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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讨厌现在那些聪明的方式，是因为它们调动人们感情太容易了，为了不显得狂喜狂悲大惊小怪反而需要麻木和淡定，知觉回忆和欲望渐渐消退，浮躁压倒了一切感触。

由于我说了要写但一直没有写邢台的旅行，所以总被脑海里一个意象挟裹住：一个人在没有路灯的小巷里，借助点心摊子微弱的黄色灯泡边走边看那些残破不堪的老房子。卤水的淡淡咸味，香河肉饼的白色热气，在北京的8点的灯火通明里也许显得活泼而生活化，在这里都半缩在夜色里冷冷清清像恐怖片场景。人影仿佛鬼魅，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骑车发出的声音也被夜色吞没。走着突然面前开阔，残砖断瓦向两边直蔓延到百米外或更远，一边以一条城市干道为终结，一边则一点也看不到尽头，在大片废墟上空好像高高悬浮着一幢宏伟大厦的上部，猩红的灯光照亮了宫殿式的顶部，像宗教造像一样似乎能辨认出面孔和表情。那景象更像外星人的飞船或者外星人的全息投影，这里没有一点历史痕迹，什么伤痕什么叹息都被新时代碾成了齑粉，行人沉默，犬吠传过来，变成了呜咽。

我住在广场边上的一个通身气派的商务酒店里，穿制服的漂亮前台提供着INTERNATIONAL的服务，可以上网，落地窗丝绒窗帘，看得到广场全景。因为某种风潮，许多城市都有这样的广场，扁平光秃，法式花园，中心是雕塑或者喷泉或者套一个小广场。这个广场的是个地球的雕塑，地球的颜色非常之蓝，涂了厚厚一层，没有深邃的大气层或者海洋的感觉。看来时间已经久了，上面的灰厚厚一层倒是像极了地球的现状。

最近我喜欢在心里说的一句话是，我从XXX走出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尾气，感觉顿时清爽了不少。

广场周围还保留着一圈树，人们从树下匆匆忙忙地走过，天气寒冷，没有谁多作停留。

那拆成建筑垃圾场的小巷就在我住的酒店后面，巷子口对面是一座教堂，红色的十字架霓虹灯在黑夜里醒目极了，而教堂本身是个破旧的贴着白瓷砖的小二楼，可以是老中医门诊，可以是五金批发销售公司，可以是拉丁舞培训，我没想到是教堂。

有个小男生找我问路，张口就叫姐姐，我听到这种亲切称呼的{dy}反应就是骗子，太多骗子以问路什么的伤害了我对陌生人的信任。

废墟间的小路大概400米，拆完了这一片，又进入了老房子区，应该没有太古老的历史，都是民国或者建国后重修的吧，但形制是华北民居的样子，平顶，门窗上有弧度不大的砖拱过梁。人们还在这样的房子里生活，想到这里让我重重感叹。因为我越来越相信大家过着相像的生活，看阿凡达，买XXX牌子的衣服吃的电器等等等等，任何地方的人都有共同的话题可聊，春晚、刘谦、大家所追求的也无非是看阿凡达，买XXX牌子的衣服吃的电器等等等等。有{yt}没有人再上露天厕所了，有{yt}没有人看不到电视、不上网了，有{yt}我们全都一样文明了，都淹没在媒体给我们制造的话题里连吸口尾气都觉得新鲜xx。

多少的信息才是适度的？

走到一条河，开始换一条繁华大街往回走，这路口很像在昆明的某个路口。

繁华大街上新换了公共设施，路灯、垃圾桶、座椅都有特别设计过，商场的灯光效果不错，闪来闪去的还是那几个牌子，让人们无论在哪里都充满了亲切感。连锁店这种形式，就像一个人在新城市的生存指南，写满了整条大街。9点多了，多数商场已经关门熄灯，在一个巨大拱门入口处缺又热闹起来，夜市的大棚支起来，各种吃食热腾腾地摆出来，出租车停下来。冻得硬邦邦的天气里，看摊的大妈穿了七八层不知什么的衣服，各种颜色的衣领赶上高级时装了。我一直假装很亲民，其实什么都没吃，闭紧嘴唇目不斜视地走过。

马路对面一段重新修整过的城墙，上面装了一层浮雕来说明历史，并不意外的形式。一边大肆拆除着老城的旧房子，一边大建着历史主题公园，并不意外的规划。{wy}别扭的是我自己，在坐火车来的路上我就觉得别扭了。车是开往重庆的，走进硬座车厢，放眼望去几乎全是民工年轻而沧桑的面孔，人手一个塑料桶，涂料桶大小，开始我在想会不会有污染物质，后来发现是涂料桶大小的豆瓣酱桶。桶里神奇地拿出了瓜子花生冰红茶橘子香蕉碗面蒙古口杯二锅头香肠和豆腐干，方便面用盆泡，无论男女老幼一人一盆，只有我拿出盒饼干，吃了两片就假斯文地放回去了。吃完了大家开始昏昏欲睡，于是纷纷放倒脱鞋睡到口水横流，对面坐的夫妇应该和我也差不多大，靠在一起显得很恩爱。睡起来开始听手机里的山寨歌曲或者历史评书，个别还摸出狂厚一本玄幻小说：魔幻厨房，读的不亦乐乎。《小说月报》上读过不少写民工生活的文章，一直不知道作者怎么了解他们的生活的，把人简单化还是妖魔化了。现在看来人家生活得瓷实得很，比我显得精明多了。

我买票的这趟车，真的是以便宜吸引着民工的，路上给其他动车什么的让了好几次，到邢台的时候已经晚了40分钟。出站的时候是下午3点半，天色灰蒙蒙像要下雪。站前广场丑陋不堪，（原谅我已经没有力气挑中性词汇了）地上都是痰印和垃圾。一堆三轮蹦蹦停在出站口前，都没人向我招呼生意。看来是彻底融入本地了。随便坐上一辆1路汽车朝清风楼方向走，车上就我一人，冻得直哆嗦。车没有那么多，路也挺宽，但还是挤在一起堵着哪里也动不了，街上人很多，xx出来逛街的，大包小包买了东西在等车。火车站附近一家接一家的旅馆密密麻麻，不知有没有那么多的流动人口，还是提供那啥服务的不得而知。

医院门口没人，xx学校没上课，商场小是小了点，人气还挺旺。坐下来考虑没买到火车票怎么回北京，马上要下大雪了高速路会不会被封掉。讲了两个电话手机就没电了，都催我赶紧找个地方住下，于是就在商场旁边的酒店安顿下来开始四处闲逛。

在昆明住的{yt}，早上起来从旅馆走廊的窗拍过城市刚睁眼的表情，这次在邢台的酒店里面，拍到城市不愿苏醒无动于衷的表情。远处废墟边一所小学，楼顶的国旗在风里烈烈地飘着，雪啊，已经纷纷地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