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忆腰滩(4)偷鸭记_民国二公子_新浪博客

盗亦有道!

偷鸡也要讲点规矩,偷谁家的呢?六队的社员都很穷,全靠鸡屁眼里生个蛋,再走十多里去集上换个针头线脑,洋火灯芯、盐油什么的,偷贫下中农的有些良心不忍。再说不管怎么说咱是来受再教育的不是?

于是,我们把目标选在腰滩大队大队长郑霞家。郑霞有30多岁,小低个子,瘌痢头,五冬六夏戴个帽子,当地人称“蛋壳”,他的口音蛮蛮的,口音属于岗上的,腰滩本土人都是从安徽灵璧县逃难来的,说话侉侉的。他是1964年老山下放的老知青,干活不行,被村民看不起。后来xx时造反,成了头头。他每天披个蓝卡其布大衣,对了,忘记说了,那会儿的农村干部只要是大队哪一级别的,人人披一件大衣,没有一个是好好穿的。这就是当时的品牌。

我们下乡那会儿,淮河公社的造反派还很壮大。我们{dy}次去公社买粮食,曾亲眼见公社的大院子内外全是大白纸,有几十张,密密麻麻全是人名,到跟前一看,原来是“淮河公社全体贫下中农要求党中央枪毙叛徒内奸工贼”的万民签名。这里面就有郑霞的功劳。社员平时看见他点头哈腰的,一转身就骂一句:“够你妈什么怂料!”

郑霞家的队里属于比较富的,独自住在村东头,与队里的房子不挨着,地形比较有利;再说他家有鸡有鸭还有猪。于是我们“夜袭队”就直奔郑霞家。{dy}次干如此下作的事,心情既紧张又兴奋。我们蹲在郑霞家外的泥土中放哨,只见惠成谋像一只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摸了上去,爬在土坯垒的鸡窝外面。不一会儿,提着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溜出来。

那一刻,惠成谋成为我们心中的英雄,对他的看法从此改变。我们狂奔回茅屋,原来是一只肥肥的母鸭子,鸭子脖子早被扭断了。

太棒了,旗开得胜。

于是我抱柴草、徐威烧火,徐其久褪毛,开膛破肚,里面还滚出鸭蛋来,有一个带皮,其余都是黄黄的球体。鸭子切成块下了锅,大伙都围在灶台边急吼吼地等待着。惠成谋说:“老母鸭不好熟,要慢慢熬!”我们忙活半夜,都困得不行,惠成谋叫来旺荣妈来烧火。不一会,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满了整个茅屋,连门外老魏家的狗都急得来扒柴门了。

我上去就掀开锅,咕嘟嘟的汤里露出鸭肉,勾起大家的强烈的食欲,顾不上烫,也顾不上不烂,直接下手撕拽鸭腿、鸭翅,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四个人消灭一只肥鸭的过程太简单了,风卷残云,等旺荣妈去屋后撒泡尿的工夫,来锅里捞鸭肉时,只剩下汤了,准确说,再晚一分钟,锅就见底了。

过程就是这么简单。但这只鸭子实实在在太香太鲜了,这是我平生吃得{zh0}的鸭子,超过任何后来任何品牌的南京桂花鸭、湖孰板鸭和北京全聚德的烤鸭,四川的酱鸭。至今想起来还余味无穷,虽然作料只有盐和葱。

吃饱了,接下来就是睡,惠成谋也歪在灶台后面的麦秸上呼呼大睡。只有旺荣妈把鸭子骨头、鸭毛之类拿到大堤外的土里埋了。

天明时分,屋外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喊声和咚咚之声,我还以为是队长喊社员上工。

惠成谋说:“坏了,郑霞老婆骂人呢。”

“谁偷了俺家鸭子谁就不得好死……”

“谁吃了俺家鸭子肉,就是吃你的孩子肉!”

骂声属于那种歇斯底里的,撕心裂肺、连哭带骂的。

全队人都被她的骂声喊醒了,陆续有人围了过去。

原来,郑霞的老婆一早发现鸭子不见了,就四处“嘎嘎嘎”地寻找。在大堤外,见老魏家的狗扒了个坑,把里面的鸭骨头鸭毛都刨了出来,还兀自大嚼,于是才知道鸭子失踪的原因。

我也是平生{dy}次听见如此犀利如此毒辣骂人声,直穿耳膜,震撼心肺,吓得蒙住头堵上耳朵。

惠成谋一个劲地摇我们起来,告诉我们:必须装得没事人一样,也去郑霞家,否则就有偷鸭之嫌。

我真是太佩服他了,于是,三个“黄子”一起出门,天空飘着小雪花,迎着骂声,我们哆哆嗦嗦来到郑霞家,当分开人群,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

只见郑家两个孩子赤条条地跪在地上,中间还有一个柳树墩做的案板,上面放着一块肉,郑霞老婆高举着菜刀,对着肉一阵狂剁,一面剁一面骂:

“谁吃俺鸭子一块肉,让他千刀万剐……”

突然,徐其久振臂高呼:“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打到一切害人虫!”

于是我和社员们一起举起胳膊,开起现场批判会,声讨偷鸭贼,声讨阶级敌人对社会主义农村的破坏,在群情义愤的声讨声中,郑霞发表讲话,赞扬了知青的觉悟,{zh1}说要化愤怒为力量。于是我们心虚地回屋,扛着铁锨下地干活。

那{yt},六队的知青表现的格外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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