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两人在拾荒,两鬓斑斑似染霜。
身穿工装已破旧,脚登解放鞋一双。
头戴鸭舌帆布帽,满面灰垢浑身脏。
手拿铁钩翻垃圾,一见废品眼放光。
两手伸出似墨染,又刨又抓又扶筐。
各种瓶子盛一袋,废旧纸张捆成箱。
破布烂衫不放过,碰上铁器喜如狂。
上前开言试问讯,二位来自何村乡?
城市拾荒受白眼,何不回家种田忙。
朋友且听老汉讲,我们两口非愚氓。
不是农民不是闲,原在国企大厂矿。
徒步单位几十里,每天每日工作忙。
工人大哥充好汉,没有半句怨言伤。
叫俺干啥就干啥,永远紧跟党中央。
只为听了党的话,成了残废无尾羊。
苦干大干拚命干,剩余价值在何方?
榨尽工人血和汗,献给贪官献给党。
经济调整形势变,工厂亏损工资黄。
农民渐富奔小康,国企改革要下岗。
老汉英年早已过,再加残废结扎伤。
老伴也是在失业,养老医保两茫茫。
下岗名单一公布,夫妇双双同上榜。
饭碗由铁变成泥,再无工资买口粮。
两口回家愁难眠,苦思夜想把计商。
八十老娘重上阵,摆个小摊街道旁。
过路工友伸伸手,买点瓜子算帮忙。
{yt}赚上四五元,难够买米度饥荒。
谁知当官顾形象,镇容整顿又登场。
摆摊有损城镇貌,瓜壳扔地污染长。
一声令下城管来,踢翻小摊收簸筐。
老娘伏地声哀告,城管凶狠赛虎狼。
摆个小摊也犯法,娘亲气得病倒床。
千般思量万般计,我俩只有来拾荒。
不算犯法不偷抢,不惹城管把身藏。
废纸一斤一毛钱,塑瓶五角一钢洋。
拾到铁器如拾宝,一斤三毛赛吃糖。
一月积攒二三百,不比工厂工资凉。
镇长见俺掩鼻过,书记见俺躲一旁。
世态炎凉人冷暖,事出无奈也无妨。
女儿尚在读大学,老母至今病殃殃。
孩子学费亲友凑,顿顿吃饭只喝汤。
老母住院恨无钱,只有依靠小单方。
刮砂针灸拔火罐,老母身上试手长。
非是相信中医学,住院无钱空凄惶。
再看我俩身上衣,俱是当年工作装。
新旧三年补三年,十年未添新衣裳。
排队专买扫仓米,菜场里边捡菜帮。
丢弃肉皮被我拾,全家欢呼喝肉汤。
改革开放三十年,不懂啥子叫冰箱。
拾荒拾荒遭白眼,谁知曾把先进当。
想做生意无本钱,想去打工谁要俺?
下岗不能去偷抢,遵纪守法要主张。
心中只想共产党,为何百姓总遭殃?
建设祖国作贡献,党的指示满胸腔。
国企改革路千条,只逼工人去下岗?
过去建设多流汗,如今改革泪流光。
我为祖国鞠躬瘁,祖国把我当烂疮。
老汉言此泪唏嘘,以袖不断拭眼旁。
老妇开口怨气生,一通空话费时光。
诉苦诉冤有何用,谁会替民作主张?
不如拾张旧报纸,或可换片白菜帮。
两人相扶行远去,我自长叹形已僵。
渐行渐远身已渺,仍闻呜咽泣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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