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自由之名——法国大革命轶事
以自由之名——法国大革命轶事 之一

处刑前后的末代国王和王后

巴黎市中心的协和广场,是游客必到的一处景点。1793年时它的名字是革命广场,广场西北角上竖立起断头台,成为向民众展示公开行刑的场所。大革命的诸多{lx}包括罗兰夫人、丹东、罗伯斯庇尔等都在这里被砍下头颅,君临法国二百余年的波旁王朝的末代君主路易十六和他的王后玛丽•安托瓦奈特,也是在这里走完了人生的{zh1}一段路程。

路易十六的死刑判决,1793年1月16日由国民公会xx通过。其实一直到死刑确定的那一刻,大部分议员还有民众,都不相信国王的死刑会成为现实。xx结果是361票对360票,支持死刑的票数仅仅多了1票,而这关键的1票,竟然来自路易十六的堂兄、投身革命阵营的奥尔良公爵!

1月20日,死刑执行令由议会代表传达给监禁国王一家的丹普尔堡,对于王后、王妹和孩子们来说,这个可怕的消息如同五雷轰顶,{wy}xx自若的是路易十六本人。当天晚上,他向家人们告别,特别叮嘱小王子将来决不寻求复仇,还答应第二天早晨下楼去再与他们见{zh1}一面。路易十六和神甫谈话谈到深夜,随后像往常一样入睡,居然睡得很香也很死,一直到{wy}的侍从格莱利进来叫醒他。

城堡外渐渐人马声嘈杂,路易十六把格莱利叫到身边,递给他一个戒指和一个装着全体家人头发的小包,请他转交给王后和王子。国王告诉他,虽然答应过家人见{zh1}一面,但自己实在难以忍受生离死别的残酷场面,所以请他代作{zh1}的诀别。说这番话时,路易十六流下了眼泪,这也是他在接到死刑判决后{wy}一次在他人面前动情。

将近9点,丹普尔堡大门洞开,涌进一大群议员、宪兵和军人,他们是来押送路易十六去刑场的。离开房间时,路易十六想把自己的遗书交到一个宪兵手上,请他转交国民公会,却被粗暴地拒绝:“这不关我的事。我来这儿不是给你跑腿的,而是要把你送上断头台!”“确实如此。”路易十六微微叹了口气。

路易十六乘坐的马车在武装宪兵的簇拥下,缓缓驶离丹普尔堡。由于国民公会得到保王党人计划在途中营救国王的情报,一路上岗哨林立,戒备森严,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但是当马车进入革命广场时,顿时欢声震天,这里聚集着两万多名等待目睹国王受刑的民众。

刽子手桑松剪去国王的头发,将他双手反绑在身后。路易十六很吃力地一步步走上又窄又陡的阶梯,在平台上站定,开始向面前的民众们演说:

“法国人啊,我无罪而死。我宽恕所有送我走向死亡的同胞。我向上帝祈祷,再也不要发生我的血流在法兰西土地上这样的悲剧……”

现场指挥官当即举起剑下令鼓手们擂鼓,路易十六的声音淹没在震耳的鼓声中,没有一个人听见。随着断头台的刀刃落下,“共和国万岁”的欢声响彻整个巴黎,人们发狂一般地涌向断头台,用断头台上流下的血水洗手,甚至伸出舌头舔上一口,大叫:“卡佩的血可真咸!”人们把手绢、纸片、帽子、衣袖还有一切随身携带的东西涂抹上路易十六的鲜血,或者买下一束死者的头发、一张衣服的碎片,心满意足地带回家去。鼓声和欢声也传到了丹普尔堡,小王子和小公主不停地哭泣,一夜没有合眼的玛丽•安托瓦奈特呜咽着倒在床上,但她立刻直起身,走到王子面前跪倒,向自己的爱子、法国的“新王”致敬。

路易十六的遗体被运到玛德莱纳墓地,放进一口木棺,和所有被处决的犯人一样,头颅夹在两腿中间,鞋不知什么时候掉了,所以赤裸着双脚。三米多深的墓穴已经在前{yt}挖好,两个神甫送上简短的祈祷之后便开始填土,没有弥撒,连墓碑也没有。两个神甫中名叫罗纳尔的一个,内心对国王无限同情,他叫墓地工人填上一层土后再填上一层生石灰,这样反复多次,形成明显的夹层。不用说这是为了留下标志来判定墓葬的位置,以便将来改葬。罗纳尔神甫这一预见的实现,还要等上22年。

如果说路易十六的死刑判决令所有人震惊,对于王后玛丽•安托瓦奈特的审判结果,谁也不会感到惊奇。这已是雅各宾党人恐怖独裁的顶峰期,议会里温和派和妥协派不是流亡便是上了断头台,革命法庭的陪审员们没有一个人敢向王后的死刑说不。安托瓦奈特的辩护律师,由于为代理人作了无罪陈述,居然在法庭上被法官宣布当场逮捕。所以,1793年10月15日凌晨,当法庭向安托瓦奈特宣读死刑判决时,王后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动摇,自从心爱的幼子被夺走之后,安托瓦奈特已经万念俱灰。从法庭走回牢房的途中,被日以继夜的审讯,还有不停的出血症状折磨得精疲力竭的王后突然停住脚步,喃喃自语:“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没法走路。”身边的卫兵皮诺默默地伸出手搀扶住她。皮诺旋即遭到告发并逮捕。

第二天清晨,安托瓦奈特{wy}的女仆罗莎丽走进牢房的时候,发现王后和衣躺在床上,看起来彻夜未眠。桌上放着一张满是被泪水打湿的字迹的纸,那是王后写给伊丽莎白公主的信,王后没有勇气直接给孩子们留下遗言。窗外鼓声响起,那是xx和宪兵出动的信号,罗莎丽开始帮助安托瓦奈特更衣。王后在床头脱下贴身内衣的时候,罗莎丽站在她身前,挡住24小时监视着王后一举一动的宪兵的视线,但宪兵走上前来,紧紧盯住王后。“能不能请你们回避一下,让一个女人从容地换一身衣服?”王后问。宪兵的回答斩钉截铁:“不行,我们接到的命令,是监视你的每一个举动。”王后只能叹一口气,尽量背过身去。

和乘坐四轮马车赴刑场的路易十六相比,安托瓦奈特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特权,她不得不坐在一辆原先用来装干草的破板车上,双手反绑,穿过人潮汹涌的街道,在一片辱骂和嘲笑声中驶向革命广场。38岁的王后早已满头白发,容颜苍老,当年那个倾倒巴黎的绝代佳丽连一丝痕迹都难以寻觅。她双唇紧闭,面如冰霜,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次,当一个母亲怀中的小男孩边笑边向她送来一个飞吻,安托瓦奈特惨白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泪水涌上眼眶,毫无疑问她是想起了自己即将成为孤儿的孩子们。

板车抵达了终点,没有人伸手相帮,安托瓦奈特独自走下车。当她{dy}眼看到那具黑色的怪物般的断头台,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惊恐,但随即xx下来,快步登上阶梯。这时,她无意中踩到了刽子手桑松的脚,王后立刻道歉:“请原谅,先生,我并不是故意的。”这是安托瓦奈特生平所说的{zh1}一句话。

行刑结束后,尸体被装上同一辆板车,一路滴着鲜血驶向玛德莱纳墓地,路易十六也埋葬在那里。但是到墓地一看,不仅墓穴没有挖好,连棺材也没有准备,时间已经过了正午,负责搬运尸体的警官们急着回家吃午饭,随手把尸体往草丛里一扔,扬长而去。这以后也没有任何指令下来,尸体就这样在草丛里躺了两个星期,{zh1}总算被守墓人草草埋葬。守墓人向政府开出一张棺材费和人工费的催款单,政府付清这笔小小的费用是在四年之后,用拍卖安托瓦奈特留在狱中的随身物品所得到的收入。

1815年1月,随着拿破仑的倒台而登上王位的路易十八,决定寻找路易十六夫妇的遗体并举行葬礼。所幸的是,当年的玛德莱纳墓地已经被一个保王分子迪克罗梭买下,当作圣地一般保护起来。政府召来22年前守墓和掘墓的工人,进入丝毫没有遭到破坏的墓地,开始挖掘。首先找到的是一些女人骨骼,损坏得相当厉害,无法辨认身份,但在骨骼边上发现了两个完整的鞋扣,这两个鞋扣帮助判明了死者的身份,正是王后安托瓦奈特本人。

发掘路易十六的遗体进展得更顺利,因为罗纳尔神甫留下了明确的标志。1月21日,也就是国王走上断头台的同{yt},路易十六夫妇的遗体在盛大的葬礼后被送往圣丹尼教堂安置。不久之后,在发现遗体的地点建立起一座小小的赎罪xx堂,进门的地方,左右两侧树立着路易十六和玛丽•安托瓦奈特的大理石雕像。这是国王一家{wy}活下来的成员、公主玛丽•黛莱丝奉献给父母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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