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记忆之三

    元月二日我参加了《忽然花开》作者读者座谈会，我一身的装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上身穿的是羽绒服，下身穿的是羽绒裤，穿着有别于其它人，似乎有点不协调。一位文友调侃说，你这一身羽绒装是在哪儿拾来的吧？大冬天穿羽绒服无可厚非，穿这羽绒裤就有损形象了。我笑着说，管他呢，一个老头，只要暖和就行，还要啥形象啊？言下之意就是说羽绒服装保暖性强。

    对于羽绒装原来我并不喜好，甚至有点厌恶，这个概念缘于自己的一个教训。一九八五年冬，水利局安排我上河工，老婆见我没有过冬的棉衣，花我俩一个月的工资为我买了件“鸭鸭牌”羽绒服。初冬这件衣服穿在身上还凑合，没想到，到工地十多天后，一场大雪下来，气温降至零下十度，我一下子特了相。新买的羽绒服一点也不御寒，一阵寒风吹来风穿透羽绒服就侵浊到了我的身体，我被冻得瑟瑟地发颤，很快我就感冒了。接下来的时光我只有去干那原不是我这个技术员干的事，去帮民工们推土，靠体力劳动使自己身体发热来对抗寒冷，这才勉强地挨到了年根，收工回了家。

    回到家那件羽绒服就被我撂了。春天到来时，老婆见我撂在一边的羽绒服的面子有点脏，在洗衣服时就顺便把它洗了洗。晾衣服的时，摸着那件湿漉漉的羽绒服，感觉到这衣服的内部都是羽毛的技杆，摸着那些技杆我似乎找到了在寒冷的工地上自己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原因。

    接下来的二十年，冬天就不再置办我不熟悉的保暖衣服了，更不去注意别人包括我的家人用什衣服御寒，对羽绒服我更声恶痛绝，我的御寒工具一是沿用传统的三大件，两件毛衣，一件老棉袄，最冷的时候，再向身上加个黄大衣。有了这套行头，冬天虽不能说是太暖和，但却不致于被冻到无所适从的尴尬境地。这套行头，一到大冬天，身上就像负着几十斤重物一样，外部形象也显得特别地臃肿，行动也不是十分地方便。如果是在家里或在单位倒还是可以过得去的，但要是出差或是去参加什么会议，我的这一身打扮就要遭到同行或领导的诟病了，有的人还在背地耻笑我。久而久之，在我的朋友圈及工作圈里我就有了一个叫“黄大衣”的绰号。

    这就是生活，也是生活经验换来的，不管别人是如何的评价我，我还是我行我素。近年，每到冬天，街头穿羽绒服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羽绒服花色也特别地多，穿着羽绒服的人身上也显得特别的单薄。看到这些我总在想，这些人难道就不怕冷吗？这倒霉的羽绒服除了颜色鲜艳一点，它有什么好？我总认为穿着羽绒服的都是一些年轻人，他们爱漂亮，所以才不怕冷。由于爱漂亮他们才在大冬天里冒着这受挨冻的罪，穿这花花绿绿五彩斑澜的羽绒服。我的老婆和女儿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我认为的她们也是因为爱漂亮才穿这羽绒服的，尽管我的老婆并不比我小多少。她天天穿着羽绒服在的面前划溜，我也难得有闲心去说她，想漂亮挨冻是自找的。老婆也曾劝过我，说羽绒服是多么的暖和，我总是朝她笑笑，不屑于她的说法。凭我的老经验，每到大冬天我还是拾起我的老行头，最多再披上我那件黄大衣。

    直到去年冬，我在老朋友刘医师家喝酒，大冬天的我穿的自然又是黄大衣。两人一斤酒下肚，老刘借着酒气调笑我说，老柴啊，你这身行头穿有二十多年了吧？难道你就不觉得面子有过不去的时候？你这么有钱，还开着二十多万元的车子，为啥连一件羽绒服也买不起？我有点诧异，我说，我是买不起吗？我汽车都能一辆一辆的换，还在乎买一两件羽绒服的钱？穿那羽绒服我怕我挨冻。我说那挨冻的罪可不好受，我有经验。接着我又对老刘讲起了二十多年穿着羽绒服上大河工，被冻得受不了，义务为民工推了一寒天土的事。

    老刘听了我讲那些往事之后，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泪。稍有平息之后，他起身从他家柜子里拿出了他备换的一件羽绒服对我说，老柴啊，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做羽绒服的材料已和二十多年前的xx不一样了，国家监管也严，生产厂家也难以作假。现在的羽绒服不仅外表好看，保暖性也强。你若不信，我这件羽绒服借给你穿{yt}体验体验，看它的保暖效果如何？我将信将疑，脱了自己的老棉袄和黄大衣把老刘递过来的羽绒服穿了。不大一会身上就有了暖熔熔的感觉，这羽绒服不仅轻便，保暖性能特别的好，比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鸭鸭羽绒服好多了。

    上当了，上了二十多年的当。而且是上了自己老经验的当，是上了自己死固执不肯与人交流的当。老经验害我穿了十多年的老棉袄，背了十多年的黄大衣。当我从老刘家出来之后，我就到卖羽绒服的地方，花四百元钱买了一件羽绒服和一件羽绒裤套在了身上。家门前，我从车上下来，正遇见老婆出去有事，看我一身的羽绒套装，她走到我跟前，诡秘地说，羽绒服暖和吗？我无言以对。觉得脸火辣辣的，是羞愧？还是羽绒服保暖功能起的作用？我自己心里最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