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树双手捧着鱼儿的日记，哭成了泪人。 . 文/雅歌若兮
. 一 . 鱼儿是我们村最美丽的女孩儿。白皙清秀的脸。浅浅的笑着。一弯新月似的眉，却总是隐藏着淡淡的忧。无论跟谁说话，她都真挚的看着你的眼睛，极有耐心。而且说出的话像夜莺的歌唱一样好听。所以，全村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喜欢鱼儿。 . 我们村子里的人家都很穷。除了村长家的两层小楼外，其他的都是低矮的瓦房。村后是无尽的山。村前，有一条美丽的小河。一年四季河水都清澈见底。河岸，栽满了垂柳。也有杨树。盛夏里，河边，树下，三三两两的孩子，玩的玩，闹的闹。我，鱼儿，家树，偶尔也搬了椅子，来到树下看书。有时也放了书本，眯起澄澈的眼睛，看那树叶缝隙里的阳光，做着纯真绮丽的梦。小河，伴随我们走过整个童年。又走过少年。小河，滋润了我们的心灵，使它在以后的岁月里总是温润而柔软。 . 那年夏天，我、鱼儿、家树一起考上了县城的一中，成为了我们村里三个最有出息的孩子！我们三个是同年出生的，鱼儿最小，十二月出生，听她妈说，那天下了几年来{zd0}的一场雪。碰巧他那当赤脚医生的爸爸外出回家时在河岸逮着了一条活蹦乱跳的红鲤鱼，于是她妈说，就叫娃“鱼儿”吧、、、、、、我和家树听了之后，都笑了很久。鱼儿自己也乐，笑成了盛夏里最美的一朵花。第二天，我们便从鱼儿的家里走向了更远的求学之路-----那个离家一百多里的县城一中。从此，远离了小河。 . 二 . 高中三年，鱼儿始终优秀。她的聪慧令很多同学刮目相看，然而又是那么刻苦。我常常看见她边啃馒头边背书的情景，俊秀的脸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苍白。由于我家境比她稍好，母亲总是会时不时的托人给我带来鱼干板栗之类，每当这时，我总拉了她往寝室跑，拿出肉干让她吃，可她固执的怎么也不肯接受。----“罗卿，你家条件也不好，阿姨好不容易给你带来，别辜负了父母的苦心哪！” . 我气得直哭，说她不把我当好朋友。可是心里却清楚的很，没人比鱼儿对我更好。我们从小到大一直亲密无间，情胜姐妹。如果并蒂莲可以是姐妹，那我和鱼儿就是一朵并蒂莲。我们坐一位，睡一张床，一起上学，一起回家，连上厕所都一块儿。甚至她有了追随者，也是找我给她送情书。我从不嫉妒，只会跟她一起偷着乐。鱼儿抿嘴偷笑的样子最可爱了，象个刁蛮的小姑娘，肚子里藏着歪主意。只有我知道，她的小小可爱的欢喜和不为所动的心。 . 高考的日子{yt}天近了。那日晚饭后，我们一起在操场散步。初夏的傍晚凉凉的。太阳早已西沉，偶尔几只鸟飞过，钻进那片树林不见了。几个穿着单薄的男生，在空荡荡的篮球架前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球。鱼儿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下来了。这时我看见，家树满头大汗的跑过来。 . “鱼儿----，你看，我在打球呢！”家树有点害羞的说。他那坚毅的脸上全是汗水。“嗨，罗卿，我已经好久没见你了。” . 也难怪，虽然我们在一个学校，却是很少遇到。特别是进入高三以来，大家都忙着学习，无论走路吃饭，都行色匆匆。又加上不是一个班，我也自然是很久没见他了。眼前的家树又高又瘦，都快成一个男子汉了！ . “家树，你又瘦了。”鱼儿右手挽着我的胳膊，左手插在口袋里，对着家树轻声说。 . “嗨！都这样。现在竖向发展，上了大学后就慢慢横向发展啦！倒是你，鱼儿，不要太累呀。。。。。。” . 一霎那，仅仅是一霎那的闪念，我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家树无限怜惜的看鱼儿的目光，还有鱼儿眉宇间越来越浓厚的忧伤，都让我想起，课堂上，鱼儿频繁的望着对面教室的情景。现在终于明白，那间教室里，有家树呵！
我拉起鱼儿就向寝室跑去。鱼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大喊：“罗卿----罗卿----你干嘛呀！” . 到了寝室，我甩开了她的手:“鱼儿你说，你是不是常背着我和家树见面？你说，你们是不是谈恋爱了？”鱼儿涨红了脸，嘟囔着说：“是。。。。。。”说完她猛地掀开她的床头，于是一封封的信呈现了出来。清一色的白色信封，清一色的“鱼儿收”。。。。。。自此我才明白，我一向认为于我没有秘密的鱼儿，竟然还是偷偷恋爱了！并且已是这般如火如荼了！ . 三 . 七月十四号那天上午，我们正在教室里上英语，班主任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说：“李鱼儿，你出来一下。”于是直到晚上放学，我也没见鱼儿回来。第二天、第三天，鱼儿还是没来。家树跑来问我，着急的说打村长家的电话也没人接（和家里的{wy}联系，就是村长家的那部电话）。我也替鱼儿着急，眼看就要高考了，怎么能这个时候停下来呢？班主任，所有的代课老师，都替鱼儿着急。要知道，她可是老师们眼中重点大学的录取对象啊！ . 鱼儿走后的第九天，中午，我正在寝室背单词，一抬头，就看见鱼儿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来。她脸色更加苍白，眼睛布满了血丝，人也更瘦了。我惊讶的说不出话，她却一把搂住了我，嘤嘤哭了：“罗卿，我爸爸走了。。。。。。” . 我一阵恐惧。即刻觉得茫然无措，心里无限悲伤。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跟着鱼儿一起哭。。。。。。 . 鱼儿的爸爸，在一个雨天上山采草药，脚一滑，摔到了山涧里，没有再醒来。。。。。。她的妈妈几度晕了过去。她最小的弟弟才八岁。。。。。。 . 那天晚上自习时，家树来找她。直到下晚自习，鱼儿才回来。她又一次哭红了眼睛，她说，罗卿，我不想参加考试了。我明天就回家。我担心我妈。 . “可是家树-----你们不是约好报同一所大学吗？” . “是的，家树也很难过、、、、、、罗卿-----”鱼儿的眼泪又出来了。十年寒窗，竟在{zh1}的时刻要放弃，所有拼命读书的人，都能理解这里面的痛楚和无奈！我费了好大的劲劝她，可是一想起她的两个上初中的弟妹，想起她才八岁的小弟，她终于坚定的说：“罗卿，即使我考上了，我也念不了。”末了，我和鱼儿都是许久许久的沉默。 . 四 . 那年九月，家树接到了南京东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收到了安师大的通知书。家树走的那天，在村口站了好久，却始终不见鱼儿来送。末了，他哭着对我说，罗卿，你告诉鱼儿。就说我大学毕了业就来接她。。。。。。后来才听鱼儿妈说，她一早就就背着箩筐上山打板栗去了。可是我知道，鱼儿，她一定躲在山上的某个地方，在默默流泪、、、、、、 . 九月里，我也背着包裹，激情满怀的启程了。只是内心里，却总有一抹遗憾，无法平息。鱼儿来送我，给我买了一把崭新的钢笔。她凄楚的笑着说：“罗卿，要记得我啊。”我眼睛一红，背过脸去------ . 鱼儿，我{zh0}的朋友，我如何能忘了你！ . 五
. 第二年九月，父亲来信说，鱼儿结婚了，嫁给了村长的儿子小栓。哎，苦命的娃！ . 我扑在床上大哭。小栓，虽然也和我们同龄，但成绩差得初中都没读完。他的木讷怎能和鱼儿的灵气相配！尽管鱼儿并不讨厌他（儿时我们对小栓总看不上眼，只有鱼儿对他毫无偏见，还在学习上尽力帮他。）尽管父亲说，她的家已一贫如洗，三个弟妹都要读书，她母亲已疲惫不堪，可是鱼儿，她也不能就这样葬送了自己的幸福啊！想着大学里的多姿多彩，想着鱼儿本该有的美好前程和幸福生活，我心里一阵恨，不停的默念着她的名字，鱼儿----鱼儿----- . 第四天，家树给我打来了电话。电话那头，他哭的泣不成声！他说，我们三个，就数鱼儿最苦。。。。。。可是她本该是{zyx}的、、、、、、罗卿，我都想xx、、、、、、 . 六 . 大四那年，母亲突然打来电话，叫我立即回家。她说，鱼儿想见我、、、、、 . 我突然一阵恐慌，觉得鱼儿好像出事了。来不及请假，抑制不住颤抖的心，我马不停蹄的赶到家，母亲却说鱼儿已转院去了合肥。我连口水都没喝，又赶紧坐车去了合肥。一路上都在流泪。心如刀绞。 . 病床上，鱼儿的脸白的像纸。原来，那一个月以来，她的下身一直在不停的流血，她起初并没在意，没想到昨天在小河边清洗衣服时突然大出血，并一下晕了过去。 . 她看见了我。气若游丝。微笑了一下：“罗卿，谢谢你。还能见到你，真好！” . 我抑制不住悲痛，眼泪夺眶而出。握着她的手，“鱼儿，你，一定会好的、、、、、、” .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用尽了力气、断断续续的说，如果我回不了家，请你，去我家里，床头柜里，有本，日记，交给家树、、、、、、 . 我只是点头，痛到无语。然后，就看着她那美丽的头颅，一点点的歪了过去、、、、、、 . 家树赶来时，她早已闭上了她那灵秀的眼睛，没能再看一眼她深爱的人、、、、、、 . 七 . 医生说，鱼儿得了严重的抑郁症。长久不治，引起了脏器功能de 衰竭。来的太晚了。早一点，或许可以输血、、、、、、还有希望、、、、、、 . 多么年轻的一个生命啊。医生叹了口气，对着形容枯槁的家树说。那年，鱼儿才23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