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粮食不要命(2)_海笛_新浪博客

  她哥哥拉扯的手松了下来,但仍抓住那卷白床单的一头不放。秀玲的双手却还紧紧抱住白床单的另一头,如同保护自己的清白不被玷污一样。

  “你怎能跟人家知青比啊,人家买得起,买得到肥皂,过几天我看你拿什么来洗!”

  她哥哥也拿她没法,口里的话明显软了。

  “没关系,到时我们给你们想办法。”我们几个知青见秀玲的哥哥这么说,便陡升豪气,忙走上前去,笑着拉开了他们兄妹。

  因为那时肥皂是要凭票供应的,我们几个知青拍着胸口向他们保证,其实我们的心里也没有底。

  秀玲的哥哥终于松开了手,秀玲望着我们理了理她散乱的头发,明净的眼里闪着泪花,抱着那卷白的被单走了,留下她的哥哥还在那里叹气。

  一晃下乡几个月,山里的劳动也基本习惯了。那铲草皮、砍火地还真有点刀耕火种的味道。从三月以来我和农民一直做着这种农活,有时也敲敲老坂田。铲草皮那只手铲出血泡,血泡破了,又长出新的皮来,就再也不怕拿锄头了。

  那上山砍火地又是一番滋味。每天出工得走十多里地,先由队里选出一处山地来,然后把这里的草啊、树啊、灌木丛统统砍倒,然后把地平整好,再把砍倒的树、灌木丛等用火烧掉,就当肥料,种上土豆或玉米。

  这地种上一两年,又选一处山来砍。这砍火地的活,不像铲草皮和敲老坂田。铲草皮和敲老坂田,用锄头。只不过铲草皮用的锄头页面较宽轻一些,而敲老坂田的锄头页面窄,但锄头的头很重,便于敲土。

  山区分雨季和旱季,雨季在每年五月到十一月左右。山上有些田,农民叫老干田,老干田就只有靠雨季老天下雨时才能插秧。每到旱季就把老干田翻了,任太阳炙烤,在雨季来临之前,农民就敲碎板结的泥土,等待雨季。这活比铲草皮还累人,锄头又重,敲出的泥土会弄得满身都是,太阳光线又强,汗珠、泥土混合着脸上的油腻让人非常难受。

  那砍火地的活又不一样了,你拿一把刀,在山上一阵乱砍,所到之处的树啊灌木的都得统统砍倒,然后把这些东西捆成一捆一捆的,放在挖开的泥土里烧成灰。这种活也麻烦,衣服常被刮烂不说,手脸也常常被刮出血口。

  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我觉得没多久小春收获的季节又到了。小春的收获时节是农民们一年中最辛苦的一个季节了,这个时候农民们正在饥饿中挣扎,小春的收获可以提前终结他们的饥饿,给农民带来希望。

  收获胡豆、豌豆倒没什么累的,收麦子是最让人难受的。麦收的时节天气热,活儿集中,劳动强度也大,我这才领略这种农活的厉害。

  其他地方怎样收麦子我不知道,这里农民是不能割麦子的,说麦桩留在地里瘦田,故用手把麦子连根扯起来捆成一捆捆运回保管室后的晒坝去,再用梿枷把麦粒打下来。

  当时我认为这扯麦子是最难受的活,说它重吧,也不见得,说它轻吧,做久一点除了腰酸背痛外,手也要扯出血泡。一站到麦田里,农民扯麦子的速度是那么惊人,我却很难下手,老跟不上农民的进度。

  还好几个农民带着我,我也急急地赶进度,但我扯的麦子很乱,麦把也捆得不好,秀玲等几个农村小女子常常教我。

  顶着山区白白花花的太阳,汗水很快湿透了我的全身,我干脆脱下外套,仅穿一件背心,可这时,附近没有一个树荫,也没有一点儿风。我头昏脑胀地站在炽热的阳光下,感觉那些直直地戳向天空的麦穗仿佛没有尽头。

  一会儿身上也痒得难受,似有许多小虫在爬,身上起了许多红疙瘩。几天下来,晒脱一层皮,有个红红的背心印,我才明白了劳动的原始与艰辛。日子就这样{yt}天地打发着,真不知何时是尽头。

  知青在农村要过三关,生活关、劳动关、思想关,我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味道。{yt}两顿饭没多久就习惯了,劳动嘛,也可以凑合,思想这一关最说不清楚。

  我爱看书,但那时少有书看,较为普遍的是人手一本的《xxx语录》,张部长实现了他的话,给每个知青发了这样一本书。我们知青较熟悉的就是:知识青年在农村是大有作为的。至于怎么个大有作为,谁也说不清。我把xxx语录:“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写在门上,有时门上还写上几句自己也没搞懂的孟子的话:“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小春过后,金林、陈化从成都回来了,我不好再在干妈家搭伙,生活又恢复到我们刚下乡时轮流做饭时的情景。

  没几天,矛盾就发生了。{yt}晚上,金林、陈化对我说,一下乡我们就回成都三个多月,现在才回来,我们走后,每个月有35斤粮食,我们没有吃,现在应该把这个粮食称给我们,我们要换成粮票,给家里寄回去。

  这时我才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金林他们走后,每个月的粮食生产队是称给我了,我在干妈家搭伙,我把我的粮食称给了干妈,按理说金林他们的粮食是存在的,但却所剩无几了。

  因为金林他们走后,知青开始串队,大家都爱上我这里来,我特别喜欢人来, 犹如我当时开玩笑说,欧仁?鲍狄埃仅凭国际歌的旋律就可以在工人中找到朋友,只要是知青,凭知青和那熟悉的成都话就可以在我这里吃到饭,我是来者不拒的。

  我不会做饭,却喜欢看大伙七手八脚一起说着、笑着做饭。记得有天晚上半夜,一拨外公社的知青翻山越岭走了三十多里路来到我这里,说饿极了,我忙着让他们自己动手做饭吃。

  原来他们前天下午,从县上玩完之后了回生产队,看见一辆货车载满了盐,那种一大块一大块的岩盐,每块就有十多斤。那时在农村,盐也很难买到,还得凭票供应。这伙知青原本想爬车回生产队的,一爬上汽车,见到盐,有人说弄点盐回去,于是几个知青就从车上扔下几块盐,不料被司机发现,停下车来抓住知青,向他们要盐,三两句话不对,就和知青打起来了。

  知青人多,司机就一个人,一场混战,司机当场被打翻在地,有人喊了一声不妙,大伙才住手,干脆一人抱了一坨盐巴迅速撤离现场。

  当天这件事就惊动了县委,只听说那个司机被打晕了,也不知是真是假,没多久就有一辆汽车从县上开来,上面载着一车荷枪实弹的军人,说要抓抢盐、打人的知青。这伙知青觉得不妙,吓得纷纷四处躲藏。

  那晚这拨知青中的一些人逃到我这里,那个狼狈相啊,个个如丧家之犬。我却没管那么多,煮了一大锅饭,还敲开干妈家的门,向干妈借了一斤多重的老腊肉来招待他们。(未完待续) 
 

  备注:此文节选自长篇知青小说《青春无主》。初以《岁月留痕》在强国博客上连载,出版时题为《青春无主》,该书已由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全国上市,各大书店、{zy1}网、当当网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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