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直在下着。
坐在窗前,隔窗望着飘飘洒洒的雪花,心里怅怅的。陆儿一声不响地坐在我身边,我喜欢这个时候——每每这时,虽然都不说话,但我们父子心里有一种默契,彼此心照不宣。
好一会,我问陆儿:“想爷爷吗?”“想,很想!总觉得爷爷没走,好像下次回老家爷爷还等着我们呢!”我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突然觉得好痛。是呀,父亲走的太突然了,突然的令我们措手不及,真的像是一场噩梦,只是这场噩梦再也不会有醒来的时候了……
雪还在下着,陆儿去睡了。望着窗外的雪花,好像看到了父亲微笑着向我走来,记忆便断断续续的在脑海中映现:父亲喜欢文艺,擅长胡琴,特别是京胡。父亲文化不高,但一向做事认真,性格也很开朗。1986年夏天,母亲突患脑溢血,经全力抢救虽然保住了生命,却落得半身瘫痪。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一向开朗的父亲变得沉默寡言了,有时候一连几天都不说一句话。我们心里都清楚父亲的感受:母亲比父亲大一岁,由于母亲从小丧父,姥姥被贫困逼着改嫁,所以母亲15岁便和父亲结婚了。他们一直相濡以沫,互敬互爱。现在母亲重病缠身,父亲的痛可想而知。看着父亲日渐消瘦的面容,我们心里很着急很揪心。日子在{yt}{yt}的熬着,让人压抑而无奈。突然有{yt},我们听到了父亲久违的胡琴声。像是一瞬间,父亲开朗自信的表情又重新浮现在他的脸上。从此,他关注每一个有关xx脑溢血的信息,看电视,听广播,记笔记,在对母亲日常的护理和饮食起居上父亲都像个卫士一样一件一件精精细细,有条不紊。闲暇了便给母亲拉胡琴,给母亲讲戏里的故事,家里重新荡起了欢乐气氛。为了学新戏,父亲自己买了录音机,把新段子录下来,听着录音自己整理曲谱。在父亲去世后整理遗物时,我在父亲的书橱里看到了父亲用烟盒硬片抄写的工工整整的厚厚的曲谱,那都是父亲的心血呀……在父亲的尽心照料下,母亲在病床上度过了十八个春秋,含笑步入了天堂。母亲的去世令我很伤心,也很担心父亲能否接受这无情的打击。在处理完母亲后事回单位上班的第八天,我收到了父亲的来信,信中只有父亲写的三首诗。其中两首是这样写的:
癸末饥寒结鸾俦
将养辰戌寅午酉
敬老教子操家务
四十余年不停留
杀身大祸从天降
医药拌饭十八秋
坎坷操劳一花甲
驾鹤西行万事休
生老病死乃天条
世上何人能脱逃
不幸亲人遇此难
含悲挥泪挺直腰
多寻欢乐找开心
愁烦之事一切抛
为了享后半生福
保养身体增寿高
读着父亲的诗句,不难从中体味到父亲对母亲的深深思念和他乐观向上的性格。我被父亲感染着,也安心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去年以来,父亲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我时时为他担着心。去年夏天,在我和妻子多次劝说下,父亲来我这里住了十天。记得有{yt}我陪父亲逛商场,看到了一身老年服装,便要为父亲买下。父亲执意不肯,{zh1}硬是在导购小姐的极力相帮下父亲才穿在身上。看着父亲开心的笑,我的心里酸酸的—其实老人们很容易满足!
父亲走了,没有来得及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就走了。在为父亲守灵的日子里,我嗓子哭哑了,咽喉哭肿了。听人说,泣血能唤醒逝去人的感知。我真的渴望这不是善意的谎言,真的企望父亲在九泉之下能感知我的思念。
父亲走了,不知道在今后的日子里我将怎样弥补这思念的断层。
阴阳两重天,归去路正长!
父亲,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