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眼看日本:留日15年的观察与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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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现在{zxj}的HIGH TENSILE STRENGTH钢丝,是制造高级轮胎必不可少的材料。直径0.15mm的钢丝每根的抗拉强度从20世纪70年代的2800mpa发展到本世纪初的4000mpa,每年的需要量高达100万吨,那是新日铁的独门买卖。

  民用行业中除建筑外对钢铁需求{zd0}而且最讲究的可能就是汽车了。现在为了省能源提高安全系数,ULSAB(ULTRA LIGHT STEEL BODY AUTO)一直就是日本汽车产业的志向。强度高,厚度薄,又能吸收碰撞能量的高张力钢板是制造ULSAB的理想材料。1999年时,汽车用钢板只有20%是HiTen,而到2005年,这个比例已经占到了50%。

  在这个领域里走在最前面的还是日本企业,到了一定厚度以下,现在还只有日本企业能生产这种对结晶构造进行严格控制的产品。

  还有一项技术,虽然既不属于钢铁技术也不是日本人的xx,但也是日本人的一条蝎子尾巴。钢铁工业是耗能大户,以日本人斤斤计较的性格,肯定会在能源上打主意,这就是如何节约高炉炼铁时所花费的巨大能源,回收高炉炉顶排出的高温一氧化碳、二氧化碳和一氧化氮用来驱动燃气轮机机组发电,燃气轮机排出的高温气体还可以驱动蒸汽轮机再次发电,这就是联合循环机组的概念。

  联合循环机组说起来简单,但是由于高炉废气所含有的燃烧热很低,要驱动燃气轮机安全运行,需要高度的燃烧技术。目前走在这项技术最前列的是三菱重工,20世纪90年代初时三菱重工就开发成功了独自的联合循环机组,现在中国、韩国和匈牙利等国都使用了这项技术,三菱重工的联合循环机组占领了世界市场份额的70%以上。

  日本人喜欢开一个玩笑:“为了石油去打仗,而又因为没有了石油而败战”,这可能也是日本人在节能方面不遗余力的一个潜意识原因。好像真的是这样,老冰下面举的例子,几乎全与能源和节能有关。

  当然话说回来,这是一句废话,所谓新材料,不就是强度更高、重量更轻嘛。

  

  早年间冷战,有个机构叫COCOM,中文叫“巴统”。不是什么“巴勒斯坦统一组织”,而是“巴黎统筹委员会”,专管对共产主义国家的禁运。

  现在冷战结束了,“巴统”也就寿终正寝了。但是世界上各种各样的禁运限制还是继续存在,主要是对北朝鲜、伊拉克、伊朗、利比亚这些国家。

  打开日本海关印发的对北朝鲜禁运物品清单,肯定有几样东西会让你“诶”一声:“这也禁运啊?”

  什么东西?钓鱼杆,网球拍,高尔夫球杆。

  是不是这些东西都是“腐朽的资本主义生活方式”的表现,日本人不忍心去腐蚀北朝鲜的革命人民?危害了人家“解放全人类”的崇高使命这罪过就大了。害怕什么时候人家打了过来弄不好又要被当战犯审一下?

  不是,那都不是普通钓鱼杆网球拍高尔夫球杆,那指的是高级品:用碳素纤维做的。

  碳素纤维耐热性强,重量轻,强度高,是火箭工程中的重要原料,这才上了禁运品的清单。

  碳素纤维也不是什么新东西。所谓碳素纤维就是将纤维状的有机高分子卷起来,慢慢地加温,{zh1}一直到2000~3000度将其分子里的氢元素驱逐出去,单留下碳。碳素纤维本身的强度就是铁的10~20倍,而弹性则是7倍,重量只是1/4。

  碳素纤维单体使用并不能发挥碳素纤维的这些优势,一般是将集束碳素纤维用化学树脂粘合起来使用。但十年前碳素纤维的价格实在太高,除xx外,民用品也就一些xx品能用一点。像短跑王子卡尔·刘易斯那样的人才能在跑鞋鞋底上用两寸见方那么大一块来加强强度和减轻重量。开发那双鞋时老冰跟着添过乱,一算那造价可真是舌头吓得缩不回去了,要知道那些{dj0}SPRINTER(短跑选手)们一双鞋就只跑一次的,也就是说刘易斯一双鞋就只穿10秒钟的。

  但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倒不是价格降下来了,而是民用用途出来了,这次意外的需求火车头居然是飞机。波音飞机公司的中型飞机波音787为了节省能源,在机身、主翼、尾翼等占机体50%以上的零件中使用了碳素纤维代替铝合金,这样可以减低20%的油耗。

  也就是至少波音787在飞的这几年中,碳素纤维会看好。更重要的是:这又是日本的一条蝎子尾巴。日本人是在和美国联合开发现在自卫队使用的F-2战斗机时{dy}家在飞机上使用碳素纤维复合材料的。F-2战斗机到后来也没人说清楚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但是这个碳素纤维复合材料飞机机身的概念是大成功,这也是一个军转民技术的例子。

  碳素纤维复合材料的关键是选定粘合碳素纤维的树脂,如果树脂在强冲击力作用下或者由于老化而遭到破坏,飞机也就在空中散了架。日本人成功地采用在树脂中分散植入别的种类的树脂粒子而解决了防强冲击力,防老化的问题,使得碳素纤维复合材料在飞机上的使用得到成功。

  现在盯着碳素纤维复合材料的不只是航空工业,平均每台要使用1.35吨钢铁的汽车工业也把目光转向了碳素纤维复合材料,如果将车体重量的3/4换为碳素纤维的话,汽车的重量可以减轻40%,燃料可以节省30%,现在已经开始研究使用这种材料了。

  “東レ”(东丽)一家就占世界碳素纤维产量的34%,再加上“帝人”集团、三菱レイヨン,这三家日本公司就占了80%以上的世界生产量。

  用東レ社长的话来说就是:“现在的生产量无法满足需要”。因为现在不仅是飞机,汽车行业也在注意碳素纤维,東レ和日产、帝人和本田已经开始了风扇和车身用材料的开发。

  再扯几句这三家公司吧,東レ的全名是“東洋レイヨン”,和那“三菱レイヨン”一样,原来全是玩“レイヨン”的。所谓“レイヨン”,就是rayon,写成汉字是“人蛠”,翻成中文叫做“人造丝”。现在该猜得出来那个有名的“帝人”的全名到底是什么了吧?对,没错。就是“帝国人造丝”。

  看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小说、电影什么的常能听到“东洋人造丝”这个词,那就是现在的“东丽”公司。这几家公司原来全是做纤维生意的,日本产业史上有个名词叫“三白产业”,那是指纤维,制糖,制粉产业。因为全是白色的故此得名。这三白产业在日本资本主义发展初期对日本经济贡献可不小,尤其是纤维产业。看过日本电影《野麦岭》的朋友可能都还记得吧。

  日本由于气候关系,不太产棉。那棉花从哪儿来呢?在美国南部采购,据说因为买的量太大,以至于美国南部乡下都不把棉花叫“COTTON”,而叫“MEN”,就是日语中“绵”的发音,但是这种说法的真伪没有得到确认。一次为了确认这件事,一个网友没少在美国的网站特地挂帖求助,但是没有得到满意的回音。不管怎么说那个网站里有“美国南部乡下人”的概率还是很小的。

  后来因为受南韩和中国台湾的廉价产品的打击,这三白产业从20世纪60年xx始就逐步往南韩和中国台湾转移,而日本的纤维厂家逐步转向化学纤维,后来就干脆成了化学厂家。像现在这三家的老本行纤维除了这个碳素纤维(那只是名字,和本来意义上的纤维不相干,这也算纤维的话,光纤都得一起算纤维了)和一些供高级面料,特殊面料用的人工纤维和化学纤维外,基本上都是综合化学厂家。

  日本这次的经济不景气持续了几乎15年,可这几家化学公司(当然还有其他的大型石化企业像三井化学、住友化学什么的)根本就不知道这“不景气”是什么意思?从来就是景气、景气、再景气。

  这里面的一个主要原因也是中国经济发展的支持。日本化工行业享受中国经济发展的好处几乎是最早的。做注塑的来料加工几乎是和改革开放同步进行的,要生产外销产品,就只能用日本原料,国内不少干模具注塑的朋友谈起日本塑料原料来那可真是如数家珍。

  会不会有朋友问,化工厂家又不是日本独有,为什么一定要用日本货?老冰讲一件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一次美国本田公司(HONDA USA)做汽车上用的空气滤清器,指明原料要用杜邦(DUPONT)的产品,可能是同在美国材料调剂起来方便。但在{zh1}一次实验时,原料里的玻璃纤维翻毛,怎么都没有办法解决。老冰因为不是干那行的,不懂,所以敢胡说八道。就给支了个招,说你们换上次用剩下来的那点原料试试看,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人家还真听了。结果上次的原料一上去,什么问题没有。

  就是说美国杜邦的产品质量控制有问题,不同的LOT,玻纤含量可能不一样!这在日本厂家是不可想象的,只要产品型号相同,质量好坏先不管它,所有的LOT出来的东西都应该是一模一样才对。所以日本人做梦也不会想到去试试上次的剩料看看。

  

  自从法国人顾拜旦男爵成功地创立了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以后,“奥林匹克”就成为了一个响亮的名词。其实和顾拜旦爵士所提倡的“参与比取胜更重要”的奥林匹克精神有点不同,人们在提到“奥林匹克”的时候想到更多的可能是“更高更远更快”,现在“奥林匹克”已经成为了“竞技”的代名词。

  奥林匹克所包括的已经不仅仅是竞技体育,比如被称为国际中学生奥林匹克竞赛或者国际科学奥林匹克的International Science Olympiads。就是由世界各国尚未接受系统高等教育的中学生参加的有数学、物理、化学、信息学、生物、天文六大学科的学术竞赛。

  还有些本来在正式名称中根本就不带“奥林匹克”的竞技大会,因为其参赛国众多以及竞技水平的高超,也在习惯上被冠以“奥林匹克”的美称。

  对于中国人说来很耳生的“国际技能奥运会”就是一种这样的竞技大会。所谓“国际技能奥运会”,其正式名称是“International Skill Festival for All”,1950年在西班牙的马德里举行了{dy}届大会,到1958年第六届为止一直在马德里举行,从第七届开始在世界各国轮流举行。一开始是不定期,1971年以后基本上是两年一次,参赛资格是22岁以下的年轻人,比赛看谁的手艺{zh0}。

  2007年是第39届,11月14日到21日在日本静冈举行。同时举行的还有“第7届残疾人技能奥运会”( 7th International Abilympics)。体育奥运会通常和残疾人奥运会同时举行,但技能奥运会不一样,这是头一次技能奥运会和残疾人技能奥运会在同时同地举行,因为残疾人技能奥运会和技能奥运会不一样,会期是四年一次。下一次的第40届技能奥运会定于两年后的2009年在西班牙的马德里,第41届于2011在英国伦敦举行;而下一届残疾人技能奥运会在韩国汉城举行。

  第39届国际技能奥运会共有来自世界46个国家的831名选手参加38个正式竞赛项目和9个表演项目的竞赛。

  技能奥运会比赛都有些什么项目呢?什么都有。从新娘美容到粉刷墙壁;从收拾餐桌到整理数据库;从焊接钢板到烹调西餐;从砌墙到组装机器人;从金属切削到宝石研磨;一直到修理汽车,实时控制编程。各行各业无所不有。

  随着CNC技术(计算机数控技术)在包括制造业和服务业的社会生产应用的不断扩大,很容易引起对生产者手腕能力,也就是“手艺”的轻视,以为计算机能解决一切。这其实是一种误解,任何工具和生产方式只不过是人手的延长,工具能够帮助减轻人手的负担,但{jd1}无法{zh1}代替人手。即使在单纯的组装线上,产品的质量依然取决于组装工的经验和技术。

  高速度高精度的现代机械加工所不可缺少的CNC机床(计算机数控机床)的加工精度取决于导轨的精度。现在micron单位(1/1 000mm,记号为μ)的加工已经成为加工业的常识,加工精度的损失是成十的数量级的,就是说要制造精度为1/1000mm的产品,机床本身必须具有1/10000mm的精度。而这种精度机床的导轨,只有用手工才能制造,因为没有1/100000mm的机床。现在只有德国和日本的公司能够制造这种超高精度导轨。计算机只是一个辅助设备,制造业的质量{zh1}还是取决于从事制造业的员工质量。

  很容易被外表装备误导的加工业是这样,其他的例如艺术性很强的建筑、烹调就更是如此了。日本将制造业立国作为国策,拥有极高素养的员工是日本制造业长期位居世界前列的一个很大原因。但这些年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生产向中国等发展中国家转移,日本年轻员工的素养在降低。这种倾向近来被舆论日益重视,称为“人才危机”。日本也想通过这次大会在全社会掀起一个重技术、重手艺的浪潮来重振日本制造业的雄风。

  所以这次在日本举行的技能奥林匹克受到了极大重视。组委会名誉主席是皇太子德仁亲王,主席由日本经团联会长、佳能董事长御手洗富士夫担任,后援是厚生劳动省、国土交通省、经济产业省、文部科学省、外务省、内阁府和一大堆政府衙门。

  其实从技能奥运会历届总分的排行榜也确实能看出世界产业的势力分布变迁。和夏季冬季奥运会有体育大国一说一样,技能奥运会也有技能大国的说法,是有传统强国的。20世纪50年代总分配列前位的主要是西德、瑞士、荷兰、意大利等北欧和西欧国家。日本从1962年在巴塞罗那举行的第11届开始参加技能奥运会。从第11届到1971年的第20届这段日本经济高速增长的时间里,日本队总共拿过6次xx总数{dy}和4次第二。从1977年的23届开始风水转向,到2003年的37届为止的15届中,除了第32届和第35届输给中华台北而屈居第二以外,全部都是韩国{dy}!但是韩国在两年前的赫尔辛基退到了第六位,日本又回来了--和瑞士一起并列{dy}。

  经常排在奖牌总数前几位的除了日本、韩国、中国台湾外,就是德国(原来是西德)、瑞士和奥地利。这种排名没什么意外,基本上反映了整个一地的制造业水平和产品质量。

  39届大会日本和韩国分别派出了51名和47名选手参赛,日本夺得了包括16枚xx在内的24枚奖牌,而韩国夺得了包括11枚xx在内的27枚奖牌。日本是xx总数{dy}而韩国是奖牌总数{dy}。

  12月18日,日本内阁总理福田康夫在首相官邸接见了在技能奥运会上和残疾人技能奥运会夺得xx的日本选手(18名日本选手在技能奥运会的16个项目中夺得16枚xx,12名日本选手在残疾人技能奥运会的12个项目中夺得12枚xx),并向其中夺得糕点制作xx的大岛千奈和计算机程序设计的残疾人细泽安仁颁发“内阁总理大臣奖”,前者是奖励在西餐糕点制作这种日本人比较陌生的领域里夺冠,而后者则是刚刚设立的“障碍者职业技能表彰”制度的{dy}号。

  技能奥运会虽然没有夏季奥运会冬季奥运会那么富丽堂皇和热闹。但在提高国家和企业的知名度和信任度方面则有着无法估量的作用。参赛选手是代表国家参赛,成绩的好坏就直接说明了所代表国家的青年一代的{zg}工艺水平,这是“国威”。其次是“企威”,大会是国际大赛,到处国旗飘飘,但是选手却是身穿工作服,印有企业的标志,真正代表的是自己的企业。

  日本参赛的传统企业是精工、日立、电装这些精密机械组装和金属加工企业,像精工公司已经连续八届在精密机械组装项目上夺冠。近年来的倾向是像丰田、日产和马自达这些大量流水线生产典型的汽车行业也参赛并且都夺得了xx。说明日本汽车行业已经从大量生产廉价销售开始进入精心制作、打造高级品牌的境界。同样的还有韩国的现代,也在展示自己公司的风采。

  近年来发达国家的生产据点的转移浪潮给大会也带来了新的景象。比如泰国参加机械制图/CAD比赛的选手就身穿日本电装(DENSO)的工作服。在展示泰国青年工人的风貌说明泰国DENSO的工艺水平不错的同时,也在为日本电装公司对国外生产据点员工教育和生产技术转移的成功作广告。

  获得39届大会奖牌总数第三名到第六名的分别是瑞士、法国、巴西和芬兰。新型的巴西以奖牌总数9枚的成绩打进前六名,而上届的第四名,老牌强国德国却只拿到7块奖牌而屈居第七。

  中国大陆现在被称为是“世界的工厂”。据调查在日本市场出售的商品中有1/3是由中国大陆制造的。但是很令人意外的是到现在为止中国大陆还没有参加过这个比赛。

  附:“国际技能奥运会”比赛项目

  正式竞赛项目:玻璃车工,信息网络施工,成套设备设计制造,精密机械组装,机械制图/CAD,CNC车床,CNC铣床,信息技术,焊接,印刷,贴马赛克,汽车钣金,金属房顶,配管,电子仪器组装,网站设计,电工,工厂电气设备,砌墙,石匠,广告美术,家具,建筑工具,建筑木工,贵金属加工,插花,理发,美容,裁缝,糕点制作,汽车修理,西餐,餐饮服务,车体涂装,园林,冷冻技术,ITPC网络支持,图形设计

  表演项目:看护,移动式机器人,模具,面包制作,机械组装,钳工,木模,砌墙,钣金

  

  日本泡沫经济的破灭就最有力地说明了这一点,其实日本人自己比谁都清楚xx依靠国外市场的日本经济的脆弱性,但就是没有人愿意去想办法改变一下,因为虽然经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日元兑美元的比价从360升到过79,靠着日本人的努力精神,似乎都走了过来。既然过去能走过来,现在就应该还能走,将来也就只能这样走下去。

  而当“困难”真的变成了“不可能”的时候,日本人就会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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