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刀X御不凡]别哭。
[漠刀X御不凡]别哭。
“别哭。”
漠刀拍着御不凡的肩膀。风沙很大,各自的披风都被凝成了麻花,御不凡却非要抬眼望向天空。
他说难得,却流出了眼泪。
漠刀看着御不凡的样子,好笑。
“好不容易来一次大漠,总不能不让我看看风景吧。”
“别说话!”漠刀一把按住御不凡的嘴,却有大把大把的风沙卷进了自己的齿缝里,说话都感觉峰回路转噼里啪啦的在乱响。漠刀闭了嘴,御不凡就一旁咯咯咯咯的笑,反正有漠刀帮忙捂着嘴,所以他有恃无恐。
风沙持续了很久。御不凡抱住骆驼的驼峰,干脆把脸也埋下去,紧闭着双眼什么都看不到。御不凡刚要张嘴问漠刀,却听到漠刀哼了一声,然后重重地嗯一声。
不用问。
风沙起的时候遮住了天,短暂而深刻。风沙结束后,焦黄焦黄的太阳又悬在了天上,炙热的感觉一下子又来了。
漠刀抬头看了看天,将水递给了御不凡,“往前走吧。就快到了。”
“咦?你竟然还分得清楚方向呢?”御不凡整理了一下衣衫,尽量保持平整。
“我的本身都用在这里。”漠刀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指了指御不凡,“你的本事都用在这里了。”
“人活着不就是要体面么。”御不凡显得老成持重教育后背,“像你这种全身破破烂烂的,带到哪里都是不体面的呀。”
“那你就不要带着我了。”漠刀挥了挥手自己往前走。
“哎呀,现在是你带着我吗。”御不凡赶紧跟上。
要去的地方是一片绿洲,根据漠刀的说法,从绿洲出发再往东走上一夜就能到一处名为卡徒的小国境内,那里有很不错的酒和食物。
虽然对于漠刀来说哪里的食物和酒都一样,御不凡却对此特别热衷。
而从中州南部前往北部这种事情来说,一般的导游是{jd1}不会做的,御不凡只好拖着漠刀来。
终于能把帽子脱下来的时候,御不凡差点喊了一声万岁。他认为他英俊的脸被帽子遮住实在是一件暴殄天物的事情。漠刀忙着检查整理他们的食物和水,头都没有抬一下。
御不凡靠着树坐下,用水湿过的布成了宝贝。
“先在这里休息吧。还是入夜了再行动。”
御不凡点了点头。
沙漠的天气就是这样,白天很热,晚上却能把人冻死。
入夜后,御不凡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状任由骆驼背着他到处走,漠刀则在前面领路。回头一看,御不凡已经睡着了。
天空很高很远,深黑深黑的,宽广无垠。
“沙漠有一个传说……你肯定不知道的。”
“嗯。”
“每年春分的时候,会有三颗星星连成一条线,指向一个奇异的方向。一直顺着那个方向走,你就能看到奇迹。”
“我呀。”御不凡忽然含含糊糊的说话,“我只希望能快点看到卡徒国的城墙,然后坐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你这样睡下去,我把你偷偷丢在这里,你都不知道。”
“咦?”御不凡忽然从骆驼上跳下来,“像我这样的人,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呢,扔了多可惜呀。”
“哼。”不知道那算不算冷笑,但的确看起来嘴角微微倾斜了一下。
“别……别冷笑!怪吓人的。”
行进的路很漫长,漠刀很沉默,御不凡就这样又进入了睡眠。
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一条漫长的路,走到头是繁华的都市,混乱的人群,很多人从御不凡的身边走过。
“喂,你需要么?”
“啊?”回头的过程好像景色都模糊了一下,看不清楚人脸,只觉得那声音很熟悉。
“这个!这个……”虽然低沉但是很急躁。
御不凡低头看,一个金色的茶壶。
什么?
什么!?
“金色的茶壶——阿拉丁神灯听过么!?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哟。”温柔起来了呢……真的真的,声音温柔起来了呢!
“你说什么?宝莲灯?”奇怪的事,御不凡什么都听不清楚。
“是阿拉丁神灯!”强调了一把后,又赶快把语调放低了,“就是这个金色的茶壶,只要找到了,就能幸福哟。”
御不凡刚要说什么,却看到一道白光冲面而来,于是他反射性的低下了头,一声惨叫后,伴随的是渐渐烟尘化的脸。
“哟的头呀!”
“漠?漠刀!?”
那张硕大的脸不就是漠刀么!
御不凡猛地翻身起来,顺便大喊了一声,“还我宝莲灯!”动作做到一半,就被人敲了头。
叭。
“疼!疼!”御不凡来回翻了两翻,像一只鲜活蹦跳的鱼。
“做梦了?”漠刀的声音和梦里面的不一样。
“嗯。”御不凡坐起来,环顾周围的景色。土黄色的墙壁,颜色鲜亮的装饰,他疑惑了很久茫然了很久后说,“到了?”
“嗯。”
“睡一觉起来就到了?”
漠刀看了一眼御不凡,那眼神换成中州语言就是——你还好意思说?
御不凡跳起来,确定了阳台的位置,一路跑过去。
远处的远处,天空正在慢慢变白。世界正慢慢退去黑色的外衣,显出它苍白的轮廓。有些红色和黄色的雕琢却不清楚不鲜明,直到此刻,那片黄色的沙漠还在眼前吞食着很多记忆中的景物。
御不凡的手轻微的颤抖。
“那就是我刚刚走过的地方啊……”他倒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烈的咳嗽起来。
“是想要叹息吧。”漠刀拍着他的背,“都说了沙漠的生活是沉默和低沉的,不要大口吸气,你会不习惯风沙。”
“以为只要到了卡徒,就可以将沙漠远远的甩在身后呢。”
“是梦吧?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可是沙漠就像你的影子,或者说……你本来就在沙漠中,并不是你甩开它,而是你躲避它。”
御不凡盯着漠刀看了一会,“奇怪,你没有发烧呢?这话太有哲理了。”
“咳。”漠刀尴尬的咳嗽,转而问,“你做梦梦到什么了,宝莲灯?那是什么?”
“不记得了呢。”
夜晚降临时,卡徒人才开始正常人白天的生活。
他们精神抖擞,闹事之上的小铺子鳞次栉比排排成队,女人们可以在大街上起舞,男人们可以在人群中间放声歌唱。这里好像没有害羞这种词汇。
御不凡拍着手看着这欢乐的场景。
漠刀也微微笑着。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好日子终于过上了,御不凡觉得此生足矣。有人在他身旁转悠了老半天,他都没有反应。后来那人觉得自己委婉的勾引没有效果,干脆狼扑了上去。
“兄弟!你需要么!?”那人低沉的嗓音让御不凡耳膜颤抖,电击一样的穿过脑内。
“咦!?宝莲灯!?”
“啥!?”那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决定忽略掉刚刚那xx的三个字,转而聚精会神的拿出了一张图,“我看你英俊潇洒挺拔壮硕气宇轩昂人中很长眉角上扬这可都是有福之人才有的长相——呀呀呀呀!更难得是这颗泪痣……真是长的太有品位了!我决定给你告诉你一个秘密。”
“哎!?”
“这张地图可以带你去一个神奇的地方,那里有无数的宝藏无数的金币还有无数的美食……”
“美食!?”双眼发亮……
“金币!宝藏!”
“不不……美食……”
“哎!?金币!宝藏!注意注意!金币宝藏!”
“美食!然后呢!?”
决定不再争执后,神秘人继续说了下去,“这张地图很便宜……只要一千个金币!一千个!原价9999,现在1000!便宜么!别犹豫了!只要1000只要1000!还在等什么!快拿出你的钱包吧!”
此时的附近频道……
“城管驾到!”
“抓住他!”
“莲弟!为兄我……哎呀!”
“芋头哥!”
“你妹啊!”
“哇靠!给老衲停住!”
“多谢师太啦!”
“我的心肝啊啊啊啊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漠刀拿出刀一下拍在神秘人的后脑勺上。
“哎呦。”神秘人当场昏迷。
图纸却在御不凡的手里。
“去不去哇?”御不凡开始捅咕漠刀。
“不去。”
“来嘛。”御不凡用了刚刚神秘人的说辞,“我看这位兄台人中很长眉角上扬英俊不凡气宇轩昂再加上与我有这么深的友情,我觉得……你一定与我相同想一起去呢!”
“没有……”
“真冷淡!”
积极的是御不凡吗。
但是走出门口那一瞬间,御不凡迅速转身抱住骆驼的驼峰,“不……风沙好可怕!”
“走!”漠刀一把拎起御不凡。
谁都没有想到这里竟是一片山谷。
绿油油的一片山谷。在山与山之间,一个绿油油的山谷。沙漠中竟然有这样的景象,连从小就在沙漠中生活的漠刀都在那里愣了半响。
“看,跟着哥哥我让你长见识了吧!”御不凡得意洋洋的。
漠刀斜眼看了一眼御不凡——谁一直大喊着世界抛弃他了,沙漠不适合他生活。
一直走下去,竟然觉得鸟语花香。御不凡三百六十度转圈,差点就把脖子转断了。
“哎呦!”
“扭到了?”漠刀无可奈何的帮他按了按脖子。
“哎呀呀。到了这环境,你也很入乡随俗嘛。”
“什么意思。”
“哈哈。”含含糊糊的。
“你看。”御不凡指着路边的一座石碑,“能看懂么?”
漠刀蹲下来,用手摸了摸石碑上的灰,厚厚的一层,文字模糊,“不行呢。已经xx看不清楚了。要不我们拓印回去研究?”
“也好。”御不凡从包裹里面翻出工具。
御不凡忙着拓印,漠刀就四处看看,谷的方向是向下的。植物的生长方向也奇怪的很,漠刀察觉到坡道是向下的。有鸟叫的声音,还有花香。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都是难能可贵的。
天光忽然都明亮的感觉。
“看傻了?”御不凡走到漠刀身边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没……没。”
“嘿。”
一直向前走,他们越来越震惊了。
那是一颗巨大的树,好像世界最{zj2}的大一样,枝蔓相连,好像一片天。沉默的矗立在谷的重点处。枝蔓都比御不凡的腰粗,御不凡围着树转圈,用手摸那棵树的树皮坑坑洼洼的。
可是一切都是光滑的平坦的,让人深感安心的。
在这个沙漠中,竟然存在这样的世界,让人以为这个世界是一场梦,可能太阳落下的瞬间一切都会结束。
“是榕树!”御不凡很惊讶的,“沙漠里面竟然能生长出榕树,真是好壮观。记得以前在淮南那边见过一颗,一直记忆深刻。那时候就觉得这是一种神奇的植物,竟然可以长得这么大,好像覆盖住了整个世界。”
“{dy}次见。”漠刀也觉得很神奇,那些遮天蔽日的枝叶倒垂而下好像九天而落的银河,绿色的帐幕。
好像闪着光。
“你看这里。”御不凡哭笑不得,“千万别挖。”
一个小小的牌子半截插入泥土中,上面有用中州字写的标语——“千万别挖”。
“咦?可能就不要挖?”漠刀迟疑了一下,御不凡却已经动手了。从骆驼身上的背包里面取出的铁锹三下两下就抛开了一个不小的坑。
牌子放在一边,一个旧旧的铁盒子呈现在眼前。
御不凡拍掉了盒子边缘的泥土,盒子表面已经布满了铁锈,而铁锈也很轻易地脱落。看来的确有很久很久的年头了。
“咔哒!”
盒子打开了。
外面看起来那么糟糕,里面确实光滑的可以当镜子用的。
“真的是一个茶壶。”御不凡拿起来了茶壶,碧绿色的,就像这颗榕树,“我现在才想起来。那天晚上做的梦,好像说这个茶壶可以实现一切的愿望。不过……我还没有打听到方法,你就把那个人拍翻了。”
“别自说自话啊。我可什么都没哟做。”漠刀连连黑线。
“但是的确是你把人拍翻了。所以……”御不凡递了纸笔给漠刀,“来写点什么?”
“什么意思?”
“我猜……是不是许愿壶?就像许愿灯一样。”御不凡一本震惊。
“请问我写了后,你准备干什么呢?难道把纸条放进壶里,咱们俩拌着拌着当水喝了?”漠刀的确说出了御不凡心中的想法。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由你嘴里面说出来后,就xx不能体现我的气质了,所以我决定把这个壶埋起来。”御不凡又一本正经的说,“我的梦没有做完,所以我可能不是那个有缘人吧。唉……这都怪你,等着有缘人来帮我们实现愿望吧。”
漠刀斜眼看御不凡——你这是在玩小孩子游戏么?
“哎呀,看什么看!写完没有!”御不凡一把夺过漠刀手里面的纸笔,看都没有看就往茶壶里面塞。
“哎?”
“哎什么?”
“没写完呢……”不过漠刀还是放弃了,他对这种飘渺的事情没有兴趣。
“没所谓,没所谓。”御不凡摆了摆手,于是又小心翼翼的降盒子埋了起来。
那时,漠刀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看着御不凡的手指上沾了湿润的泥。
窗外的雨是忽然下起来的。
晚秋时节,已经没有什么好景色可言了,窗外的老槐树已经没有枝叶了,光秃秃的。
漠刀看着屋中的灯火明明灭灭。他的手没有地方放,就摸入自己的袖口,然后察觉到了一张已经褶皱到不能再褶皱的纸。
小心翼翼的展开。
“啊,是那时侯的东西。”漠刀叹了一口气。好像忽然安心了一样,他的神情又变得平淡起来。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是那深邃的山谷。山谷外有一片浓浓的雾,他看不到前面也看不到后面,他站在原地,却觉得自己在不断的前进。
脚步是混乱的。
身边的景物不断的变换,他低低的叫了一声,“御不凡。”
一个人影就出现了又消失了。
奇怪的是那块墓碑上的文字却清晰可见,甚至他能一下子念出名字——归期。
一个闪电过后就是一个闷雷,漠刀从床上跳起来,背脊发凉。
归期?
所有人的生命里其实都有一个叫做归期的谷,那座谷的坡度很小,方向向下,最深处是你少年时代的记忆,埋藏的很深却很新鲜。
谷外有一片雾,隔绝了其实可以忘却的省悟。谷的门口有一座墓,刻着你不该询问的感触。
“我一直想说……”御不凡的手渐渐发凉,“如果什么都没有记住就好了。”
漠刀不说话。
“哎,你要是没有记住我,你该会好好的。”
沉默。
“明明跟你说过很多次关于朋友之间的感触,还是这么义无反顾,别人的故事听过多少次了?”
还是沉默……
“那时候呀,我其实偷偷看了你写的东西,你没有发现吧。”
“什么?”
“祝福?是要祝福什么呢?”
“……”
初冬的天气很干燥,漠刀看着天,他知道没有下雪,却觉得自己背上的人越来越凉,好像是一团就要融化的雪。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好像在留给这个人{zh1}一点的空间,给他在创造一点算得上是存在的记忆。
可是,眼睛里面什么东西就是在打转,忍不住。
如果是风的话。
“那时侯看过了。就觉得很奇怪,祝福什么呢?”御不凡嘿嘿的笑了两下,“是我么?”
“……嗯。”
“什么呢?”
“我带你去看。你一定要亲眼看到。”漠刀坚定地说,“我知道那谷叫什么了,叫归期,归期你知道么?”
“哦……”
“我带你去看。”漠刀又向前走了两步,却猛然低下了头。
“……”
“什么?”
御不凡死了。在所有人都知道的时间,知道的地点,知道的人身边,死了。漠刀抬头看路边的老树,眼前雾蒙蒙的一片,看的久了——“怎么在哭?”
他还是回来了。
漠刀将茶壶挖了出来,他忽然想到了御不凡当时说的话,“我不是有缘人呢,有缘人被你拍翻了,等有缘人来帮我们实现愿望吧。”
漠刀忽然想笑,于是他哈哈哈的开始笑。
打开了茶壶,有两张字条。
一张是自己——祝福。
一张是御不凡——陪伴。
漠刀觉得自己脸的肌肉一定变化的很痛苦,他就这么开始大哭,哭的声嘶力竭,好像要流出血来。他哭到极限就开始咳嗽起来。
整个山谷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而记忆忽然冲撞而来,御不凡临死前说的话清晰的响在耳旁。那话好像平常自己也跟他说,说了很多遍,那么平凡,那么简单,那么不出人意料。
“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