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春节_天涯博客_有见识的人都在此_天涯社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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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老家没有手机信号,过年的时候没给西安的朋友们拜年。昨天突然想到去年陈忠实老师、姚鸿文老师和南阳子老师对我的帮助,于是就写了一首小诗发给他们,以示谢意:

爆竹渐冷日渐暖,暖风拂柳柳未染。

染上鹅黄成翠绿,绿意盎然春无边。

无边春秋金不易,易方携春拜大年。

是的,春天真的来了,天气越来越暖和了。

初十都过了,寒假马上要结束了,我却满脑子都是春节的事情。按理成人是不会这么在意春节的,莫非我真的返老还童了?

需要整理一下。

仔细想想,我似乎一直都不喜欢过年。我从小就有点害羞,最害怕和别人打招呼,过年家里总有亲戚来,所以对我来说是一个灾难。来人的时候,我只好藏在房间里不出来,如鬼魅见了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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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这可能是一种心理障碍。因为这种障碍,我对春节总是有些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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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节过得很好。一放假侄子就送我回家了,而且二哥也一起回去。本来二哥很忙的,过年很少回家,所以父母见到他都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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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国庆的时候,我发现家里的电线都老化了,不太安全,加之母亲向来节俭,虽然家里的灯功率都很小,但她还是舍不得开,所以我就买了一些电线和节能灯,打算把家里的电线和灯都换一下。但是我血压有些高,不敢爬高,就叫侄子回家帮忙,结果侄子又叫了他二叔,所以母亲就可以看见二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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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那里喝水,看二哥和侄子忙上忙下的换电线、上灯头、安灯泡,感觉很惬意。剥削别人的感觉就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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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子长大了,电线装得比二哥还要规范漂亮。这让我感到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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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有趣的是女儿,她煞有介事地给她奶奶解释什么叫节能灯,说什么节能灯10瓦相当于普通白炽灯60瓦,所以奶奶以后就不用为了省电摸黑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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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偷把她叫过来,告诉她不要瞎吹,骗奶奶不好,她却理直气壮地说她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奶奶。我问她怎么知道那些知识的,她惊讶地看着我:“书上写的,你连这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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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查了一下,她说的竟然一点也不错。

我很惭愧。老家有句俗语:欺老不欺少,三年就赶到。我想这就是所谓“后生可畏”的含义吧。

更令我惭愧的是铲雪的事情。

春节一直下雪,所以场上的积雪需要每天都扫好几次。那天下午我们铲完场上的雪,老婆突然来了兴致:“我们把路上的雪也铲一下吧?”

“好呀好呀!”女儿率先响应。

于是我们就去铲雪。我们三人分工合作,女儿在前面铲出一条窄窄的小径,我负责拓宽,然后老婆再用扫帚扫一下,于是宽阔干净的路面就显露出来了。

从我们家场边铲到和隔壁家的小路交汇的地方,再铲到和村里的大路交汇的地方。然后我就不想干了,手很冷,腰很酸,而且,出于自私,我就想,村里的大路是大家走的,不能只有我们铲。

但是看见女儿干得正卖力,我不好意思直说,就和她们商量:“剩下的铲一条窄道道可以了吧?”

老婆看看女儿。女儿头也不抬:“大人的想法真怪。”然后继续干她的活。

我明白她的意思。大路上走的人多,小路上人少,小路铲了那么宽,大路却只铲一条窄道道,是挺怪的。

自私和纯洁,这就是大人和小孩的区别。

于是我们坚持。大约铲了一半的时候,我见时间不早了,就打算回家烧炕——秦岭深处的冬天是很冷的,土炕必须烧得滚烫才可你抵御严寒——于是我就先回家了。

过了一会儿老婆也回来了。我问女儿,她说还在铲呢,累了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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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过了很久也不见她回来。我就去看她。她铲的窄道道已经接上了别人铲的地方,正回头加宽呢。看来她想把我们两人做的工作一个人完成。这条路挺长,我们三人干了四五十分钟,也只完成了一小半,天已经快黑了,她一个人要干完剩下的活显然不可能了。我就说:“天要黑了,回家吧。”

“不,我一定要铲完!”她很坚定。

我只好妥协:“你先回家,我来。”

“我不。”她仍很坚决。

我只好和她一起完成了剩下的工作。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我躺在床上想:大人总是太复杂,遇事总是想得太多。我不想把那段路扫完,除了自私的原因之外,其实还有别的考虑——因为晚上还会下雪,铲得再干净,明天早上还是会被大雪覆盖,我和她们一起去铲雪,只是为了让老婆锻炼,让女儿开心;但孩子不这样想,她认为那是一件工作,开始了就要完成,而且要保质保量。

晚上果然下了很大的雪,而且有风,我们铲出来的宽阔的路面已经没有一点痕迹了。大雪抹煞了我们的劳动成果,但女儿对我的教育却深深地留在我的心里。

春节里最开心的是带女儿玩雪。我们把场上的积雪都扫起来,堆成很大的“雪山”,然后在下面“掏山洞”。她小的时候,总喜欢在“山洞”里钻来钻去;现在她长大了,不方便了,所以就牵来小狗,让小狗替她钻山洞,照样玩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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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更喜欢的是滑雪。

不是你想的那种滑雪。我们是把铁锨放在雪地上,一个人蹲在上面,另一个人拉着跑。不是很好玩,主要是哄小孩子。拐弯的时候蹲着的人很容易摔倒,很疼的。但她不怕,还躺在雪地上咯咯地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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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喜欢这种游戏,玩了一次就上瘾了,总是缠着我带她玩。于是我就和她“做交易”:我带她玩,她教我背《老子》,每次一章。我们就这样互利互惠,玩得很开心。不过我太笨了,背过了下一章又忘记了上一章,让她很失望。

正月初四,天突然晴了,傍晚的时候,西天有一轮橙色的新月,衬着幽碧深邃的天幕,美的就像是一个童话。我赶紧喊女儿来看,她呆呆地看了很久,直到那弯新月藏到大山后面。

这样的月亮确实不多见,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
更大的奇迹发生在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拉开门一看,地上竟有薄薄的一层雪,而天呢,却蓝得像刚洗过一样,而且一丝云也没有。

我很兴奋,女儿也很兴奋。我们用木棍在雪地上默写《道德经》,一人写一句,每个字都有盆子那么大:

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圣人不病,以其病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

在宽广的晒谷场上,老子的话就像一串神秘的符咒。女儿的字很稚嫩,但稚嫩的东西才会生长;我的字比较老到,但老到也意味着衰老。
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电视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歌声,我侧耳一听,原来是郁钧剑他们唱的《盛世欢歌》。郁钧剑老了,尾音总是打着颤,敖敖敖地干嚎。

那歌词写的很不吉祥。我记得历史上正式称“盛世”的似乎只有两次:一次是“开元盛世”,“盛世”之后就是安史之乱,把隋朝和唐初打下的基础折腾得一干二净;另一次是“康乾盛世”,之后大清就越来越腐败没落,直到xx战争。

日中则仄,月盈则亏。妄称盛世者,实在是居心险恶。如果李耳大叔遇见写这歌词的人,又会怎么说呢?

“吾得执而杀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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