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天喜地闹元宵 

一

（往事回首二十五） 

莲峰俗 子

    北方农村的‘年’，从年前的腊月二十三打发灶王爷‘上天言吉祥’开始，直到第二年过罢元宵节才算结束。而这个‘年’中，最热闹、最令人振奋的时候就是元宵节。

    关于元宵节的来历，传说中有不同的版本：有的说它源于道家的‘三元’说，有的说是汉文帝为纪念‘平定吕之乱’而设，有的说先人在正月十五燃放烟火是为了驱除野兽和妖魔鬼怪，时间长了就成了‘节’；有的说在元宵节燃放烟火是为了糊弄天神、避免灾难。比较正统的说法是：正月为元月，古人称夜为"宵"，而正月十五这天又是一年中的{dy}个月圆之夜，所以称正月十五为元宵节。

    在一元复始，大地回春的元宵夜，人们在明朗的月光下，在和熙的春风里，耍龙灯、猜灯谜、放烟火、看大戏、吃元宵，合家团聚、享尽天伦之乐。

    中国的面积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有五十六个民族，十里风俗不同，民族文化各异。在这里，我记录的是我们本地上个世纪中期以前的元宵节。现在人们都懒了，不喜欢在过节时花费那么多的精力了。现在的大人在正月里喜欢打xx，小孩子们则一头钻进了电脑房。

    扎彩灯是每家每户在元宵节的必修课，这活一般由家里的当家男人来干。元宵节晚上村里的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媳妇都要挨家挨户赏灯 ，灯做得好，博得众人的一声喝彩，自然全家都有面子。灯做得差劲，家里的孩子老婆脸上也不太有光。一过年，男人们就开始准备，先找来铁丝、荆条、彩纸，然后再谋划彩灯的样式，就像哈尔滨人做冰雕一样认真。有的把彩灯做成玉米、南瓜、西瓜农作物形状，预兆着今年五谷丰登；有的把彩灯做成鲤鱼、猪羊、鸡鸭等家禽形状，预兆着今年六畜兴旺；还有的把的彩灯做成龙、狮子、老虎形状，为的是图个吉利。大型的彩灯就带有政治意义了，有做天安门的，有做人民大会堂的，有做飞机火箭的，上面一般都贴着xxx像，人们从内心爱戴自己的{lx}。这些彩灯都是在元宵节晚上游行时用，与各自门前挂的灯笼是两码事，游完行，自然也要把它挂在门前。我每年过元宵节一般都在渡口村外公家过，渡口村是个大村，方圆几十里的元宵节，就数这里热闹。渡口村有个木匠叫大更的，心灵手巧，每年的彩灯都有新花样，他的彩灯方在圆几十里都很有名。

    当地把在元宵节燃放的鞭炮、起火、月明等、地桶花、孔明灯、礼花统统成为‘放烟火’，因放烟火需要好多钱，故只有渡口、安河等几个大村才放的起。那时候的村叫大队，正月十四、十五、十六晚上集体燃放烟火。大队出一部分钱，村民再攒一部分钱，买来原料，由大队统一加工。大队做‘烟火’的都是从村里的挑出来高手。

    当地风俗，过元宵节都一般到外公家，小时候，一过大年初五，我们这些‘老外’们就在外公家集合齐了。老姥爷说，他家的外甥个个都是土匪，这伙人来了，搅得全村不安生。

    我们有自己的乐趣，口袋有压岁钱，从供销社买一斤硝，自己动手做礼花、鞭炮。那是的孩子们大多数都会自己动手加工火药、（当然，用现在的法律衡量他们都是小犯罪分子了。可也奇怪，在那个人人都会加工xx，到处都是爆炸品的年代，竟没有听说出现过爆炸案。）加工地礼花的配方是：‘硝三、磺（硫磺）四、碳（柳柴灰）八钱，铁砂子添加二两三’，各种花炮配方，我们们背得滚瓜烂熟。

    加工花炮最费工费时的是捣铁砂子，它是产生‘花’的主要物质。找来破锅、破犁铧子等碎生铁，放在一个石头坑里，七八个孩子抬着一个大铁球，就像打夯一样喊着口号：“大家使股子劲儿喂！”“嘿喂！”有节奏地对着石头坑里的生铁块猛砸！把铁块砸碎，再用钢丝箩筛成细面就可以用了。开始我不懂，偷偷地把我老姥娘筛白面用的铜丝细箩用来筛铁砂子，没几下就把箩底筛烂了，老姥娘把我好一顿臭骂！上等碳是柳木碳，燃烧充分、迅速，劲头足，加工出来的二起飞得高，做出的爆竹炸得响。柳碳加工方法很简单，把柳木点燃了，等烧到七八成，用铁盆马上扣上，闷会儿就好。平时随处可见的柳木，到这时是很难找的。记得有一年一个本家小舅舅把他家的一个旧簸箩拿来烧了，那簸箩是用柳条编的。后来那个本家姥姥到处找簸箩，我们都不敢吭声，怕挨打。破生铁犁铧子只有生产队的仓库里有，有一年小舅舅自告奋勇钻窗户去偷，不凑巧，把新衣服上挂了个大口子。

    南方在元宵节喜欢吃元宵，我们当地人在元宵节喜欢吃香茶泡饺子。加工方法很复杂，把黏米磨成面粉，用文火炒熟了，打成稀糊状，再把饺子、豆腐丝放进去煮熟，然后加上葱丝、姜丝、小果子、炒芝麻、精盐、香油等佐料就可以食用了。香茶还没出锅，香气就从屋里飘到院子里来了，孩子们迫不及待地盛上一大碗，呼噜呼噜喝下去，再来一碗，直到把肚子撑得滚圆！

    元宵节下午，还没等人们端起饭碗，咚咚锵锵的锣鼓声就在村中央猛烈地响起。几十个年轻力壮的棒小伙，轮换着班，举起胳膊粗的鼓锤，扬起草帽一样大的大镲，操起直径快一米的大锣，把锣鼓镲敲打得震天响！那惊天动地的锣鼓声，震得树叶子嗦嗦发抖，吓得家雀不敢归巢。锣鼓声中夹杂着催人奋进的口哨，夹杂着响彻云霄的鞭炮声，夹杂着人们的欢声笑语，整个山村开始沸腾了！

    男人们赶紧在院子里燃起一挂炮仗；妇女们慌了，赶紧煽火下饺子；孩子们慌了，也不管肚子填没填满，把碗筷一推，把嘴一抹，带上自己做的花炮就向街上跑去。大街上顿时变成了人的海洋，花炮的海洋。

   紧接着，各个生产队的钟声连连响起，那是灯笼游行队伍集合的号令，男人们打起自己扎好的彩灯，点上蜡烛，赶紧跑到集合地点，整装待发。村民们挑着灯笼游行，在解放前叫‘迎灯’，意思是迎接各路神仙前来观灯看烟火，祈祷各路神仙在新的一年保佑人们平平安安、保佑年景风调雨顺。解放后，人们觉得敬奉各路神仙不如敬奉xxx，就把以前神仙的牌位换成了xxx像。走在前面开道的是二龙戏珠灯，两条巨龙在战鼓声中舞动得上下翻飞，眼花缭乱；紧接着是狮子绣球灯，两只狮子目光如电，威风凛凛；随后是一条灯的巨流，灯光照亮了山村的旮旮旯旯，灯光映红了人们幸福的脸庞，整个山村变成了灯的世界、灯的海洋。

    迎灯完毕，村里出现了暂时的安静，接下来开始唱大戏。孩子们对看戏没什么兴趣，心思早就跑到烟火场去了。在戏园子里的调皮小子，不时地放几个小炮，往人群中仍几个花炮，搅得大人看戏也不安生。

    烟火晚会在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开场，紧接着是一条条火箭升空。接下来文烟火、武烟火、抬火杠、斗火神、孔明灯、月明灯、礼花炮、老鼠鞭、地桶花、冲天炮、钻地猴、炮打金门、火烧战船、五子登科、猫逮老鼠，整个场地火树银花、流光溢彩、硝烟弥漫、鞭炮声声、人头攒动、人喊马叫、鼓乐齐鸣。烟火晚会把元宵节的气氛推到了高潮，把人们的兴奋推到了极点。在这里，人们的身上充满了青春和活力，在这里，人们心中不管有多大的不快，都会忘记得一干二净；在这里，人们对将要开始的新的一年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