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翻译活动的三个层面

许钧

    翻译，就其含义而言，有静态意义和动态意义之分，前者指翻译活动的结果，后者指翻译活动的整个过程。对翻译的理论研究，自然应包括上述两方面。本文试图从意愿、现实与道德单个层面，对翻译活动中影响翻译主体的诸多因素进行宏观的考察和具体的分析，以有助于翻译主体在翻译中清醒地认识、把握好可能面对的各种关系与因素，克服顾此失彼的片面倾向，减少翻译活动的盲目性。

一、要怎么译—翻译的意愿层面

翻译是人类的一项文化交流活动，它试图跨越不同话语传统，使各民族的思想与文化得以沟通与交流。从某种角度说，翻译这项实践活动，是因人类思想与文化交流的需要而产生的，它一开始便有着明确的目的性，为满足某种意愿或需要而存在。

需要指出的是，翻译活动的目的对“翻译什么”与“为谁翻译”以及“为什么翻译”有着直接的影响，对翻译立场、翻译方法也有制约，通过对翻译目的与结果的对比分析或考察，往往可揭示出在翻译活动中客观上存在着译者难以自主的一些因素。

翻译目的是指通过翻译意欲达到的效果。翻译的目的往往通过翻译的委托者、原作者、译者或有关人员的意愿、动机或要求加以明确。大多数翻译都是为了满足某种特定的需要与要求，这时，译者就必须面对这些目的或要求，做出自己的选择。

考察中西翻译史，我们可以看到，翻译往往为一定得目的服务，与某种政治的、宗教的、经济的或社会的需要紧密相联。我们可以看到，“要怎么译”是一开始就被明确规定的，翻译要遵循的原则在很大程度上与翻译意欲达到的目的紧密相联。

二、能怎么译—翻译的现实层面

当我们从“要怎么译”过渡到“能怎么译”这一现实层面时，有必要界定一下“能”的确切所指。“能”有多重含义。我们所讨论的翻译现实层面的“能”，是指在某一特定历史阶段，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两种不同的语言符号系统的相互转换所提供的客观的“可能性”。对于翻译的可行性，也就是我们所讨论的“能怎么译”的层面，人们的认识经历了一个相当长时期的发展过程。一开始，人们对翻译的各种见解都基于一种假设，那就是人类面对世界，人类的经验，特别是人类的思维具有一致性，基于这一切，人们普遍认为翻译是可行的。然而随着翻译实践形式的不断丰富和发展，各民族之间的接触日益频繁，人们渐渐发现各民族语言和文化之间的差异普遍存在，翻译所面临的障碍是多方面的。翻译理论界慢慢达成了较为一致的看法：翻译不是{wn}的，也不是{jd1}不能的，它是可行的，但有限度。

从理论上讲，我们所讨论的“能怎么译”中的“能”，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去认识：

一是对翻译活动要持历史的观点。翻译活动是一种历史活动，人的翻译活动受到时间的限制。

二是对翻译可行性要持发展的观点。翻译的可行性是客观存在的，它有着限度，但其限度不是一层不变的。

三是对翻译障碍的认识要持辩证的观点。人类语言能力与人类对世界的认识之间有着相互作用的辩证关系，人类的文化史是在人们克服困难、不断认识世界、相互交流的运动中发展的。

四是对翻译的“能”要持实事求是的认识态度，以客观事实为依据，以科学分析为手段，进行合情合理的评价。上文中，我们谈到意愿层面的“要”，“要”作为理想追求或意愿的表达，在现实层面不一定“能”xx达到。

只有对翻译的可行性有着全面、辩证、客观的认识，对翻译实践中所出现的障碍进行科学的分析，我们才有可能尽{zd0}努力去寻找克服障碍的方法，或创造交流的机会，提高翻译的能力。

三、该怎么译—翻译的道德层面

法国翻译理论家安托瓦纳?贝尔曼在《翻译批评论》中写到：作为一个译者，一旦接受或从事某一项翻译活动，他就开始承担某种责任和义务。面对原作，面对服务对象，译者作为一个社会的人，必然要受到某种道德上的约束，译者的“从心所欲”，必然是在一个“矩”的范围内，包含翻译活动的内部规律所规定的范围，也包含这我们在此所讨论的道德上的界限。

翻译的超越论今天之所以难以被接受，恐怕也是因为它有悖于翻译的一般目的，不符合人们目前阶段对翻译的认识，不符合人们对翻译与原作者、读者之间应有的关系的认识规范。这就告诉我们，任何翻译标注的确立，任何翻译方法的采用，无不受到道德层面的约束。

名著复译中的抄袭、剽窃现象，某些畅销书的抢译风，某些译者的粗制滥译行为等等，对这些问题，自然要以翻译的职业道德和社会道德这两个方面去衡量。

一般认为，道德也是社会的意识形态，我们在研究翻译时，应该充分认识到社会的主导意识对翻译的重要影响。

四、结束语

从上文的简要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到，翻译活动首先是一项复杂的社会实践活动，是人类的思想交流活动，任何译者都处于一个特定的社会、文化和历史环境之中，他在翻译活动的过程中，要受到各个方面的约束和影响，而“要怎么译”、“能怎么译”和“该怎么译”这三个层面所提出的问题是一个有责任感的译者所必须认真考虑和严肃对待的。

—《外语教学与研究》1998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