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玄弓卫也不再和他多费口舌，挡过他一刀后，举枪向他刺去，王延方是山东豪杰，因此那刀法大开大阖，力道十足。玄弓卫和他相斗，一时倒也不分上下。玄弓卫原本不是专门练枪的，十八般武艺虽然也都练过，但都练得不够精深；而且精于他的拳脚，这般刀枪兵器他实是要生疏一些，因而比不得王延方。幸亏这里地方狭窄，王延方刀法也施展不开。玄弓卫则每次用些小巧功夫，因此两个人实在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王延方见自己几次劈在那内侧石壁上，刀口都卷了起来，心里不禁焦躁起来，将那杆砍刀舞得虎虎生风，但是每次玄弓卫都是跳跃腾挪，堪堪闪过了，便想诱使玄弓卫过来，且让他看一看自己的成名绝技，一刀砍去时，却故意露出那腰腹上一个大破绽来。玄弓卫久战不下，心里也自焦躁，看到他这破绽，便用枪托住那刀后，抢上来一脚向王延方小腹蹬来；王延方也是一脚起来，直踢向玄弓卫胸口。两个人都同时各中了一脚，王延方本欺玄弓卫力小，哪知玄弓卫这脚却令他觉得实是疼痛难忍；玄弓卫则是认为王延方脚慢，哪知他后发，却也是同时而来，竟然是比自己还快了几分，当下两个人都各自往后退了几步。玄弓卫直觉得胸口气血翻涌，但见到王延方也是不好受，便又抢攻过去。王延方忍痛起来举刀相迎。玄弓卫手上枪一抖，看似朝王延方小腹刺去，实是扎向王延方咽喉。王延方刀法娴熟，早知道他这招真意，但是没想到玄弓卫则直抢上来，又是一脚蹬向王延方小腹，王延方也是一脚扫向玄弓卫左腿。两个人一下都倒在地上，不过玄弓卫是俯趴，而王延方则是仰卧。玄弓卫便举起长枪直向前乱刺去；王延方直起上身来，用刀乱拨，但还是被一枪刺透脚板。这时玄弓卫正要爬起身来，背后两个盾牌兵赶到，举刀向他砍去。

弓弦声响处，一个官兵仰面倒了，另一个官兵则一刀砍在玄弓卫背上。玄弓卫负痛，右腿倒踢起来，踢中那人裆部，那官兵直从玄弓卫的头顶越过，向前翻过来。恰恰王延方一刀挥过，将那个官兵挥作两段。这时又有士兵赶来砍玄弓卫时，弓弦声连响，三支连珠箭来，射倒两个人，玄弓卫已然忍痛站了起来。众人都抬头看时，原来却是在大江对岸的山头上站着一个人，手持张弓，背负长箭，正是秦御风。这时秦御风又射过一支长箭来，不过那箭后却有一条粗绳，想他那张弓定是十分强轻，而他臂力也定然非常人所能相匹，那长箭带着粗绳，竟然直向玄弓卫飞来。玄弓卫左手一把抓住长箭，握住粗绳，纵身向对岸跳去。这时那些官兵又都赶了过来，但那边秦御风则扯动绳索，玄弓卫先是落到江水里去了，不过旋即又被秦御风扯了上来。玄弓卫攀着绳索爬上岸上，足蹬在那江石上，冷冷地看着这栈道上众人。这边官兵都没有带xx，眼睁睁地看着玄弓卫在对面，又无可奈何。王延方更是怒不可遏，叫一个人抽去脚上长枪，一枪掷过来，但是都差了很远，那枪直坠入到怒吼中的大江里去了。王延方又想起腰间藏着一把短刀，抽出来又要掷时，又想起是朝延赏赐的一把宝刀，便只是挥了挥，领着众人走了。

玄弓卫背上负了伤，双手无力，在那崖上只攀了几丈，便再也攀不上去了。而且那伤口此时经那江水一浸，更是觉得疼痛，便用力将绳子从肋下穿过后，只将身子托在那绳子上。渐渐地上面绳子在动了，玄弓卫两只脚便也在崖上走着，过了许久，才爬上这有二三十丈的高崖。待秦御风将他拉上那悬崖顶时，才看到秦御风也是大汗淋漓，软倒在那里了。原来幸好那里有一条生着的石笋，秦御风扯上一圈后，便在那里绕上一圈，才将玄弓卫拉了起来。

两个人坐在那崖顶上，都是相对无言。过了片刻，秦御风站起身来，收起绳索，就要走。玄弓卫道：“多谢你相救。”秦御风道：“我不是说过叫你不要走这栈道么？以你的身手，从别的地方翻山过江去竹山，xx可以啊！” 玄弓卫不答，只是道：“那依你之见，现在该当如何呢？”秦御风道：“而今你也可以从这边直下巴东，过了江后再由房县到去竹山不行么？”玄弓卫道：“我到了巴东却又如何过江呢？”秦御风道：“这就不是我所知道的事了。” 玄弓卫却笑了起来，道：“我想走这栈道，也只是想看一看你是否真的会在这时救我。”秦御风道：“那既然如此，我还是先回去了。这次我又找到了个人物，正要捉他。” 玄弓卫道：“却又是谁？”秦御风道：“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我不方便说，你也不要打听，免得两相尴尬。” 玄弓卫道：“那他的赏银比我还多了罗？”秦御风道：“没有你多，却比你好对付。”

玄弓卫见他真要走了，便忙道：“我向你买一件东西。”秦御风道：“却是什么东西？” 玄弓卫道：“就是你那绳索。”秦御风道：“这是我大有用处的东西，只怕任你出多少钱，我也不会卖它。” 玄弓卫道：“三千贯也不卖？”秦御风道：“你却到哪里有三千贯与我？” 玄弓卫道：“你若不给，我就在这里和人性命相搏；多半都是你死，若你要逃命，则要先给我三千贯。我便拿这三千贯与你，买你这绳索。你卖不卖？为了这绳索，你丢了性命可不划算。”秦御风笑道：“我若不见你背上受伤，倒真想与你在这里大战一场。也罢！我便送与你吧！”玄弓卫接过那绳索，一看虽然粗大，可是却柔软轻盈，并不甚重，也难怪先前用箭引着能射到那对岸去。秦御风道：“这是用火蚕丝缫成线后扭成的，因此十分轻盈、坚韧，长有五十丈。”玄弓卫在手里掂了掂，递回给秦御风道：“我还是还给你吧！看这也是你的一件宝物，交给我这个垂死的人，只会又落到别人之手。”秦御风道：“你真不要？” 玄弓卫道：“真不要。”秦御风豪不动情，又将那绳索收起来道：“你且在这里歇息一下，我去了。”玄弓卫还想和他作别时，秦御风已仿佛是御风而行一般，只有几下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不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