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3-01 16:00:30 阅读48 评论6 字号:大中小
最早接触火器是五六岁吧。
进了年关,大人弄来几挂鞭炮,这东西便成了这个年节里我的{za}。藏在炕头上的几挂鞭炮每天让人牵肠挂肚,时不时拿出来看两眼,心痒难忍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拆下几头,插在竹筒里,放在墙缝里,用香头点燃,来上几响,火药的香气和零星的鞭炮声点缀着过年的气氛,大人更忙绿了,孩子更兴奋了。
这几挂火鞭在我手里能乐此不疲地玩出许多花样来,拿着放、踩着放、绑在树枝上放、插在雪堆里放、只要能想到的地方都能叫他炸出几朵碎纸来。就是哑炮也不浪费,总能化腐朽为神奇,最初是把哑炮掰开,用吐沫粘在地下,点燃后,用脚猛踩,那爆炸不亚于一只完整的炮仗声。
有时哑炮多了,就琢磨些新花样。找块砖头,上面用铁钉凿个小孔,把哑炮的火药捻到里面,破费一只炮仗的捻子插在火药堆里,用泥土封紧,一个地炮就大功告成,它的威力{jd1}不亚于三分钱一只的大雷子。但这东西太娇气,药多了后,容易把砖炸碎。多次实践后,就琢磨着找个一劳永逸的替代品,经过挑选,高射机枪的弹壳便入选了,不知咋回事,那时候的弹壳到处都是,高射机枪的弹壳壁厚肚子大,是做铁炮仗的理想材料。把弹壳拿来,用钢钉在它的下端砸个小孔,塞上捻子,装上火药,用碎纸塞紧,一个铁炮仗就做成了,但这玩意危险性太大,xxxx壳无目标的乱飞,不宜控制。有一次,我把火药装得太多,封口又太紧,结果弹壳炸碎了,一个弹片把家里的玻璃打碎了,还有一块弹片直插在我藏身的树干上,现在想想身上还冒冷汗。
这玩意不是一年到头都能玩啊,年过了,也就弹尽粮绝了,便想法找替代品。那时候电影“地雷战”隔三差五就能看上一遍,那里面有一个全国人民都熟知的火药配方,也就是所谓的一硝二磺三木炭。木炭好找,背着老妈,偷摸在锅底下抽出没燃尽的木头就行,硝可就费点事了,不知道那里能弄到,后来在一个挖厕所大叔的指点下,在厕所的墙根下扫起泛白的碱土,用水把泥过滤出来,放在水舀子里熬,土硝也就有了。硫磺没地方找,后来发现破旧砂轮内孔有一圈隔垫物,点燃后有类似硫磺的刺鼻味道,便断定那里面含有硫磺,找些这东西,用斧头砸碎,做火药的三样材料就齐备了。不知是材料不好还是电影里的配方不对,反正用一硝二磺三木炭的比例做出来的火药很难点燃。后来经过多次试验,最终用三硝一磺一木炭做出了易燃易爆的土火药。火药做成了,找一根钢管,用木塞堵住一头,把火药装进去,用明火点燃,火柱从钢管里喷射而出,那场面是相当的壮观。有一次下雨,把我藏在鸡窝里的一包土硝弄湿了,我就用湿硝配制了火药,没想到,这样配出来的药力更大,后来我的火药配置秘方就成了三硝一磺一木炭再加点水了。
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去体育场参加了一次运动会,拾了一板发令枪上用的火炮子,便对这东西的用法发生了兴趣。无师自通的找来两个螺栓和一个螺帽,把火炮用螺栓和螺帽挤在中间,往地下使劲甩,效果相当于以后出现的摔炮一样。那时候火炮很难买到,土产公司,摇货郎鼓换糖的小贩都没有,我便琢磨起怎样自制了。经过多方打听,知道做这玩意就需要三种材料:红磷、石英砂、黄土。黄土到处都是,不用操心。石英砂也好弄,找几块火石,用斧头砸碎,把老妈箩面的细箩偷出来箩箩就成了,红磷可就费劲了,一开始打火柴头的注意,知道火柴头是红磷做的,但经过实验,确定没法使用,因为那是经过改良了的安全火柴,根本砸不响。经过多方努力,我的一位同学给我弄来半浆糊瓶红磷,因为红磷及其易燃,不能见空气,所以就始终泡在水里,这糊状的半浆糊瓶红磷就成了我的宝贝,每次我做火炮都是小心翼翼的倒出一点来,掺上同样比例的石英砂和黄土,用毛笔蘸着点在纸上,晒干后就成了火炮,也怪,红磷掺上黄土和石英砂后,绝不会自燃,不砸不响。
有一次我做火炮的时候忘了盖浆糊瓶子的盖,那半瓶红磷就放在像样的窗台上,没过多久水分就干了,我的老弟拿起来想看看,结果发生了爆炸,当火团在屋里燃烧的时候,在边上的我简直吓呆了,老弟的整个脸和头发黢黑一团,墙纸、蚊帐、书本都烧着了,在厨房做饭的老爹听到爆炸声竟然无动于衷,可能我经常搞这些名堂习他都以为常了,当我大喊着“着火啦”窜出门外后,老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窜进屋里,没管着火的事,抱起老弟撒腿就往医院跑,邻居们匆忙赶来把火灭了。晚上老妈从医院带回信来,说是万幸,爆炸瓶子的碎玻璃竟然奇迹般的一粒也没有伤着人体,因为是瞬间xx,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一连十几天老爹老妈都在医院里守着,我那十几天也每天心惊胆战的等着那一顿爆锤。老弟出院后我{dy}次见他把我吓了一跳,头上没一根毛,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像白癜风。但精神头很好,见了我就嬉皮笑脸的和我分吃人家上医院看他送的东西。那一顿爆锤没挨,但我受了管制,老师把这事在学校里大讲特讲,严令我不准再玩这些东西。家里,在老妈严刑逼供下,鸡窝里、床底下、墙洞里的材料全部被翻了出来,统统销毁,玩火药也就告一段落了。
上了五年级,火柴枪流行起来了,八号铁丝做枪身,自行车链子当枪筒,自行车内胎的胶皮做动力,就能把火柴击响发射出去。我在这方面就像有天才一样,做的火柴枪相当的好用,人家晒衣服的铁丝我是晚上偷来的,车链子是我在修自行车的那里磨蹭来的,当然,大金鹿的链子{zh0}用,皮子好办,蹲在补车带的那里看上半天热闹也就有了。火柴枪能不能打响关键是弹包和撞针。所谓的弹包就是把自行车辐条的拉帽砸到两节链条里,撞针要磨得恰到好处,不能太尖,也不能太圆,要不一枪打不响。到我做到第四把枪的时候,手艺就炉火纯青了,找我做枪的络绎不绝,当然,也不白干,手工费是两盒火柴。
这种火柴枪打出去的是火柴杆,玩了一段时间后,就琢磨着能不能做一种能打铅弹的火柴枪。比照着这种枪的原理,我找到一根直径在五六毫米的细钢管,把它的一端在炉子里烧红,用手钳子缩孔,然后在缩孔的一端用钢锉把钢管锉去一半充当弹包,这样枪管就做成了,枪身就是找块木头,连锯带锉做得精致一些,扳机还是用铁丝,动力就用自行车座子下的拉簧,把枪管用钉子固定在枪身上,扳机、撞针调试好,抢就做成了。找点保险丝砸成圆蛋,从钢管锉开的开口里放到缩口上,把火柴头上的药面放到铅弹上,用撞针轻轻压实,,然后击发吧,那铅弹能在五米内把纤维板穿透。完成这把枪后,我的威望大增,身后经常跟着不少崇拜者,当然,要想打上一枪,必须得和我套不少近乎。枪怕出名猪怕壮啊,这把名枪后来被人从枕头底下顺走了,经过明察暗访后,得知这枪是被一个来走亲戚的孩子得手的,我便跑到那家人家拉出打滚的架势索要,那家人家也没法,应为那孩子已经回德州了,好话说了不少,但我心疼那把枪啊,每天放学路过他家门口就进去闹腾一番,{zh1}他家给我煮了两个鸡蛋吃了,才算了事。
上了初中后,我便琢磨着做一支能打子弹的步枪。在新华书店花一毛多钱买了一本科普书,名字就叫“枪”。每天放学回来就研读,总算把它的机理弄明白了,但那里面说的太洋气,我手头的材料和工具根本没法制造,后来在一位同学家里发现了一本吴运铎写的自传体小说“把一切献给党”,那里面的内容可把我乐坏了,吴运铎同志在干八路的时候,不但火药是自己做的,枪和炮也是用手工造出来的,更令人可喜的是,吴同志的条件和我的差不多,工具也相当,那本书我是翻来覆去的看啊,那一阵子老吴简直就是我心目中比xxx还亮的红太阳。
下手吧,枪筒是找一位干铸造的大叔弄来的吹氧管,那是真正的冷拔无缝钢管,弹包我做不了,只好打这个钢管的主意,先把钢管的一端烧红,然后用步枪弹壳撑大,再用石英砂研磨一下,一个弹包和枪管的混合体就做成了。枪托是偷老爹准备打家具的一块木头,用木锯、菜刀、剪子、螺丝刀抠出了一幅精美的枪托,扳机是用铁皮和铁丝做的,撞针还是用钢丝,动力是截了根纱门上的弹簧。枪筒的安装模仿了老套筒的做法,用铁箍砸实,为了美观,我把枪机上方用铁皮罐头铰了个壳子扣上,美其名曰:保险盖。
枪做好了,便开始做子弹。找来几个步枪弹壳,放在炉子里烧,然后拿出来在凉水里一激,后面的底火就掉出来了,把撞了一个小坑的底火砸平,用烟盒里面的锡纸包上火炮粉,轻轻地压在弹壳里,底火就安装完成了。把炮仗里的火药捻在弹壳里,然后再装上几粒保险丝截成的铅弹,上面用碎纸塞实,子弹也完成了。
试枪的时候是在一个晚上,崇拜者们都在兴奋的等待着,我雄赳赳气昂昂的扛着枪来到一片棒子地头上,得意的扣动了扳机,天啊,火光和巨响竟然是在机身上发生的,震得我的双手发麻,枪响之后,我发现弹壳无影无踪,枪托震裂,撞针和所谓的保险盖不翼而飞。众人大惊失色,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想想真后怕啊,这么多零件各个都是大杀器啊,谢天谢地没有伤着我们,我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回来后就把它藏了起来,再也没有动它。
真正的做枪是参加工作以后了。工作两年我就弄了一套单管猎枪的图纸,枪管是花八块钱从一个工厂买的无缝管,弹包和机身我是用40CR锻打的,然后经过车、铣、刨、磨、镗、钻、插等工艺,用半年的时间做了一只真正的猎枪,除了热处理调质和表面发蓝破费了几只蓝金鹿香烟外,基本上没有花钱。这把枪真是好用,由于枪管比图纸减了二十丝的壁厚,所以端起来更轻快,铅弹打出去铮铮作响,当野兔子在它的射击声中翻着跟头倒下时,那种快感无法描述。
那个时候物资真很贫乏,枪好做,但子弹不好买,原装子弹两块钱一发,对于一个月三十多块钱工资的我来说简直是无法承受的开销,就是买空弹壳也需要托人,而且一个弹壳一块钱,想想也太贵了。穷则思变。就想法自己造弹壳了,先用调质中碳钢粗车,然后用外圆磨磨削外径,内孔在车床上用平钻头钻空,然后用可调铰刀铰光,底火部分必须小心施工,那里极易出废品,最初加工出来的弹壳同心度不好,后来做了个工装,再加上跟刀架,这个问题也就解决了。成品率大幅度的提高。
底火是托人在内蒙买的,十二块钱一盒,一盒一千只,用几年没问题。但发射药很难弄啊,我用过步枪子弹里的发射药,但子弹也很难搞到,经过不懈努力,一个xx上的同事终于给弄来了几包榴弹炮里的发射药包,大概有十多斤吧,这种蜡质和筷子相似的发射药真有意思,{jd1}的安全,烧红的火钩子才能把它点燃。把这些发射药铰成半寸左右的小段,然后放在啤酒瓶子里,倒进去橡胶水,药就融化了,两三天以后就凝固成一个坚硬的疙瘩,把瓶子打碎,取出药弹,夹在台钳上,用木锉或者钢锯拉出粉末,就是极好的发射药了。
铅弹也要自制,最初我是把牙膏皮放在铁腕里化开,然后倒在一个刻着长槽的木头上,便有了锡条,后来就改用保险丝了。用铜皮做一个直径五厘米,高十厘米带底的筒子,在靠近底部钻一个直径一粒米的小孔,把这个铜罐架起来,靠近小孔的地方放上一杯凉水,铜罐下面烧上酒精灯,把锡条放在铜罐里加热,锡条融化后,就顺着小孔流出,淌到有凉水的杯子里,一粒粒圆圆的铅弹就出来了。
{zh1}就是填装了,首先要压底火,这活必须小心,我做了个专用压火机,成功率是百分之百,然后装火药,这个工序我也做了个专用工具,为了安全起见,还加上了套保险装置,一旦失控,不会危及人身安全。封口的硬纸板要用模子打出来,一毛钱一只的蜡烛能封好几十个弹壳,那都是小钱了。就凭着这些东西,每年有不少野物倒在这杆枪口下,那时候一级野兔子皮才四毛八一张,二级的二毛六,三级的一毛四,就这价格,仗着这杆枪,每年除了吃野兔肉外,还能在车站街的废品收购站里换回一二十块钱的零花钱。
后来公安局收枪了,枪和子弹上交后,我的火器时代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