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题材与历史经验
刘曦林
三
至“xx”期间,盛行高、大、全与红、光、亮,割裂革命{lx}与群众的关系,将xxx的形象神化、泛化,以至无限夸大《xxx去安源》的意义,甚至于将在井冈山与xxx会师的朱德篡改为林彪,革命历史画已恶化为阴谋政治的工具。物极必反。打到“四人帮”之后,关于实践是检验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促进了思想的解放,中共中央《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开启了反思历史的大门,对历史唯物主义的认知和历史观有了若干调整,实为历史画开创新篇之历史背景。
(一)对历史与历史画的再认识
1977年,陈逸飞、魏景山为军博作《占领总统府》,以红旗升起的顶点前的顷刻为契机,仿佛是新时期历史画的前奏。
新时期以来,现实主义的真实性首先在历史画中受到尊重。{lx}走下了神坛,与百姓一起正视着现实(周思聪《人民和总理》,郭全忠《万语千言》);历史人物回到了历史,不因其后变而抹杀其历史存在(沈嘉蔚《红星照耀中国》);历史的错误得以反思,勿须回避问题性的表现和对历史的追问(陈宜明、刘宇廉、李斌的连环画《枫》,高小华《为什么》,程丛林《1968年×月×日雪》,周向林《1969年11月12日》);直面历史沧桑和战争灾难,悲剧性的表现获得了格外深沉的力度(周思聪《人间地狱》、《矿工图》,程丛林《1844年中国沿海口岸——码头的台阶》)。这些变化今天看来也许微不足道,但与“xx”前的教训相比,无疑确是历史画规律的回归和艺术思维的解放,可以看出历史题材着眼点的历史性演化。但戏说历史之风也从电视剧浸及美术,政治波普对历史的戏谑则使之成为取媚于西方的恶搞,已远悖历史画的本旨。
(二)结构方式与艺术语言的新变化
新时期历史题材的另一种变化是结构方式的变化和艺术形式的强化。昔日迷于戏剧冲突的瞬间情节性结构渐少,超时空的象征性构图伴随形象的叠合与错位(周思聪《同胞、汉奸和狗》,杨力舟、王迎春《太行铁壁》,蔡玉水《1840——xx战争》,施大畏《长征·1936·甘孜》,李延声《魂系山河》),群像并置与肃然深沉的表情(赵奇《生民——1885·旧金山·黄遵宪与华工》,田黎明《碑林》,毕建勋《以身许国》),形式节奏的强化与艺术语言的新创(范扬《支前》,胡悌麟、贾涤非《杨靖宇》,袁武《抗联组画·生存》),历史人物肖像的浪漫表现与自由组合(闻立鹏《红烛颂》,李秀实《疾风》,马振声《爱国诗人陆游》,朱乃正《国魂——屈原颂》,王子武《曹雪芹》,胡伟《李大钊、瞿秋白、萧红》,刘大为《晚风》,韩国榛《惊雷——鲁迅先生小像》,冯远《世纪智者》等绘画;曾竹韶《孙中山纪念像》,曹春生《列宁像》,田世信《谭嗣同像》,李守仁《彭德怀像》,王克庆《朱自清像》,刘开渠《蔡元培纪念像》,钱绍武《李大钊》,曾成钢《鉴湖三侠》等雕塑),使新时期的历史题材作品较此前有更加多样化的表现。大型室外雕塑如江碧波、叶毓山《歌乐山革命烈士纪念碑》,集体创作之《南京日军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碑》,红军长征纪念碑雕塑创作组之《艰苦历程草地情深》,王克庆《五卅惨案》,王天任、郭德茂、孟书明之《秦统一》等,皆因其象征性内涵和雕塑感力度的发挥而成为历史圣地的标志。
(三)国家订件与艺术评审的新形式
如果说,“xx”前的历史题材创作多为类如计划经济的组织行为,新时期多系个体自由选择。这一方面取决于主旋律的呼唤,全国美展等大型“国展”的需要,另一方面可见画家自己对于历史题材的研究兴致。当这种大型重大题材绘画(俗称主题性创作)受到市场消蚀之际,由国家文化部、财政部联合发起的国家重大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于2005年启动,并为此成立由李从军等领导与靳尚谊等画家和评论家组成的艺术委员会,其规模、投资与国家重视程度均属旷古空前。虽题材源于1840年以来之革命历史,但并不依附于博物馆之历史陈列,而强化其艺术性之要求。为保证质量经预审草图,选定作者,签订合同,又多次分中国画、油画、雕塑三组评审草图,多次召开创作研讨会,并采取设定具体联络专家等措施。在这相对自由与多元的新世纪如何使其策划、创作和评选机制更符合艺术规律无疑又成为新课题,能否在总体上超越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历史画水平亦是巨大的考验。就2009年6月终审评选结果来看,大部分作品继续呈现出中国当代写实艺术不俗的实力和表现历史的优势。虽然其艺术高度、深度难言尽超越五六十年代那些经典性作品,但仍然有不着意于事件而取时代氛围侧面表现的《溥仪出宫·民国十三年》(中国画,赵奇),布本焦墨斑驳留雪营造了特殊情境的《东北抗联》(中国画,袁武),正面状写在那历史时刻天安门上诸人神采的绘卷《新中国诞生》(中国画,唐勇力),画面浪漫装饰而人物情绪真实的《高原祥云——和平解放西藏》(中国画,韩书力),色调压抑唯红印夺目而精神无悔的《生死印——1978·安徽凤阳》(中国画,张国琳、王仁华、桑建国、吴同彦、罗耀东、谢宗君),浓云蔽日压抑深沉而精神屹立的《1937·12·南京》(油画,许江、孙景刚、杨奇瑞、崔小东、邬大勇),节奏激扬造型有力的《黄河大合唱——流亡·奋起·抗争》(油画,詹建俊、叶南),以气氛浓烈气势豪纵为特色的《百万雄师过大江》(油画,陈树东、李翔),色调冷肃气氛整纯而情志昂然的《大庆人》(油画,谷钢),以静态的人物形象塑造映现历史风云的雕塑《红军长征的将领们》(王洪亮)、《七君子》(孙家钵、王伟、牟柏岩),《1945·重庆》(梁明诚)等等写实主义的当代力作,同时亦有善于综合运用多种材料的《陈独秀与新青年》(胡伟),超时空穿插分割画面扬抗日豪情的《太行烽火》(中国画,王迎春、杨力舟),人物若堆塑镶嵌深沉悲壮的《永生——1941年1月14日皖南》(中国画,施大畏),人物夸张变形若漫有度不失壮怀气度的《五卅惨案》(中国画,张培成)等现代风格的实验。后者虽少而不尽美,却体现了现实主义多样表现和个性化表现的可能性,仍是新一轮历史画新思维、新语言的时代印记。当然,这批新作仍有待历史的检验,而且许多青年画家对历史事件与精神的把握,正剧与戏说的差异,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以及贪大却缺乏驾驭大画的经验等诸多难题和这批新作的新经验一起,将成为此后历史题材创作可资借鉴的财富。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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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九年
一九五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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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美术》2010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