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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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的浙江自驾游,阳春三月,可不正是江南的{zh0}时节。一路上算是实打实的见识了春天的脚步,头{yt}还是纷飞的大雪,接下来便眼睁睁的看着阳光穿透云层,照耀着飘临的雪花,于是那xx青翠的绿就这么随着阳光的温度冒了出来,那粉白粉红的花就这么清新艳丽的绽放开来。

    于是我的春天过敏症又犯了。那山绿了,草青了,花开了。想一头钻进去的冲动怎么也抑制不住,看得我整个儿浑身痒痒。

    三月九日,嘉兴。太阳可以说是正晒在纷飞飘落的大雪上。远处的天空呈现出诡异的玫瑰色。我把领带摘了,把所有的毛衣都套上——因为坐在工厂的样品间我们冷得直哆嗦。这两间工厂正打对门。两家生产一模一样的产品,一模一样的产能,一家雇佣800员工,一家雇佣700员工,全世界自行车灯的需求量能有多大?这两个营业额分别过亿的工厂怕是要拿掉三分之一的生意。巨大的工厂拥有复杂的生产线。堆积如山的ABS原料,经过配比混染以成色,注入密密麻麻的注塑机,你看见磨具往复运动,一个一个的成型塑料件就跳落下来,用下面一个小桶接着。小桶快要满的时候,出来的产品便再满地上乱蹦。于是你就看见那红红绿绿色彩斑斓的小玩意儿蹦得到处都是,还蛮有视觉效果。你就这么一路走过去,一不小心下脚就踩到一个,于是便听见“咯吱”或者“啪哒”一响。转过一扇大门,一条长长缓缓地橡胶输送带两旁坐着一溜女孩子。他们负责把成型的塑料件和灯泡、芯片组装起来。偌大的厂房空荡荡的摆着两条流水线,巨大的窗户让阳光从外面直直的射入屋内,女孩子们仿佛十分高兴,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叽叽喳喳的聊着天,她们的声音便在这空空荡荡的充透着阳光的房间里荡来荡去,让气氛活泼xx。我非常好奇这个16000平方米的巨大厂房单位面积的产值能有多大,单位面积的利润率又有多高。看起来老板的心情非常好。订单多的做也做不完,白花花的银子进了口袋又从口袋里出来变成门口的宝马760。即使在这种浪费严重的管理制度和xx低效的成本利用率之下,看得出他还有着巨大的竞争力。让你不由得感叹中国制造的巨大潜能。“我们生产线上还有将近200个岗位空缺。”他说,“好多订单没法做,客人着急啊,可是招不到工人,我们也没办法。”

    三月十日,杭州。Nancy从南非回来。我问她去看了世界杯场馆没有。她说看个鬼啊,都说治安不好,一开完会就直接回酒店憋着,比上上个xx在法国出差那会儿难受多了。额…上上个xx你在法国?是啊,一个xx,大老远非回上海坐了一个上午,下午又飞的约翰内斯堡…
    生意可真是好啊!怪不得我手上一个亿的单子他们居然都不当回事,挺着腰杆说话硬邦邦的。在我的荷兰鬼子们为了省钱从阿姆斯特丹转曼谷转台北一路转到上海累得半死的时候,她却是巴黎上海约翰内斯堡的折着飞,光机票就比从巴黎直飞多掏20000多大洋。Nancy才26岁,大学毕业三年,现在已经是超级业务骨干,一个人管理着2个多亿的生意。亲爱的Alex,我们别给鬼子打工了。看看人姑娘干得那个风生水起的,什么叫做真正的空中飞人商务精英,明白了吧!

    三月十一日,宁波。Annie告诉我如果现在的价格继续做下去,她就会破产了。Annie三个月前就天天跟我说这个。现在Annie的工厂订单做不完。为了不延长交货期,她们每天三班倒生产,24小时不停。工厂里所有的空地都堆着我的货,贴着我的商标,等着早上来的货柜发走。我说,Annie你生意好得很啊,怎么会破产?Annie说我不赚钱啊!做一笔亏一笔,纯粹是在凭着良心给你做啊!要不早不做了!从工厂出来,晚餐是日式烤龙虾,1200元,半只。酒足饭饱,Annie突然问我,“William,我刚买了60亩地,以后新工厂就在那儿了。你看有没有什么心项目介绍给我做呀?”
    看来我对Joerg的解释没有错。关于破产,中国人和鬼子有两种xx不同的理解方式。

    三月十一日,宁海。宁海真是个美丽的地方。一面是山,葱葱郁郁,一面是海,碧波荡漾。工厂就是在这个风水宝地,靠山面海。销售总监刚从汉堡的分公司回来,有个滑稽的英文名字叫做Hanson,虽然实在是长得很不Handsome。Hanson介绍他的工厂的时候和我见过的所有供应商都不一样。别人介绍工厂往往说我们是xxxxxx企业,自己的品牌有多少产品销往世界多少国家云云。而Hanson的工厂的介绍却是这样的:

    “我们有56台{zh0}的数控机床,80台30吨压力注塑机床,全行业xxx的磨具生产线,完整的研发测试部门。我们喜欢这样的合作方式:告诉我们你的idea,我们帮你实现,产品永远属于你{dj2}拥有。”
    Hanson的工厂成立不足8年,如今却是这个行业内全世界{zd0}的OEM生产商,为所有最{jd0}的品牌生产。他们OEM的产品不仅仅是我们在许多其他工厂看见的最简单的底端产品,而是行业内最前卫和{lx1}的技术和设计。他的样品室的产品每一个都让我们xx惊讶,我们时时要感叹原来这些牛东西都是从你们工厂出来的!然后Hanson会斩钉截铁的告诉你,这些产品不能销售给你。这是我们供应给某某公司的{dj2}产品。
    他们居然是那个充满奇思妙想的澳大利亚公司Knog的主要供应商,Knog的工程师往往只需要告诉他们一个关于产品的想法,三个月之后,他们便能收到成型的样品和成本分析,并得到专业的改进意见。之后的几年之内,他们都会在一个xx{dj2}的范围内生产和销售这些产品并供应全世界。
    这是真正意义的Outsource。当供应和制造远在万里之外的时候,降低成本可能带来的风险是对市场对产品需求的难以把握。而成本降低的动力是巨大的。如果你无法抗拒中国制造的魔力,寻找这样的合作伙伴,甚至把具体的开发工作一并外包,或许是最正确也是{wy}的道路。当然,这样清楚的理解自己的定位的供应商并不多见。许多供应商还在到底是自主品牌还是OEM项目之间游走徘徊,而他们终将发现,他们既不了解欧美市场的真实需求,需要耗费巨大成本建立自己的销售体系,而且还作为潜在竞争对手让OEM客户时时算计,步步紧逼。

    三月十二日,甬台温高速。两车道的高速路窄,往往前面卡车超车的时候,后面的轿车总要在超车道上排成一线,跟在卡车后面鱼贯超车。这个时候,车距往往不足5米。纵然是这咫尺距离,高达八十一百的车速,排在后面的车总要在最前面插队。插队者往往要趁后车不备以出其不意。因此总是一个加速冲到与空当平行的位置,然后忽然侧转车头,直接塞进前后车狭小的缝隙并顿时刹车减速。后车如若刹车不及或刚好加速,将一头撞在插队车的侧门上,必然引起重大的连环事故。整个状况惊险万分,所有后面跟车的人都是一身冷汗。而这些插队者竟连绵不绝,一路上无数车如法炮制,于是每隔几分钟就看见前面车车头乱晃,疾踩刹车。到达温州之后,Bernard笑眯眯的对我说:William,对于我们还能活着站在这里聊天,我感到万分惊讶,并对你表示强烈感谢!

    三月十二日,台州。三门是在一个开阔谷地中的小镇。却有着数量难以置信的橡胶生产厂和塑料厂。Tomas的工厂是其中{zd0}的之一,崭新的厂房,巨大的设备,自动化的生产线,使得Tomas的工厂能够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钢丝输送带厂家。他们口摆着的三卷高达4米的输送带卷就是我们的货,每一个重达14吨,需要用整一个20英尺柜来运走。巨大的硫化机能够恒温控制在160度,每半小时完成长达10米的钢丝输送带硫化,这使得他的产能变得不可限量。而他指着窗外的一大片空地告诉我:半年以后你再来,这里是个16米长的硫化机,那边则是一个国内{zh0}的数控配料车间。两个加起来我们投日1.2亿。
    Tomas的老厂在三门县城内,有800多员工,现在每天两个班组工作,来赶做不完的订单。所有车间都使热火朝天的气氛,人们忙碌的把各种各样的配件和原材料推来推去,又把各种各样的成本半成品运送到其他地方。空气中弥漫着辛辣的橡胶味和硫磺味,而橡胶的粉尘则把所有沾得上边的地方抹成黑色。
    在两个厂房之间的一个小过道上,一摸鲜红吸引了我和Bernard。那是一株高大的植物,我叫不出它的名字,却只见它在并不充足的阳光下努力的向上生长,然后奋力绽开它巨大的鲜红色花朵。尽管沾满了胶尘,但在那一片黑粉之中,一摸鲜红还是那么耀眼。

    三月十三日,温州。从工厂开回酒店已经是夜里8点。坦率的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街道。行人,三轮车,自行车,摩托车,集装箱托车,货车,xx低档的轿车……所有物体在双向六车道的大路上彻底乱成一锅粥,在迎面车的大灯照射之下,那些黑衣行人和自行车骑士在道路中央若无其事的穿梭通过,你行驶向前,一不小心就从一个黑影身边擦过,你看到他若无其事的哼着小曲的样子,你已经是身瘫手软浑身冒汗了。而那些疯狂的宝马奔驰却要在这个最狭小混乱的空间里显示他们出类拔萃的加速性能,油门踩得轰轰作响,从各个方向把毫无意识的你超过。{zh1}当回到酒店之后,我自己都觉得无限惊讶:为什么这样我都没有看见有人被撞死?!

    三月十三日,温州。所有对19世纪初资本主义工厂的罪恶描述的合理想象都实现了。在这个门口摆着三辆宝马的工厂,整个生产车间有如哥特式的幽暗地狱。漆黑、阴冷、狭窄、低矮、轰隆得足以使人失聪的机器声、潮湿得让时间都凝固发霉的空气,请尽情使用所有你想得到的让人觉得窒息、压抑、憋闷的形容词,在这个混杂着所有气味:金属味、塑料味、橡胶味、汗味、尿味、酸腐的食物的味道的空间里,永远都不为过。那个英语说不通半句的外销部经理领着我们在他地狱迷宫一般的工厂里穿行,不冷不热地跟我说:你再也找不到比我们更便宜的工厂了……
    那个负责将锁芯搭配钥匙的姑娘我之后的几天都总要想起——长长的头发梳成一把,扎着一个红色的带塑料小装饰的发带,圆圆的脸蛋透着稚气。在惨白的灯光下,姑娘一手拿着一个极小的镊子从一个小盒子里捻出一颗直径不足2毫米的珠子,将珠子摆在一个直径比珠子略下的钥匙的小孔上,依次稳稳的摆上4颗后,拿起一个极小的锤子,将珠子在孔上压紧,插入锁芯内用力一拧。之后再往复试用两次,便再拿起下一片钥匙,从新开始。那珠子如此之小,你就是用眼睛盯着它都会觉得双目视野相交而眼花缭乱。姑娘就是这样若无其事的如此往复,手法熟练得让人无法想象。我就在那里静静的盯着她看,连看她往复操作了十几次,竟没有丝毫停顿和怠慢。上一次让我这样看的出神还是在德格印经院。她每天要工作12小时,完成5000多把。

    春天来了。我的过敏有些厉害。我得赶紧到山里去,到没有人的地方去,在安安静静的河谷里,湖水旁,雪山下,吐纳两口久违的新鲜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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