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的年轻人恐怕很难追忆上一代“布拉吉”的时代记忆了。半个世纪之前,毛料乃是稀罕实物,不到逢年过节,实在不好意思消费。那会儿苏联牵头的“经互会”给成员国进行了产业分工,朝鲜做涤纶,苏联做花布,匈牙利就得做皮鞋(按,两年前,外交部的同志座谈,说起去匈牙利访问,被当地的失业工人抗议,差点赶在小树丛之前被人扔鞋子——该国1000多万人口,一年进口中国皮鞋2000万双),当这一切流通不畅的时候,供求市场就会出现问题。一直到了 80年代,东德专家来中国出差,还会大量吃进毛料带回去送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中国社会上流行的不是哈韩哈日,也不是瘦瘦高高的“英伦范儿”,而是苏联派,如果当年有街拍,圣地一定是莫斯科;首尔东京都赶不上海参崴。
但是西方的看法却是相反,铁幕之下的东西方很难互相了解,西方人眼里苏联人往往来源于间谍小说。那里的苏联间谍经常作为被嘲笑的对象,一个重要的道具就是他们肥大不合体的西装——也许这样更适合在口袋里多揣几把马卡洛夫xx?
(按,当年老夫看《敖德萨档案》,写德国青年复仇,穿一种叫“约贝”的外套,在口袋里藏xx和xx)
偏见一旦形成,就很难澄清。大概是由于气候寒冷的缘故,苏俄派的西装做得都很厚——肩垫和胸衬的就像克格勃一样强硬,很容易把一个身形xx的猛男撑成一块门板。40年代苏联红军的将帅们在东线留下的照片里,厚厚的军装肩垫撑得肩膀几成一条直线。对于服务于“绅士体型”英国裁缝,讲求潇洒风度的意大利裁缝,简直就是噩梦。老夫在东北的时候,前辈向我转述他拜会苏联派手艺传人的经过——“我去的时候,他正在熨胸衬,熨斗熨得胸衬上都是印儿。我说:‘都熨糊了’,他说,‘不这么熨怎么板正’?”
这种硬朗剽悍的作风很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可再想追问更多细节就没有了,老人家感慨说,苏派手艺做活粗糙,但是肩垫和胸衬很有特点,用在大衣上乃是一绝,可惜在中国早已失传,多年来没看见过了。
能见的只能是历史照片——勃列日涅夫年轻时是xx的浓眉帅哥。据说CIA监视他的起居,发现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镜子前面臭美。这样一位爱美的领导人,穿的西装显然是颇具代表性的——70年代他开联大,见铁托,和库利科夫检阅xx,穿的都是高扣位小驳头(lapel)的三粒扣款西装,更少见的是当年似乎还流行过一种窄驳头高扣位的西装,从勃总书记到安德罗波夫,简直是总书记制服。而且横跨党政军三届,从柯西金到葛罗米科,甚至连朱可夫都穿着它留过影,也许这种风格才能以{zd0}的面积凸显他们在肩垫和胸衬上的优势?
因为有时代的烙印,过去的流行风终于变得不再流行。一个时代的情怀随着一个大国的解体而烟消云散。今天的我们可以知道一个三流小明星的袜子品牌,却不能确定当年的苏联党政军大头目是在哪里做的西装,他们个人的生活习惯又会在这其中起到多大作用——forsthy的小说里提到过一位在英国萨维尔街定制西装的克格勃大干部;而同时,退休的苏军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元帅和老妻散步的照片里,穿的就是一套普通得不能太普通的西装,出于对这位老帅的尊敬,我不愿说那件西装真的很差劲。
有一次和前辈聊天,我提出一个疑问:50年代苏联就在上海批量下单加工西装和大衣了,传说中的苏派,会不会在本土也失传了?老人家神色黯然,半晌无语,而旁边的一位打酱油的凑过来:“苏派,你们是在说苏俄钢琴学派么?”
老夫撇嘴:“东和拉赫不知道,朗朗穿的,大概得是意大利货”
已投稿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