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迷踪

(此稿刊发于2010年第1期《民间故事》杂志）

                                                                                    蓝洛葳

    金萌近年来事业很是兴旺，由他主持设计的{zx1}一代美容产品已经通过了公司的质量检验这一关，准备批量投放市场开始销售了，而且这种美容产品的广告刚一打出去就获得了众多青年男女的青睐，使得公司的订单不断，让金萌开心不已。

但是，正当金萌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新婚妻子周兰的时候，却意外地得知周兰即将去国外出公差，至少今天晚上的晚餐是无法陪伴金萌共同享用了，为此金萌觉得有些扫兴，这些年来自己一心扑在美容产品研制的工作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和周兰相互厮守在一起庆祝成功，可却想不到依然未能如愿。

电话里，周兰只能耐心地劝慰金萌：“亲爱的，别太难过了，我这也是工作需要嘛！一周以后我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一定亲手下厨做很多美味佳肴给你吃，再陪你说很多很多悄悄话，好吗？要听话哦！”妻子温柔的话语勉强填平了金萌心中的遗憾，他除了嘱咐周兰一路顺风之外，别无选择，随后周兰将电话挂断，金萌预感到周兰即将坐飞机飞向蓝天了。

这一晚，金萌闷闷不乐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他什么东西也不吃，只是一个人喝闷酒，感觉公寓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人来陪伴他度过漫漫长夜，就在此时，他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这个陌生的号码让他一时半刻真的想不起来是谁，但是当对方传来一声温柔的女性问候时，金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电话竟然是自己的前任女友刘玲打来的，此时的刘玲刚从外地来到这个城市，故地重游的她自然忘不了要和前任男友联络一下感情，一番嘘寒问暖之后，一直在喝闷酒的金萌在酒精的刺激下将刘玲约到了自己的公寓里。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金萌和刘玲在以前还没有到结婚的地步，但是旧情难忘的刘玲依然对金萌有所眷恋，当年双方之所以分手也是在父母的逼迫下不得已而为之，所以这一晚的机会非常难得，昔日的恋人还记得自己，这让原本心情郁闷的金萌非常高兴，本已醉意朦胧的他又拉着刘玲一起摆开了夜宵桌，酒过三巡之后，两人的脸上浮起了红光，在酒精的xx下两人不免都有了原始的爱欲冲动，随即相互拥抱纠缠在一起，很快金萌就控制不住自己，醉醺醺地将刘玲抱进了卧室，翻滚在床上……

不想就在他们忘情地缠绵之际，卧室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一只手已经熟练地按亮了电灯，原来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金萌的新婚妻子周兰，她手里还拖着沉甸甸的行李箱，看到眼前赤身裸体的男欢女爱场面，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全身都颤抖起来了，电灯突然打开让床上的金萌和刘玲措手不及，当他们注意到周兰的出现时，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金萌颤抖着声音：“啊！是你……你不是去……”怒火中烧的周兰慢慢地将手指向金萌和那个女人：“你们……你们竟然背着我这样……这个女人是谁？”

刘玲知道情况不妙，赶紧一把抓过衣服冲出卧室夺路而逃，把魂不守舍的周兰撞倒在地，周兰随即发出惨叫，金萌赶紧扶起倒在地上的周兰：“你怎么样？你怎么样？”可谁知周兰竟然用尽全身力气将金萌推开：“你滚开！我这边要去出差，你竟然背着我和情人幽会，还把她带到家里来了，要不我的航班延误xx，我还真发现不了你，你这样对我，于心何忍哪！是想活活气死我吗？”金萌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将周兰扶起来，却又连说话都结结巴巴：“我……我……”周兰再次将金萌推开：“说！这个女人是你什么人？是不是你以前的女朋友？”金萌说话更加语无伦次了：“这……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联系上我的，我们其实就是在一起叙叙旧……”周兰听了，不禁火冒三丈：“还叙旧！叙旧都叙到床上去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说着，周兰面色赤红，青筋直暴，她突然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把水果刀，猛然朝着金萌刺过去，金萌慌不择路，只是一味地躲闪着，而周兰已经xx扑了上来，双方在争执之中，金萌慌乱地去抢夺周兰的水果刀，却不料周兰再次惨叫一声，全身软绵绵地倒在金萌怀里。金萌抱起周兰一看，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原来水果刀已经深深地插进了周兰的胸膛，一时间血如泉涌，周兰在血泊中挣扎着断了气。

刹那间，金萌体内的酒醒了一大半，他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惊恐地坐了起来，周兰胸口的血还在往外流，而刚才还在的刘玲此刻早已无影无踪，看来自己闯下的大祸只有由自己来处理了。金萌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他将个子矮小的周兰尸体装入大型编织袋里，仔细包扎好编织袋，而后开车将编织袋丢弃在郊外的河里，等他回家再将血迹擦洗干净，只觉得全身无力，两眼发黑，随后扛不住便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睡梦中朦朦胧胧，金萌隐约感觉到身边睡了一个人，而随后就有一双血淋淋的手颤抖着向他伸过来，周兰惨白的面容怒气冲冲地盯着他，这一幕恐怖场面把金萌吓得不轻，他感觉周兰的阴魂不散，还在死死地纠缠着他，所以他干脆坐起来惶恐地注视着四周，等到他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定了定神。

他下床来到窗前，打开窗帘一看，发现天空已经有些蒙蒙亮了，便再也没有了睡意，转而来到洗手间准备洗刷，可是他刚一走近浴缸，却猛然发现浴缸里在流水，水龙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而流水中竟然还放着一把闪闪发光的水果刀，此情此景，似乎预示着有人想把这水果刀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金萌再仔细一看，这把水果刀好像是他误杀周兰的那把凶器，奇怪！凶杀现场的一切都已经被自己销毁得干干净净了，怎么此刻又会重新复制出来呢？金萌想来想去，觉得周围的空气无不弥漫着恐怖和诡异，难道真是周兰阴魂不散，制造出各种惊魂的场面来吓我，来警告和报复我……想到这里，金萌只觉得自己心惊肉跳，他隐约感觉刚才那个梦并不是真正的梦，而确确实实是周兰的冤魂不散，他实在不敢再往下面想了，仿佛觉得周围有无数双幽灵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这样一来，金萌实在不敢独自住在家里了，但是他在本市又没有亲属，更不好意思住到朋友家里去，所以他只能选择在酒店里暂时居住。这一夜，金萌着实睡得很沉，到第二天醒来时，窗外已经是晴空万里了，然而，当金萌来到洗手间时，竟然又发现里面竟然多了几样东西，牙刷、毛巾都是成双成对地摆放着，他不经意间再回头一看，床底下赫然放着一双女式拖鞋，这一切都表明，昨夜在房间里还住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已经死去的周兰，原来她真的阴魂不散，还是继续纠缠着惶恐不安的金萌。

“看来无论我走到哪里，周兰都是不肯放过我的，那与其逃避她躲到酒店里，还不如回家住，就让她的冤魂把我杀死好了。”想到这里，金萌打定主意回到家里，依然是白天上班晚上看电视，但是周兰似乎真的紧紧跟随着他，所以金萌的家里每天晚上都能留下周兰的痕迹，让金萌每天早上起床后都能觉察得到，好像周兰就是要提醒金萌关于她的存在一样。有时侯，金萌会发现床头摆放着周兰的一叠衣服，都是周兰最喜欢的款式，而有时侯，梳妆台上又随意地摆放着已经拧开盖的唇膏和使用过的眉笔、梳子……各种各样的离奇场景让金萌承受着巨大的恐惧和压力，将他折磨得几近崩溃，金萌越来越感到自己对不起周兰，曾经有过几次想去投案自首的冲动，却又由于瞬间的胆怯而很快放弃。

于是，金萌只得大肆收拾所有关于周兰的物品，他把这些物品都锁进了居室的阁楼里，企求这样能够不再被周兰所惊扰，但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金萌发现了曾经属于周兰的日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他和周兰在以往的岁月里夫妻恩爱的点点滴滴，而更不可思议的是，金萌竟然还翻到了周兰死亡之后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日记，而且还是周兰的亲笔日记，而日记记录的都是周兰死后每个日夜里发生在金萌身上的事情，这让金萌如同五雷轰顶，他实在无法解释这一切，莫非周兰的鬼魂真是每个夜晚都睡在自己的身边吗？

{zh1}，金萌看到了昨天夜里周兰写完的{zx1}版本日记，纸张上，周兰的娟秀笔记赫然在目：“亲爱的，今晚你怎么还不睡觉呢？还坐在床头干什么？你是想等着我出现吗？告诉你吧！在你没睡着之前我是不会出现的，难道你真的想看到幽灵现身吗？”这一段话几乎让金萌失去了{zh1}的耐心，他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悲观失望地泪如雨下，他知道自己不该误杀周兰，却又不想去忍受牢狱之灾，所以他暗下决心，既然周兰死活都不肯放过他，那他不如彻底击怒周兰，而后让周兰的鬼魂将他杀死，从此一了百了。

于是，金萌想到了刘玲，如果不是刘玲的出现，他还不至于误杀周兰，现在他决定继续和刘玲约会，让周兰的鬼魂将他和刘玲一起杀死，只有这样，才会谁都不欠谁。刘玲接到金萌的电话以后，稍微犹豫了一下，{zh1}还是来到了金萌的公寓里，金萌看到如今还心有余悸的刘玲，马上笑脸相迎：“亲爱的玲，放心吧！我和周兰水火不相容，已经正式离婚了，从此以后，谁也不会再来打扰我们的幸福爱情，今晚，我们就一起鸳梦重温吧！”刘玲最初还对金萌的话半信半疑，当她注意到公寓里确实再也没有周兰的活动痕迹以后，她这才安下心来，迫不及待地投入了金萌的怀抱，这对异想天开的恋人又一次缠绵在了一起。

为了能和刘玲整天长相厮守在一起，金萌从现在的公司辞职回家，他和刘玲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恋爱生活中，日复一日地甜言蜜语，醉生梦死，这种男欢女爱的生活使得金萌和刘玲都得到了感情和xx上的满足，但是金萌却并没有看到周兰的鬼魂前来向自己索命，每天早上起床时，他都觉得自己好像又苟且偷生了{yt}。而令金萌感到奇怪的是，被金萌自己锁在柜子里的原本属于周兰的日记本，第二天照样会放在写字台上，而且每天的内容都及时更新了，看着这些娟秀的字迹，看着周兰对自己的表白，金萌依然惶恐不安，这只能说明，周兰的鬼魂每天晚上都到来了，或许是周兰还在犹豫是不是要杀死自己。

转眼到了年底，西方圣诞节的气氛装扮着整个城市，刘玲软磨硬泡地缠着金萌要一起喝平安夜的红酒，好好陪她醉一次，金萌只得答应，并且准备了一大桌刘玲喜欢吃的菜，两个人一起干杯灌酒，很快就双双醉倒在床上。

但是，刘玲的酒量明显比金萌要大得多，加上她没有金萌那么大的精神压力，所以睡到半夜三更，她又迷迷糊糊地醒来了，正当她朦朦胧胧睁开眼睛时，意外地发现金萌关掉了书房里的灯，而后回到卧室重重地倒在床上，很快又发出了均匀的鼾声。刘玲觉得很奇怪，这么晚了，金萌怎么会从书房里出来呢？她尝试着喊了金萌一声，金萌却睡得很沉，没有任何反应，刘玲随即觉得不对劲，哪里有倒头上床睡得这么快的，金萌究竟在书房里干什么呢？

刘玲随即轻手轻脚地下床，悄悄地走进了书房，当她打开灯时，意外地发现地上散落着女式的长筒丝袜和贴身内衣，而桌上却摆放着日记本，刘玲拿起日记认真的看起来，上面分明留着周兰的娟秀的笔迹，正是今天晚上刚刚才写好的日记：“金萌，今天是圣诞节平安夜，可是你却明目张胆地带着刘玲回家过夜，剩下我这个游离的幽魂独自伤心，你们同居这么长时间，难道你真的忘了我吗？你曾经背叛我、伤害我，如今却没有丝毫悔恨，所以，我一定要杀死你们，我一定要报复……”

刘玲看到这里，心中顿时忐忑不安起来，看来周兰的幽魂确实是回来索命了，难道她还和金萌彻夜长谈？可是当刘玲回到卧室准备叫醒金萌时，意外地发现金萌的手上还残留着黑色的墨迹，而且墨迹的颜色和日记本上的笔迹一模一样，显然是刚刚才沾到手上的，也就是说，那日记是金萌自己写的……刘玲被惊得目瞪口呆，金萌这不是在梦游吗？她赶紧捂住自己即将尖叫的嘴，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金萌会半夜三更起床以周兰的身份写日记，而且摹仿得惟妙惟肖，这充分说明金萌的内心也充满了血腥味。

于是，刘玲通宵达旦地将金萌写完的所有日记全部看完了，她总算明白了潜藏在金萌心中的秘密，原来金萌是一个如此痴情的男人，他因为失手误杀了妻子周兰，所以一直内心不安，一边在悔恨和矛盾中煎熬，一边在梦游中写下这些日记以表达他对周兰的款款深情，看来无论周兰死了多久，金萌都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深爱着这个死去的女人。

就在第二天晚上，金萌依然重复着每天的梦游情景，而这一切都被刘玲拍摄并录像。当刘玲将前因后果全部回放给金萌看时，金萌大吃一惊，图像里的他正在双眼无神地欣赏和亲吻周兰的内衣，折叠好衣服后又在动作迟缓地写日记……金萌只觉得全身颤抖，他大喊道：“不……这不是我，是你弄错了……这是周兰的灵魂附在我身上，是她显灵了，原来她还是不肯放过我，所以才占用我的身体来恐吓我、折磨我，{zh1}再杀死我，也杀死你，我金萌和你刘玲一样都是爱情的骗子，我们都不得好死……”话音未落，金萌就晕了过去，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当金萌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经过医生的全面诊治，发现金萌确实患有梦游症，而且他的症状还非常明显并且严重，因为在金萌昏睡的这两天中，他每天晚上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他的一举一动也都在医生的监控之下，把玩周兰的服饰和生活用品，模仿周兰的笔迹写日记，用周兰特有的方式折叠衣服……这些行为，无不表明他内心世界里还是深爱着周兰的，所以，刘玲觉得自己受了蒙蔽，这样一来，她再也无法和金萌相处下去，也就态度坚决地离开了他。

清醒过来的金萌明白了一切，看着刘玲远去的背影，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就在医院的病床上拨通了公安局的报警电话，他终于决定要去自首了，尽管属于误杀，他也必须为剥夺周兰的生命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