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缘
孙敏
大兴安岭的冬天是一把尖锐钢刀,恨不得能把人瓜割得七零八落。呼啸的北风声声比着嗓门喊哑了天空。只有一层玻璃的“水灾房”里水缸结成了冰疙瘩。在这困苦的日子里,我的同事、我的学生家长就是我生活中的太阳,他们用爱给我倾注着阳光,温暖着我。
一个夜里,儿子突然高烧不退,我不知所措,六神无主。我只好打电话向同事求助。瘦弱的李老师用自行车载着我和儿子,与纷飞的大雪PK,把我们送到了医院。小地方的人实在,在儿子住院的日子里,那么多学生家长轮流帮我照料孩子,变着花样给我做可口的饭菜。
“孙老师,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的厨艺很好呢”一个我叫大婶的学生家长说。仿佛生病的不是孩子,而是我。
“孙老师,我这几天可听话呢,数学老师今天还表扬我了呢!”淘气包陈胜亮很是得意。
我欠他们的太多了,何以报答呢?这种朴实的爱只能用朴实的方式报答吧。家乡的冬天用红红的炉火炖一锅香喷喷的鹅肉是一道御寒的佳肴。于是心里就想开春养几只鹅,等到春节前分别送给这些朋友,表表心意。就这样,在春暖花开的季节,我买了四只刚出壳的小公鹅。这四个小东西嫩黄嫩黄的绒毛,真是漂亮极了。我把四只小雏鹅放在一个纸箱里,用厚厚的棉花铺底,每天蒸一碗小米饭喂它们。没过多久,纸箱就装不下了,一碗小米饭也不够它们吃了。我在院内精心为它们搭了一个鹅棚,比我住的水灾房还好。每天下班,吃过晚饭,我就背着儿子,赶着鹅,去家后面的山坡上放鹅,看着他们尽情在小河里洗澡嬉戏,顺便我还采回了第二天的野菜。小鹅渐渐长成了大鹅,那象征性别特征的鹅冠高高耸着,为了和别人家的鹅区别开,我在这四只鹅的脑门上分别图上了红绿黄蓝四种颜色,在众多的鹅群当中我的鹅格外漂亮。雪白雪白的鹅毛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亮光。每天黄昏,他们骄傲地昂着头陪伴我和儿子一同到山坡上散步,饱餐后雄赳赳的回来,儿子也常常用胖乎乎的小手抚摸它们并依依呀呀的和它们聊天。我早晨上班时,他们齐刷刷地站在门口目送我,下班后它们又引吭高歌迎接我。它们还承担着保护我的神圣使命。深夜时,有过路行人或醉鬼从窗前经过,这四只鹅就一起亮出嗓门嘎嘎喊叫,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那样的激昂又透着愤怒和威严,不容侵犯。
那段日子,鹅成了我精神的慰藉和寄托。它们给我寂寞的生活增添了无穷的乐趣,成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伙伴和朋友。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是在一个晚上,一个狂风怒吼,大雨倾盆的夜晚,我的鹅不见了。我当时躲在屋子里望着窗外的大雨,突然意识到没听见鹅的叫声。我不够一切的冲进雨中趟着没膝的雨水出去找。我找遍了鹅鹏,院前屋后,我又去通往山坡的道上,我声声的呼唤着,然而,再
也没有听到我的鹅的叫声。我的鹅真的不见了!!
十多年过去了,我的四只白胖胖的大鹅早已不知化作何物飘落何方,但我却时常怀念它们。它们曾是我艰难岁月里的一道色彩,一种希望。有时一闭上眼睛满脑子就是活蹦乱跳的生灵。它们成了我心上隐隐的痛。从此,我深知无论是鸡,鹅,猫狗,都是吸吮感情的。所以,几年来常有朋友送我一些猫、狗,我都拒绝了。我对豢养小生灵谨慎到了近乎惧怕的程度,就像面对真情一样。我懂得了在真爱后面更应有的忍耐、包容、责任、还有缘聚缘散的无奈。
只是十几年来,我想也想不明白,鹅的水性那么好,一场大雨怎么就能冲散我们?怎么能冲散这段缘?抑或这是{zh0}的离开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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