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3-05 09:39:52 阅读17 评论0 字号:大中小
用“民以食违天”而篡改“民以食为天”,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嫌疑。容笔者狡辩如下:“民以食违天”,恰恰是指出一种愈演愈烈的现象:人们正在用“民以食违天”来取代“民以食为天”。天道被食而违,又如何“食为天”?
孔圣“食不厌精”,在多数历史时期很难普遍被效法于民间,实在因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故而“民以食为天”在历史上一直是理性声音的主流。如今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富起来这一部分食不厌精的程度恐怕远远超过了孔圣人。普通民众当中,只要不是贫困的,食不厌精的面也相当广。“民以食为天”成为暗自神伤的潜流,而“民以食违天”却高奏凯旋。应了那句话:“黄钟弃毁,瓦釜雷鸣”。
餐饮业兴旺发达,餐厅等级一再攀升,套用宾馆分层法:三星级、四星级、五星级豪华餐馆在许多城市毫不新鲜。八大菜系、满汉全席、五辛五味、八谷八珍、宫廷菜肴……纷纷出笼,各显神通。难道这不是好事吗?这不是人民群众生活水平提高吗?这不是经济发展生活富裕的体现吗?难道这不比吃糠咽菜好多了吗?要回答这样的问题,大概可以这样概括:食之欲过人之欲;口之欲过腹之需;腹之需过天之赋。总而言之,如今的食,在很大程度上属于“过剩欲望”,不是好事儿。
孔子《论语》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今人之食,何止求饱?
古哲先贤对所食对象xx敬重。老子说:“五味令人口爽”,承认并赞美天赐食物之于人不仅果腹,而且爽口,爽口即悦心。五味生于自然,故而《管子·宙合》中说:“五味不同物而能和。”和于人的采集、耕耘、狩猎、饲养、烹饪、腹纳、中和。爽口当然是一种审美,甘食佳肴,天地造化,人之口福。《礼记·檀弓下》:“美哉轮焉,美哉奂焉”。中华饮食文化源远流长,只要不是饿到饥不择食的程度,则食必求精美,求色香味俱全。
然而,凡事有度。道法自然有这样一项要义:过而复命复根。或许儒学的“中庸”也和此点相通。老子说:“夫物芸芸,各复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长曰明。不知常,妄作凶。”道,其实部分地渗透于儒。孔子对老子的一些话是心领神会的。食色,性也。中国素将性与命相连,生命即性命。而性命须归根复命。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原来,食不厌精的孔老夫子深谙掌度,而这种“耻恶衣恶食”的“耻文化”,实在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精华。孔子赞扬颜回:“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可悲的是中国数千年中由于饱汉不如饿汉多,颜回榜样的力量用处不大。刚刚饿汉少了点却不知颜回是谁?不是本人愿意抖擞老夫子情怀,中国古代先贤对“食”的研究的确不同凡响。有人认为中国传统思想过于关注人与人关系而不关注自然,可能有点道理。但决不是不关心人与自然的关系,“天人合一”融入人生或社会思考,就像这“归根复命”,实在是一种对人和自然双重负责的大智慧。
今有太多的人暴饮暴食,其实早已超过了人的身体承受能力。穷命的肉体凡胎里面并没有装着超富贵的胃,可就是有人固执地以为自己腹腔里装着高科技提炼设备,只顾口腔快乐输入,那设备提炼的垃圾比提炼的营养更多,闹得血压血脂血糖胆固醇等等一路超高。不独伤身害体,而且暴殄天物,野生植物动物不知多少被“吃灭”。
“千年王八万年龟”,龟鳖类动物长寿是出了名的。近年来一些人吃龟鳖不仅出于好奇,而且为了夸富,《中国濒危动物红皮书——两栖类和爬行类》收入的36种龟鳖类中,16种为濒危,8种极危,6种数据缺乏,而闭壳龟、鼋和斑鳖等已灭绝。20年来,仅上海地区的餐馆每年要吃掉1000吨以上的蛇。2000年,全国有6000吨以上大约1000多万条蛇惨入国人腹中。蛇为鼠之天敌,蛇类之痛,鼠类之快,全国每年有1~2亿只鼠类幸免于难,随即便是一些地区鼠害猖獗、鼠疫肆虐。
每只鱼面部的花纹都是独特的,这在动物中{jd1}是罕见的奇观。外表色彩艳丽,从眼睛周围向外辐射斑斓的花纹,眼睛后方还扬起两条眉毛。——苏眉鱼,一种浑身都撑得起优雅名称的珍稀的珊瑚鱼类。聪明的苏眉鱼一身而兼雄雌,神奇地变换自己的性别,不仅寿命长,而且有着高超的捕食技巧。熟悉水下的潜水员十分喜爱苏眉鱼,因为她性情温和,竟然在人的触摸中悠然配合。可是,这“色艺双馨”的鱼中魁首在贪婪的人类面前却有两大不幸:一是肉质鲜美;二是非要优雅地选择新月初升的时候群聚交配产卵。于是大难临头,掌握其习性的捕捞者穷凶极恶,私运和黑市交易源源不断地送向人们的噬咬吞嚼。30年以来种群数量中减半,而且在加速度地减少,已经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红皮书》列为濒危物种。
关岛大蝙蝠、北美旅鸽、长毛蜘蛛猴、北鲑鱼、法国蒿雀……在人类口齿之间而遭受灭顶之灾的动物种类太多了。国人在吞噬野生动物上后来居上,仅一个深圳平均每天要吃掉15-20吨陆地野生动物。
广州有个新源野生动物综合市场,30多种蛇、100多种野生的飞禽走兽每天被押送到这里,年经营额过亿元,被称为“野生动物的坟墓”。
“想吃天鹅肉,请出一千元。”以阳光滩涂而著称的崇明岛,已经由“候鸟的阳光驿站”变成“候鸟的血腥地狱”,一年当中被捕杀的珍禽达百万只之多。
挂着“候鸟保护区”美名的鄱阳湖由远近闻名的“珍禽王国”变成“珍禽屠宰场”,在野鸭群聚的季节,每天有800只至2000只野鸭被毒死。东方白鹤、小天鹅、白额雁等等越是名贵珍稀越是难免荼毒。
再看看这样的报道:“福建省半数以上的餐馆在经营野生动物, 60.9%的被访者声称吃过野生动物。上海市餐饮业年经营蛇类1000吨;上海崇明、南汇等地每年捕食迁徙的野生候鸟禽类约6——8万只,雁鸭类2——3万只。海南疯狂捕杀野生鸟类,使全省的鸟类从原先的344种 锐减为214种,而且数量也大为减少,基本看不到鸟。”如今中国餐桌上的众多野味来自老挝、越南、缅甸等东南亚国家,也有的来自世界各国,国内资源已经无法满足“食不厌野”的血盆小口。
绝大部分野生动物贵在天生一个“野性”,坚决拒绝饲养,大自然造就的千姿百态的生灵惨遭荼炭。在明知道某种生物无法再生的情况下穷追猛吃、赶尽杀绝,这哪里还是什么“万物之灵”?简直是万物之灾星、万物之祸首!如果讲嗜血成性、凶狠残忍,哪一种动物可以望人类之项背?这里提到凶残,丝毫也不夸张,吃穿山甲要囫囵个儿地吃,吃猴脑要揭开活猴的头盖,吃熊胆要“活熊取胆”,吃鹦鹉要在其乖巧发言时候突然击杀……这哪里是什么“品尝”,简直是嗜血;这何止是贪婪,已经是真正的凶残。
或许有人认为:凶残,只是指违反人道;对动物的凶残以满足人之欲望,怎么就是凶残呢?违天道,即违人道!人道须尊天道,违天道必违人道。
更有彰显“中国特色”而大行其道的公款吃喝,可谓暴饮暴食之劲旅、恶饮恶食之强族。仅仅2006年一年中公款吃喝费用为6700亿,同一年全国用于教育的投入不过1067亿!1/6! 明代冯梦龙警示:“爽口物多终作疾”。如今来看,这疾不独在个人,也在社会、在民族。
吃吧,吃吧,张开血盆小口饕餮吧!自生命诞生以来生物之间的生存竞争、弱肉强食;自人类诞生以来的采集狩猎、耕耘稼穑……并没有使生态链条失去总体上的平衡,道法自然,天道自行。只有当今,只是近几十年来,只是这些现世的、活着的人们,将哺育了无数生灵的伟大的生态圈咬开了咬断了咬出了严重的扭曲和塌陷!可是,人们在饕餮的同时还陶醉于进步的骄傲中,不能为自身的变态和环境的异化而清醒,“以食为天”被“以食违天”所取代,可谓大逆不道!如果还不能以天道人伦而战胜贪婪凶残,将“万物霜天竞自由”的自然造化吃得只剩下一张餐桌,天遣的降临,就是迟早的事儿。——“不知常,妄作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