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树森

小时候，那起起伏伏的沙坨子沙坑子里蒿子草多的是，山兔子也多的是，兔子肉也就成了一道美味。熏，蒸，煮，烤，手法多的是，最有滋味的吃法应属汆肉丸子。把兔子肉剁成泥，与荞面撮合成丸子，放进沸水翻开的锅里。捞出来趁热吃，那味道是带泥土味的芳香，带草味的芳香。

 兔子多，获得也容易。在兔子常来常往的兔子道上，用斧子刨开一个长方形的坑，下好闸，撒上草木灰，撒上细土，伪装好。第二天去看闸，可能会有收获。也有的兔子老奸巨猾，兔子老了不上闸，你就得下兔套子。密密实实的蒿子，密密实实的草，短腿兔子跳不起来，跑不成兔子蹦，就要用牙咬断蒿子草，嗑出一条兔子道来。那羊肠小路是一条蒿草的隧道，老鹞子鹰眼再敏锐，也是难以发现目标的。套兔子的套子可以是细细的钢丝，可以是马的鬃毛。你也不用守株待兔，隔三岔五看一趟就行。反正有的是草，套住的肥兔子也饿不瘦。

  推门雪满山，是撵兔子的{zj0}天时地利。你穿一双单鞋，抄起一根钐刀杆，牵上狗。说是撵，也有赶上打“窝子”的时候。坨包子底下雪里，也许就伏着一只酣睡的野兔。伏着的野兔呼吸喘气，白皑皑的雪上，会洇出一片淡黄。你看准那一片淡黄，一钐刀杆打过去，可能会拎起一只肥兔子。遇到撒欢觅食的兔子，就要追了。你亲自撵过兔子，你就会认识到“没有没有思维的语言，也没有没有语言的思维”的观点不对了。你会领悟到兔子是有思维的，而且是敏捷的。兔子逃脱的方式是花样翻新，它可以是兔子跑三圈，又顺原路回老窝；也可以是在原来自己跑过的道上跳跃式兔子蹦，反复跑上几个来回，让你扑朔迷离。总之是混淆你的视线，搅乱你的思维。撵兔子，是一场斗智力斗体力的游戏。

淡红的太阳朝你眨几下眼，要睡觉去了，你脚上的鞋泛起冰凌，你必须要踏上归程。不然就会像故事里到太阳山捡金子的老大一样，要受到惩罚。

 当你坐上火热的炕头，喝上一口浓烈的小烧，吃上一坨兔肉丸子，人就感觉实足了，即使你的收获是微薄的。

                                   199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