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水

看着那个女人跟在儿子的屁股后面进了南屋，小冷的爹娘脸对着脸互相望着，小冷他爹凑近老婆的耳朵：“这个媳妇比前面的那几个都好，你看身材多漂亮，小细腰……”不等他往下说，老婆一把推开他：“一嘴臭气，也不涮牙，冲我这么近干嘛！成水，咋叫这么个名？从那么远的山区跟了咱儿来这儿，也够傻的。”

当晚，成水行媳妇之事，洗碗刷锅之后打了一盆水去了南屋。小冷他娘坐在北屋的炕上隔着两扇窗望她。成水抹了桌子，又爬上床擦窗户，一抬眼正见小冷他娘盯着自己看，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她从自己带来的蓝花包袱里拿出绣着鸳鸯的红布，一比量正好当窗帘。她爬上床，窗户的两边各有一个铁钉，生了锈，成水把红布的两个角拧成疙瘩扣在铁钉上。她心里有些踏实了。从山沟跟了这个男人来到城市，本以为会像画上画的那样，可是小冷的家竟然也是土炕，炉灶脏呼呼的，和山里不同的是，烧着蜂窝煤。也许是为了迎接自己来，中午的一大碗猪头肉还没有吃完，晚上小冷他爹又买了一大截猪肠子，说是人家自己灌的，吃着还真香，这是大山里过年也吃不上的好东西。山里的男人又矮又黑，只有这个投了亲去的外乡客又高又白，还说一口普通话。成水见他{dy}面，他就用眼珠子使个劲的盯着看，含情脉脉的，一下子就勾走了成水的魂。第二天，他便自己找上她家的门……唉，成水长叹了一口气，回忆起在大山里与小冷追逐戏嬉时的情景，不觉脸色绯红。小冷进屋便上前搂住她：“这会儿到家了，咱俩可以睡个安稳觉啰。”三下五除二脱了个干净，钻进了被窝。到了下半夜，成水迷迷糊糊醒来，一摸身边没了小冷，她慌忙爬起身，开了灯，拽了拽房门，见门在外面锁了，又回身上了床，被子发着霉潮的气味，成水一个人在里面躺着，心里酸酸的。

天亮了，小冷还没有回来，婆婆给成水开了门锁。成水在院子里洗漱，一阵猪油里放了葱花的香味让她恶心地呕吐起来，也许是昨天的猪肠子吃多了，吐的都是些酸水。吃饭的时候又干呕了几下。临近中午，小冷回来了，容光焕发，穿了件花条上衣，成水问他去了哪里，哪儿来的新衣服，小冷不回答，只管讪笑。借成水不在屋的空，小冷他娘拉住小冷说：“儿啊，你可别做那些犯法的事儿啦，你去大山这两个月，派出所的人来了好几趟，可千万别跟那帮坏人来往了，我看成水这孩子也挺俊俏孝顺，你们结婚好好过日子。她早晨吐了，是不是怀了孩子？”小冷对娘的{zh1}一句话很感兴趣：“没想到这娘们还挺做活，说怀上就怀上了，娘，你说，这孩子咱要吧？不要，我就让她做了去！”

“你出去这么短时间，就弄回个怀了孩子的媳妇，她肚子里的孩子……”

小冷见娘不往下说了，他知道娘是怕成水怀的不是冷家的孩子，他一拍娘的肩膀：“这你不用担心，我让她做了去，然后让她再怀一个。”娘拍的一耳光打在小冷的脸上：“你这是做孽呀你！娘是多么盼着你好生找个工作，好生找个媳妇……”她再往下说已经没必要了，因为小冷早已经跑出门去了。

如同做了一场恶梦，身怀六甲的成水眼睁睁看着丈夫被押上了警车，她这才知道，小冷当初去大山是因为逃避xx追踪，回来后他经常夜不归宿是与女流氓合伙在火车站附近诈骗，成水哭天嚎地，懊悔不已，就在此时，肚子里的孩子拼命踹她，似乎也感受了她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成水一阵昏厥，生下了一个早产儿。是个男孩，只有四斤重，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家里更穷了，小冷判刑三年，罚款五千，东借西凑勉强交上了罚款，一家人的生活只靠小冷他爹骑三轮车驮脚维持。

孩子六个月大的时候，小冷他爹夜晚收工回来不小心连车带人跌进沟里，造成右腿骨折，成水毅然决定挑起重担，修理好三轮车，自己蹬着上路了。然而，在大街上逛了{yt}，竟然没有一个人坐她的车，回家一进门就哭了起来，婆婆把孩子放进她的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成水啊，你进了冷家的门受委屈了，驮脚也不是个容易事儿，你这么瘦，又是个女人，谁舍得坐你的车呀？还是我出去找个事儿干，你在家好好照顾孩子。”成水不同意，第二天，她找了件肥肥大大的衣服，里面穿了棉衣，这样看上去自己强壮了许多，一大早喂饱了孩子，推着三轮车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