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先生说,每个人都有个故乡,人人的故乡都有个月亮,人人都爱自己故乡的月亮。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对于湘楚大地的人们来说,每个人都有个故乡,人人的故乡都有张四方桌子,人人都爱自家桌上的xx更爱xx桌上的人。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对于xx,我本是不待见的。小时候受父亲正统教育的影响,觉得那是三教九流的东西,是对门卖米的大婶,隔壁下岗的阿姨,后街补锅的老大妈等一干无所事事的粗鄙女人们做的事情。加之那时候正读高中,文章也不错,自持年轻才气,更加鄙薄整日只知道吃吃碰碰的女人;这等女人的男人们就更不用说,整日酒气熏天,吵吵嚷嚷,离那电视里头穿西装开着四轮儿的成功男士形象更差十万八千里。
高中三年匆匆而过,以后就开始背井离乡,象牙塔里头懒了四年,再揣着一口傲气背包南下,头也不回,颇有季老所说的“漂泊天涯”的味道。
后来,就如沈从文先生所说,“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地方的云,”在天堂地狱的深圳里头哭过笑过以后,才发现,自己没有在恰好的年纪里头爱过一个人,更加没有在一个温暖的夜里,同某个亲爱喝过一杯酒搓过一圈xx。
原来当年,是只憧憬着阳春白雪的遥不可及;忽略眼下下里巴人的天伦之乐。一种叫做酸楚的东西自此在归家的航班上,在出差的列车里头,开始荡漾在心头上。
那就是乡愁了罢。虽然还不太明朗,但是年轻游子之心已经开始戚戚,仿佛总是梦不安好,觉得在父母家中的床上才能睡得安稳的情愫萌动。
后来明白了外表有多时尚,骨子里头就有多传统。我是这样的女子。于是也就懂得了烟火懂得了粗鄙女人们下午打xx晚上做饭的安然,懂得了日复一日的日子不是无聊,而是那就是日子。那就是日子本身。于她们,那是一圈圈的岁月罢。
问问你自己,是不是也是转了一大圈,最终还是想要回到烟火里头的女子。即使你是念着洋文,在外企里头穿着Ports套装的女子——最终还是要买房子,嫁男子,生孩子,坐月子。然后在某{yt},搓着小xx,鱼尾纹里头满是烟火人生。
妈说:有川字纹的女人是不幸的,因为常愁;有鱼尾纹的女人是幸福的,因为常笑。
此日下午,同挚友十二发短信,笑谈:昨日回乡祭祖,大家族几十号人晚上在老屋子里头聚首,深圳回来的,上海回来的,老的少的,长子嫡孙女儿媳妇,穿着粗布裤子的也好,瞪着千元靴子的也好,进门通通齐齐下跪,先上香拜祖先,再放鞭炮,满屋子混着腊肉和糍粑还有香火气。后来,大伯父家里不够睡,于是摆开地铺,孩子们闲人们各自寻地方睡觉,谁也不管,愿意的地主xx自凑几桌,血战一宿,次日中午胜利会餐后,于下午各家各自分头地满意散去鸟。
她亦是感叹:我同你老爷今年xx输惨了。他那个阿姨,每日泡在茶馆的,职业选手。
大惊失色。立刻谏以血的教训:姐姐,以后但逢这种国家队的,一概弃权,观战为上,方保荷包小命。
如此奋战固然是不可取的。但是,称xx是百姓的国粹更不是没有道理。过年的xx,更是国粹中的奇葩——纵使游遍大江南北风光旖旎又怎样,纵使看过许许多多的月亮又怎么样。回到在家乡的火炉旁,家乡的xx桌上,亮着一盏昏黄的灯,为着不是输光身家而是小赌怡情搓两圈xx。若不曾与谁为了那个亲戚一张牌纠缠过吵闹过玩笑过,不能算作是团聚过。
外头的xx不是故乡里的xx,外头的xx里没有故乡。
而我,我是不愿放过这个民族里头的任何一种传承的。我想我永生永世是这个民族的女子,是妖娆在这个民族的烟火尘世里头的女子。我愿意搓着这一桌故乡情怀,吃着婶婶蒸的糯米腊肠,碰着装满二两甜酒的瓷杯,在某天抱着胖孩子,戴着玉镯子,站在老公旁边大着嗓门筹谋让他切记逮住了柴米油盐里的筒子条子然后就自摸了这一片大好人生。
只因我相信那是我骨子里的坚守,若是没有这种坚守——
只会某天家乡的月光深深烙在心上却已流不出当年的泪光。
只会悲伤从头来,空欢颜,泪两行,身若浮萍依旧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