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吴敬中:时间像一头野驴呀,跑起来就不停.你都长皱纹了,就跟我这前列腺经常造反一样啊。
2翠平:你可以批评我,但你不能瞧不起我们山里的队伍.一枪过来半个脑袋就没了,脑浆子就挂在膀子上,我们队伍里已经死了九个弟兄了,家里撂下都是半大的孩子和老爹老娘,你说你凭什么瞧不起我们,凭什么?
余则成:如果今天我们没睡一个房间,楼上楼下分睡的,外面那些特务就会发现,发现了就会怀疑,怀疑了就会进一步监视,甚至有可能在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他们进来安一个xxx,xxx很小把它放在这个屋子里面,他们在车里就能听到我们说的话.
翠平:顺风耳?
余则成:还有,刚才你大声说话,如果让周亚夫听到一句重要的话,马奎立即就会知道,那样我们就有可能人头落地.
翠平:你的声音也不小啊.
余则成:三年前在武昌,一个打入军统多年的老地下,老共产党员,就因为睡觉的时候说了一句梦话,一句梦话,连带着整条联络线上的四位同志,一块被杀了,尸体全部扔在江里,这就是我们的工作,非常非常残酷,甚至在脑袋落地的时候,可能还是笑着的.别再说什么大吃大喝,收金收银的话了,行吗?
翠平:好.
余则成:就是吵架也要小声吵.
翠平:那个同志说了一句什么梦话呀?
余则成:把茶叶交给克公同志.就这一句话,五条人命.
翠平:克公是谁?
余则成:李克农长官,一个首长,很大的首长.
翠平:那为什么要交给他茶叶呢?
余则成:特务们很快就在他家的茶叶筒里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就这样.
翠平:我说梦话吗?
余则成:现在不说,不等于关键的时候也不说.
3.翠平:帮不上你.我就是一个木头,还是朽了的,一点用也没有.
余则成:一颗子弹,扣了板机后,枪要把子弹头送出去,打死一个敌人,弹壳落在地上,时间长了这个弹壳就不见了.你能说这个弹壳没有作用吗?不能吧,它有它的任务,没有弹壳子弹是打不死敌人的,对吗?我们现在就是弹壳,没有我们,子弹是打不死敌人的.
4.余则成:你知道这个家周围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吗?不管是谁睡楼下,过不了几天就会被人发现的。我们是夫妻呀,就是两口子,两口子一个睡楼上,一个睡楼下,这是不是会被人怀疑呢?是不是?
翠平:锁着门,拉着挡帘呢。谁能看得到?
余则成;你小声点。楼下那个周亚夫,会把我们家里发生的一切,都会记录下来的,你千万不要以为这些窗帘都拉上了,就没事了,就没人知道了,明白吗?
翠平:真的?就,就那个帐房?
余则成:会计,我们这里叫会计。
5.翠平:做什么呢?
余则成;隔墙有耳,这叫小别胜新婚。
翠平:有人听房啊?
6.应该这么说,我们的敌人是空气,每一个窗户后面都有一双眼睛,每一片树叶后面都有一只耳朵,他们在监视我们,所以我们处处都得小心,吃饭、睡觉、上厕所、出去买东西,都是任务了,不要以为我们的敌人,就是穿着军装,端着把大枪,没那么简单。
7.翠平;还用天天摇啊,那边那会计是个光棍儿,受得了吗?天天摇让人觉得你本事大啊。
余则成:看来你很懂啊。
翠平:没见过配人,还没见过配牲口啊。
8.革命的爱情分外浪漫。
9.余则成:秋掌柜今天在我面前咬下舌头的时候,我心里特别难过。当时你要在就好了,看到他嘴角流出来的血,你会知道,我们的这种工作,就是在跟死亡捉迷藏,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亡会一把抓住你。
10.余则成;老罗,我问你,我们刚刚参加革命的时候,跟晚秋一样年轻。那个时候,我们知道中国的未来是什么样吗?知道吗,不知道。你知道你战死沙场以后,坟墓上是鲜花还是狗屎,知道吗,不知道。战士都是百炼成钢,她痛恨这个政府,痛恨这个时代,xx有可能成为一名战士,不值得吗,值得!
11.余则成:晚秋,你怎么这么傻呀,你活过来了,知道为什么吗?
晚秋:你救了我。
余则成:不对。是老天爷跟我说让你不能去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晚秋:没了,我没有力气再等了。
余则成:是觉得无路可走了吗?其实你面前有一条通往未来的路,值得你活下去。那一路很美好,就像你的诗歌一样,怎么会觉得无路可走了呢?
晚秋:你愿不愿意娶我?
余则成:比娶你更美好,还多了一份自由,你不是最向往自由吗?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你愿意去吗?
晚秋:那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余则成:那儿有很多人都像我一样。那是另一个世界,好地方,好风光。你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可以选择的。你想想,晚秋,你站在一列雄壮的队伍里,迈着大步,高唱着战歌,去改变整个中国,那是什么气势,一个小小的余则成,就是路边的一个送行者,你看见了他,他看见了你,我们挥挥手就过去了,再往前就是更有意义的生活。沮丧吗,无非就是一个小布尔乔亚的无病xx,留恋它,就是一种高度近视,有时候看得远一点,不就什么都有了吗,包括爱。
12.谢若林:这码头我见的人多了,言而无信,是你在玩流氓.
李涯:你不怕暴尸街头吗?
谢若林:如果你一枪打不死我,我又活过来了,咱俩还能做生意,只要价格公道.
李涯:你脑袋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谢若林:成就感啊.
13.余则成: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一直拿着这个小皮箱吗?里边放着一个机器,可以保存你的声音,然后拿出来给别人听.
14.余则成:李队长,这套录音带你给谢若林多少钱?
李涯:不多。
吴敬中:那个投机商吗?
李涯:对。
余则成:我现在能不能请你把这个谢若林还有这个录音带里这个女人,请到这儿来。
李涯:这不难。请他们来之前,你还是解释这录音的问题吧。
余则成:这谢若林是党通局一个老牌的流氓了,他的情报你怎么能当真呢。
李涯:不管谁是流氓,这录音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你需要解释。
余则成:这个 这个录音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啊?
李涯:不可否认的事实。
余则成:它不会是假的吗?
李涯:当然不会,这种假谁也做不了,布尔什维克也做不了,美国战略情报局也做不了。
李涯:别动!
余则成:我的钥匙没有扳机。
15.余则成:想什么?想想自己怎么这么傻是吗?什么布尔什维克,什么美国战情局都做不了,你就是不懂得录音的基本原理,睁开眼睛看看世界吧,这本书上,两个十九岁的白俄孩子就能做出这种录音带来,女人还是那个女人,你还是你,即使你没跟这个录音带上的女人见过面,这个录音带照样存在,这种技术不是广岛的原子弹,我们研究不了我们做不了,这就是剧院里面变戏法的一个手艺,应该一眼看穿哪,我要是拿着这个录音带到站长那儿说,说你李涯是中共的坐探、是奸细,我会觉得我自己非常愚蠢,我会怎么做,我会冷静下来想一想,我是相信一个奸商,还是相信你李队长的基本忠诚。让一个小混混骗点钱财这没什么关系,要是让外人说我们保密局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饭桶,我们就是党国的罪人。谢若林是什么人啊,党通局的老江湖啊,党通局恨我们胜过恨延安,当年的中统变成了党通局,军统变成了保密局,他们之间的斗法停止过吗?一个江湖的小混混的话你也敢信,这是离间保密局的招数,这是励进社残杀复兴社的变种,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上当呢。刚才我一听说,说什么这个录音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荒唐啊!对不起站长。
16.谢若林留信:李队长,谢谢你的黄金美元,我和徐宝凤同志走了,临别之际留词半阙,以为留念,夏日消融,江河横流,人或为鱼鳖,千秋功罪谁人曾于评说,xxx。
17.翠平;我都不知道东北是什么地方,过去吃鸡蛋都不敢想,现在金条放鸡窝里。
18.余则成:你就是一只老母鸡,整天围在鸡窝旁边转,恨不得睡在鸡窝里的金条上。
19.余则成:我们的故事需要有人听,特别是孩子们听,孩子们再讲给他们的孩子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