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军与鲁迅比小说·三卷：女流氓

　　桥的这一头，是街心花园；路边，有卖水饺的。

　　桥的那一头，是座高层建筑；底层，卖美式快餐炸鸡腿。

　　水饺，又涨价了；炸鸡腿，也涨价了。

　　她，还没有吃晚饭；但，她尽量不去看水饺、尽量让自己高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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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很长、很宽，也很干净。

　　她，是挎包一族。

　　包里面，啥也没有，只有一卷卫生纸……

　　每晚，在桥上、桥的两头，等生意、等需要她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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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男人注意她，被她的气质所吸引。

　　却，没有男人、要她。

　　几个年轻些的，被人带走了，她，还在转悠。

　　毕竟，岁数不饶人。岁月，已悄悄地、爬上了她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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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尽力高雅……肚子，却不争气，很响地叫了一声。

　　口袋里，没有钱、只有一张五十元的xx……

　　啥都在涨，惟独嫖资不涨。

　　人肉市场，严重过剩；供，大于求。

　　桥的另一头，在美式快餐店外，能看见热腾腾的炸鸡腿。

　　一男的，在店外面看，两手揣在衣兜里。

　　在衣兜里，他一只手攥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一只手攥着张信用卡……

　　卡上，只剩下一块四；五十元，也是{zh1}的……望着炸鸡腿、咽了口唾液，他走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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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有了钱－－

　　鱼翅买两碗，吃它一碗、倒它一碗！

　　老婆找两个，一个做大、一个做小，想睡哪个就睡哪个！

　　公司开两间，一间当老板，一间当员工；想炒老板炒老板，想炒员工炒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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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只能：发狠、意淫、恶搞。

　　年轻时，常说：等我有了钱……可，说了二十年了，还是没有钱。

　　最近，又被炒了。

　　他，有点小本事；可，没有xx……最怕被人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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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三，谈恋爱，搞大了肚子。

　　那时，学校反对……结果，丢掉了学籍。

　　他，被锁在家里……等到放出来，初恋的爱人、早已不知去向。

　　但，他不知道：此刻，初恋的爱人，正向他走来。

　　女的，也不知道她的初恋爱人，在桥的另一头、也正向她走来。

　　市场萧条，生意不好；岁数又大……心情，很不好。

　　爱情，是什么……她，在想。

　　爱情，是只鸭；只要有钱，大家都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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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男方家里押着她去xx；打完，人家扔下料五十元。

　　凭啥呵？还不是因家里穷。

　　那时，心里想：哼！等我、有了钱……

　　钱，是什么？她想：钱，就是、逼良－－为娼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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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也曾有过钱；可，经不住折腾。

　　稍不留神，就被抓；抓住，一次就得罚五千。

　　挣点钱容易吗？

　　这，咋就不换位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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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市场，都被抓阳萎了。

　　有需求，有供给……这，不就是市场经济？

　　这么古老的行业，又没有新的替代……咋就不能做呢？

　　如今：啥都涨，就人肉不涨，还跌。

　　男的，自顾走，无意间撞上了女的。

　　眼前，一片浅绿；绿得－－那么庄重、自然、富有春意，就象那早春与三月间的一缕晨风。

　　浅绿，是一件女式春大衣……目光往上，上面是草原上两座隆起的山包。

　　目光往下，下面光着小腿肚子、穿一双半高腰黑皮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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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的，抛下了一朵微笑，怡然地度着步子、去。

　　呵，仿佛春的呼唤！男的，不能自己；目光，追逐着……拐过街上多余的、讨厌的行人。

　　眼睛，尾随着、尾随着……踮起脚尖，亦很快就要看不见了，咋办？

　　脚，已自作主张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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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都没有认出对方、是自己初恋的爱人。

　　没认出来，也没啥影响；按道上的规矩，答话、攀谈。

　　漫天要价！女的，开价：一百。就地还钱！男的，还价：五十。

　　女的，肯；男的，却又舍不得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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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给你十块，陪我散散步、聊聊天……”男的，说。

　　“行。得先付钱。”女的，道。

　　男的，拿出身上那张{wy}的、五十元人民币。

　　“没带零钱。”女的，说。

　　“那、咋办？我去找个地方、换开……”男的，说。

　　“算了，我免费服务吧！”女的，说。

　　很意外、很开心……男的，象捡到了一张百元大钞。

　　男的，轻拥着女的，充一对恋人。

　　“往这边走吧，顺便送送我。”女的，说。

　　男的，点头、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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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有了钱，请你吃鱼翅。”男的，不知不觉地说。

　　“等我有了钱，请你吃鲍鱼。”女的，却说。

　　男的，笑了，回道:“我吃鸡……”

　　女的，笑道:“我吃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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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有了钱，大奔买两辆，开一辆、砸一辆。”

　　“等我有了钱，房子买两栋，一栋我住，一栋留串门，想呆家呆家，想串门串门。”

　　“等我有了钱，厕所修两间，一间男厕所，一间女厕所，想上哪上哪。”

　　“等我有了钱，一餐分两场吃，上半场增胖，下半场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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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有了钱，小姐叫两个，一个洗头、一个给洗脚。”

　　“等我有了钱，男人找两，一做老公、一当二爷，想睡哪个睡哪个。”

　　“等我有了钱，二奶找两个，一个自己搂着睡，一个送领导。”

　　“等我有了钱，手机买两部，两部相互对着打。”

　　“等我有了钱，水煮活鱼点两条，吃一条，养一条。”

　　“等我有了钱，内裤买两条，一条穿，一条拿它做洗碗布。”

　　“等我有了钱，买股票，哪个能跌停买哪个。”

　　“等我有了钱，我就满世界到处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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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有了钱，一个国家找一个老婆，走哪都有家。”

　　“等我有了钱，xx弄两本，一本真，一本假，想用真时用真，想用假时用假。”

　　“等我有了钱，官位弄两个，一个自己当，一个留给儿子当！”

　　“等我有了钱，不准有穷人，穷人发钱；不准有富人，富人拉去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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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有了钱，把初恋找回来。”男的，说。

　　“等我有了钱，也把初恋找回来，再找个老公。和老公干，让初恋看。”女的，说。

　　男的，色色地、坏笑……

　　女的，又说：“干完了，再交换；和初恋干，让老公在一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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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拼命地：意淫、恶搞……

　　口头腐化着、放荡着。

　　男的，没有忘记初恋；女的，也没有忘记初恋……

　　可，都不清楚：自己的初恋，就在眼前。

　　“我到家了。要不要上去坐坐？”女的，说。

　　“好吧，认一认门。”男的，道。

　　上楼、进屋、开灯……

　　还是谁也没认出谁，都把对方当成了偶遇的xx和嫖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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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的，说：“我、是不是把外套脱了？”

　　男的，没在意、点点头。

　　女的，解开外套，里面是－－红色的胸罩、雪白的肌肤……下身，啥也没有穿。

　　呵，咋受得了？男的，抱住了女的；两人，一起滚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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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事了，依旧谁也没有认出谁、没认出对方是自己初恋的情人。

　　说着闲话，男的、点上了一支香烟，开始穿衣了。

　　“给钱。”女的，道。

　　“我、又没想要搞……”男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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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你想耍赖？”女的，掀开身上的被子。

　　男的，这才发现－－女的，大腿上、三道鲜亮的刀疤。

　　女的拿出刀，在腿上比划。

　　男的，丢下五十元钱，穿衣、走人。

　　女的，在洗澡，听见敲门声，问：“谁？”

　　“我。”男的，在门外回答。

　　光着身子、跑到门口，打开防盗门上的小窗子；女的，问：“啥事？”

　　“照顾你生意！”男的，拿着张信用卡，在门外朝她晃了晃，道：“刚去取了钱。”

　　女的，开门；男的，进屋。两人，又搂着一起滚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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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完事了，女的，道：“给钱。”

　　男的，揭开女的身上的被子，道：“你的刀疤呢？拿纹身贴纸来懵我呵？”

　　女的，不说话、有点怕。

　　男的，凶了起来，道：“钱，还我！项链、戒指，斗摘下来。”

　　“地摊上买的，给！”女的，把钱与首饰，扔过去。

　　男的，收起钱，看了看首饰，扔还给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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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的，四处察看，问女的：“你、咋连行李也没有呵？”

　　“都压在房东那里。”女的，道：“明天，交不上房租，我就得滚蛋。”

　　男的，盯着女的看；他，只是想看出：她说的是真、是假……没认出她、是初恋的情人。

　　“房租，是肯定交不上了。”女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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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的，随嘴道：“交不上，你就干脆不交。”

　　“他会把我的东西，一起送到当铺里去的……”女的，说。

　　似生出同情，男的、手伸进了口袋；当触到钱时，他、又把手抽了出来。

　　男的，无奈地耸了耸肩，走了。

　　女的，好象知道男的还要回来；她关上防盗门，却将门上的小窗、开着。

　　“喂，你娘的！你，换了我的钱……”男的，果真又回来了。

　　“我没钱，拿啥换你的？”女的，隔着小窗道。

　　“这是xx，不是我的！我的有字，下午刚写的：{zh1}五十元……”男的，很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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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快开门、你还我钱！不开，我打110……”

　　“你打呵！”

　　“以为我不敢打？你卖淫！”

　　“我卖淫？你嫖猖！还是骗奸，不！是强奸……又用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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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的！人不走运，钞票都会变成假的！早知道，吃炸鸡腿、多好……”男的，无奈；骂着，走了。

　　女的，关上防盗门上的小窗；又跑到临街的窗前，躲在布帘后面望。

　　男的，走远了；女的，才笑出了声。

　　男的，没认出女的、是他的初恋情人；女的，也没认出男的、是她的初恋情人……谁，也没有认出谁；都变了，变得都认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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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了洗、整床……躺在床上。

　　女的，象变戏法似地、变出那五十元；一看，果真是有字。

　　她，亲了一口人民币，攥在手心里，心想：

　　明儿，炸鸡腿买两，吃一个、扔一个……不，舍不得扔！咋、舍得扔呢？

　　　　　　　　　　　　　　　　 创作于 2008-3-26 至 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