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河南

作者：jujuzhe

　　接着看到河南人的四大理想之三，“给地球刷上红漆”，我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而后被击得粉碎。这个理想本不属于河南，但是河南被{lx}拣选，人民勒紧裤带舍命奉献把河南刷得通红。尽管理想实现的过程惨绝人寰，代价空前绝后，但依然有河南人与{lx}深情互动至今，无怨无悔。

　　据河南党史网文章介绍，从1952年10月至1971年8月的19年间，xxx22次亲临河南，视察、召集会议、与干部谈话、部署重大行动。河南的汤阴、燕庄、兰考、开封、黄河沿岸、新乡、襄县、长葛、商丘、安阳，处处留下他的足迹，N多的地方留下他的手迹，连绝不给地方党报题写报名的钦定惯例也被《河南日报》撞破，对回郭镇的批示大概是他对河南xx的绝响。

　　其实河南人未必想做油漆工。在潘复生做河南{dy}书记的合作化年代，初级社高级社的风头被河北抢尽，河南人并没有发出一声抱怨。xxx的好学生，从农民运动讲习所时代就追随毛的河南第二书记吴芝圃，终于按奈不住内心的焦躁，直达天庭痛批潘某右倾保守小脚女人，力逼封疆大吏落冠下野，吴某得以领衔主演。

　　自此，河南人投身到人民公社大跃进的滚滚洪流，亩产粮食迅速过千上万，大炼钢铁的烽烟直烧进林木丰美的伏牛山腹地，伏牛兀，铁蛋出。大群的人们走上水利工地，筑起一座座大坝将亘古长流的淮河截成一段段的湖泊，待到1975年8月8日，由洪水再将其逐个冲开，豫南数县顿成泽国，二十万人“或为鱼鳖”。

　　河南人被选中了，他们无言的蹬上插着三面红旗的战车，默默的把自己的生命和血肉作为油漆，刷在了河南的大地上。尤其那片北国江南，在宋玉的时代就享受过繁华的信阳地区（注），更是被刷的殷红炫目。据杨继绳先生的《墓碑》记载，1959～1962的大饥荒，河南共饿死三百万人，仅信阳地区就饿死人口百万。

　　大饥荒发生四十八年后的{yt}，我应邀到一家新工厂参观。东家比我大几岁，世代务农，饥荒年间靠啃树皮嚼草根侥幸活过。改革开放后咬定打铁不放松，锻铁三十年，给自己锻就数千万资产。新买了土地五十亩，另开一家机械厂，准备留给小儿子。

　　看过了厂房设备，把该赞叹的都和盘托出，应景的建议该提的都没落下，我们回到办公楼，准备品茗烟叙。当东家接听电话之时，长少东家朝我使个眼色，“给你看个稀罕。”我和同事随他走到走廊的尽头，推开房门，满目耀眼的灿烂。射灯所向，一尊比真人稍大的毛氏汉白玉立像熠熠生辉，仔细看过，确实出自六七十年代的精工雕琢，绝非现今到处都是的粗陋佛像可比。一对红联贯通天地，黄字铭写了战斗誓言，党旗国旗左右护卫。

　　呜呼，今日何日？一句颂诗沉吟而出——日~破云天万里红！

　　我的伙伴大惊道，他要是活过来，恁弟儿俩和恁爹最少最少也得挨批斗，起码恁家的两座工厂得公私合营，一不留神就是地主资本家，那可要叭勾啦。我也笑着说，那批斗不但触及灵魂而且触及皮肉，就你这一身肥膘炼油，把一头牛割成肉片炒熟都有富余。那厮撕开一包软中华，递给我再点上，自己喷出一口浓烟，再吐口浓痰，双手提一提裤子晃一晃满身肥肉，满不在乎的笑道，“屌勒！谁xx知道老家伙咋毬毛想勒，该吃吃毬。”

　　别看那厮一米六的个子撑起了230斤的体重，却绝不是个吃才。打一手好xx，一晚上输赢十万也就是图个哈哈一笑，还是县政协资深委员，深孚人望，要不是嫌开会烦人，县政协秘书长都当几回了。一到郑州，xx们对他行程的问询此起彼伏，手机会响的他不胜其烦。

　　从他们父子想到我的同学，也是坚定毛派，我们相交三十六年，从开始认识我们就意见对立，到上个月的一次交流依然意见不同。我说，毛愤不可救药。他说，右愤都是茅坑里的石头。于是举杯，各喝一大口，火辣的烧酒使我们都伸了伸脖子，然后相视一笑。我的雅量到他为止，我再也没有三十六年的时间再去认识一个毛愤。他深刻的同意我的意见，非毛的右愤在他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互相说服。

　　但是我们有没有可能相互理解？想一想西藏人蒙古人的白色崇拜，庶几可以近似的理解人们对毛的崇拜。白色，大雪的颜色，大雪将枯草长时间深深掩埋，牛羊大批饿死，人们受到深刻的伤害，然而却不能躲避，不能抗争，连抱怨都是徒劳，只能年复一年无奈的忍受。所有的感情最终凝结到一条洁白的哈达，表达心中{zg}的虔敬——其实何尝不是恐惧。

　　没有经过系统的理性思考训练，在生活中不必以理性思考来决定自己的行为的人们，不会崇拜带给他们福祉的人或者事物，只崇拜对他们伤害最深的东西们，以牛羊为图腾的蛮族很少，以虎狼毒蛇为图腾的蛮族很多。

　　上帝拣选了以色列人，许给他们来世的天国。

　　{lx}拣选了河南人，许给他们现世的天堂。

　　注：宋玉《登徒子好色赋》——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下蔡，今信阳潢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