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摄影:张剑斌
每个月差不多这个时候,我都会来到这个城市的这间酒店套房2014住下,然后离开。
这间套房在走廊的尽头,所以,我按照往常的惯例敲了三下房门,说了声打扰。推开房门,第六感告诉我,这间房间有点和往常不一样,空气里的味道很不一样。
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匆忙入门,我只是关上门,静静地站了一小会。我发现,壁柜的简易茶袋被打开了一包,杯子也还没有换新的。我有一些小小的生气,服务员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忘了更换茶杯!算了,反正杯子多的是,那么很晚了就不麻烦服务员了。
我继续向前,突然发现床头被掀起的一角被单,我条件反射尖叫起来:“有人吗?”
3秒钟的时间,我平静下来环视四周,我发现了茶几上的一个空的红酒杯,还有烟灰缸里的烟蒂:服务员根本没有清理房间就让新房客入住!我怒气冲冲的拿起电脑桌旁的座机刚想打去前台投诉,却先看到座机旁的便签,上面写了四个数字,“2014”,还有一行字,“我在等什么……”。
那个刹那,我有些迷惑了,不知为什么,这上一位房客,深深的吸引住了我。我对他充满好奇,他是谁,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他应该有着怎么样的故事?
便签一旁,有一杯绿茶,刚喝了一半。茶色很浓,我不喜欢喝太浓的茶,我喜欢喝人参乌龙,喝起来有一种甜美,很绵很润。这杯茶应该是他离去前泡上的,烟灰缸里有两截烟蒂,我拿起其中一截烟蒂,原来他抽的是老555。电脑宽带线还摆在桌上,不知在酒店上网的他是要料理工作事务,还是纯属打发寂寞时光呢?为什么他要写下“2014”?他在等什么,在等一个可以日进斗金的生意契机,还是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我看着卧室里那张大大的单人床被掀起的一角,嘴角微微笑起来,原来他也喜欢睡在床的左边。床边还留着他用过的一双拖鞋,现在我终于可以确定他是一位先生了,因为另一双备用的粉色拖鞋没有拆封。哦,当然也不一定,因为有时我看到宾馆房间里色彩可爱的拖鞋,我会舍不得穿。哎,我在胡猜什么!
慢慢走进盥洗室,用过的浴巾被整齐地放在一旁,一次性牙具拆开了一个,还留下了一个旅行装的洗发套装,还剩一点点没有用完,我打开瓶盖,闻到的是香柚和钻石玫瑰的香调。这一定是他的爱人为他整理行装的时候放进去的,男人应该没有这么细致。
我回到套房的大厅,茶几上还摆着那个空的红酒杯,他喝下了整整一杯,奇怪的是不见红酒瓶,垃圾桶里也没有。他是会随身携带简易装红酒,在夜晚只有贪上一杯红酒才能安然入睡的人吗?昨晚,他喝下的是苦闷或者孤独?一杯酒的时间,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想起了谁?
我静静的握着红酒杯,想象着我喝下这一口一口的思念,试着体味他的心情、他的解脱。
在进入2014的这一刻,我本应该马上叫不小心的服务员清理上一位房客留下的所有记忆。我没有这么做,我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2014。
在每一个不同的城市,我们会在不同的时间段,分别拥有不同的2014。我们习惯了它模式化的样子,我们拒绝它留有别人的影子。事实却是,无论2014如何重复它最初的样子,它还是承载着所有孤独的人们在它的怀里那一晚的记忆、秘密。
我用半个小时写下这些,然后拨通服务电话。关上电脑,推开窗,感受这个城市最美的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