这时是我最欣慰自豪的,我认定当初自己选择干教育没有错!
人生起伏
我的人生是在三十四岁时发生重大转折的。要说小有成就,就算是在仕途上有了自己的一席位置,实现了自我价值。我是32岁那年入的党,34岁时就走向了管理岗位,成了企业学校的一名正科级干部。虽然当的是操心受累的芝麻小官,但从当时煤矿行业的干部任职情况看,年轻的女干部为数并不多,这算是我的三十而立吧。
我对“三十而立”这话的理解是:人生在三十岁左右时要能在事业上立起来。因为这个年龄无论是在事业的方向、基础、目标等方面正是精力旺盛、有所成就、有成熟思路和熟练技能的时候,也是能比较自由地在自己的空间、领域里驰骋的黄金时期。这个时期我拼搏了,努力了,也小有成就感。我可以自豪地说,我的这段黄金时期没有虚度。
从事管理工作的16年里,我有过成功的喜悦,也有过失败的教训,真可谓是人生起伏跌宕。
我人生的第二个转折点是发生在四十岁那年,那是我家庭和事业跌入低谷最痛苦的时期。2000年,老公患上了糖尿病和脑梗塞,在医院一住就是两个月。屋漏偏逢连夜雨。由于从事管理工作经验不足,我工作上也发生了一些闪失,加之不想在领导面前低头,被免职调离了学校。我当时真有些扛不住了,但还是默默承受着这对我来说不小的双重打击。
离开了学校,我被调整到企业机关的宣传战线工作,要说这也是非常不错的令人向往的单位。但我志不在此,坚信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我这人有些怪,越是身处逆境越能激发我奋进。执拗的我一边要照料老公女儿,一边振作精神从头打拼。人们都说四十而不惑,我毕竟已是四十出头的人了,很多东西学起来都感觉手脑不够用。办公室仅有一台电脑当时还是DOS系统,和现在的WINDOWS系统有很大区别。不会操作我就随身带个小本子,逢人就求教。为了练习打字速度,我经常是晚上不回家,在办公室里主动请求帮助领导打印材料,强化训练。在科里我分管全矿的对外报道、统战和干部职工的政治理论学习等工作,我一有空就翻阅大量学习资料充实自己的头脑,我在努力地调整自己,好让自己尽快适应形势。每天哪里有新闻我就往哪里跑。很多有关矿山采掘开战线的专业术语我一窍不通,井下那么多的巷道名称我都叫不上来,对煤矿工人的作业情况更是一无所知,采集起新闻来就有些隔行如隔山的感觉。我就要求领导安排我到井下去走走看看,但安排女同志到井下,仅一套安全审批手续就很繁琐。出于安全考虑,领导没有同意。我通过参加会议和向身边的老同志请教来获得更多更好的新闻。采访回来后我又要及时赶写稿件,争取早日见报。单位的电视站缺少人手,我甚至不顾年龄大形象不佳,坐在镜头前录制过一期矿山新闻播报。总之,没有难得住我的事情。就这样,我硬是在不足两年的时间里,在上级宣传部门和单位赢得了领导和同事的交口称赞。还被评为先进理论工作者。离开学校一年零八月,我再度重返学校官复原职,那一年我42岁。人都说“四十不惑”,我的四十岁还是有很多辛酸感触和收获的。
五十知天命
我今年整整五十啦。这时候的我是个什么样子,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如今,我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雄心壮志,工作的锐气也大大消减。每天只盼着早日退休回家休息。所以也就没有了过多的渴求、等待、失望与焦虑。我基础一般,悟性一般,学养一般,奋斗一般,成就自然也一般。至今为止我还只是个中级职称。因为评小高高是相当难的,上面根本不给指标。尽管我还有五年才能退休,但现在的我再也不想去争取什么见鬼的高职了,始终保持一颗平常心看待身边的一切,对家人、朋友、同事、同学之间彼此多些善意的理解和关爱,是我现在{wy}的目标追求。都说这个年龄段是开始享福的年龄,然而我却不能,因为我还没有进入真正的“自由王国”,工作上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肩上的担子毕竟还没有卸任。我曾多次请求上级领导让我当个协理什么的,但一直未准。所以只要一息尚存,我还得每天搭乘班车到远离十五公里外的单位工作。而回到家里,我也还得手脚不停地做家务。一则不能让自己xx放任,那样我怕我会提前退化;二来为了老公和女儿,还得“小车不倒只管推”。因为老公身体不太好,女儿还在闺中待嫁,我的心事和使命还未了。
走过五十,我身体的各个系统现在逐渐开始老化,反应虽不算迟钝,但肌肉却逐渐松弛,这倒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懂得锻炼身体的重要性晚了一些,现在想加强锻炼吧,但却因腿疾而活动受限。不过我{zd0}的优势就是对待人生的态度是乐观向上的。我想,人生苦短,何必自寻烦恼呢。这样一来,很多事情我都会看得很开明,就连和老公生气我也是把它当做生活中的调味品。再说谁家的烟囱不冒烟呢?我时常会对自己说:“我这个弃婴能活到今天已经算是很赚了,明天啥样谁都不可预测,所以要珍惜每{yt}。”只要有口气,我就永远快乐!因为我是60后生人!
回首五十年,我可以自豪地放声说:我这大半生走过来,对家人和朋友、对同学合同事、对学生和教育,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