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40岁出头，女人不到40岁，他们是夫妻；男人嗜烟如命，女人爱洁净，望着隔茶几对坐的男人从鼻孔里喷出两股黑烟，如车辆排气管里排出的尾气，女人呛的把脸扭到一边，摆动手扇乱两股烟气，柔声说：孩儿他爹，戒了烟吧！烟把肺都熏黑啦！听到女人的唠叨，男人说得有些无赖，道：要想戒了烟，还得要了饭！男人两只小眼睛骨溜溜地望着女人。女人叹一声气，慢慢站起来，弯腰拾掇起了碗筷；女人知道劝男人戒烟也是白劝，结婚有20年了，男人的烟龄也近20年！像这样的对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女人总是在心里说不说了不说了，扫地的时候看到撮在垃圾簸箕里，杏黄色的过滤烟头，一个个躺在簸箕里，像过年时候落在地上绝焾子的鞭炮，这都是钱呀！女人又忍不住心里面想说的话；孩儿他爹，戒了烟吧！吸烟对身体不好嘞！女人总是说这句看似关心体贴的话。她不能说，孩儿他爹，戒烟吧！抽烟浪费钱呀！如果这样说，脾气暴躁的男人就会给女人红着脸蹦起来吵起来！

男人女人膝下一儿一女，儿子高中，女儿初中，学习很上进。把这个4口之家比喻成一辆蓄力车，男人是驾辕的叫驴，女人拿着鞭子，儿女坐在车厢里。20年啦！女人赶着男人在日子里行走着，不偏不倚，一路平安！这头叫驴尥蹶子的时候，女人总懂得顺着毛摸。

在村里，男人一般都是搂钱的耙子，女人是装钱的匣子。男人峁着劲儿干活儿，除了抽烟，啥花钱的习惯都没用。村里一辈儿人都翻新了房子，他供着两个孩子念书，两个孩子一个月要从家里拿走7、8百元，穷富无阻。男人也幽默，他给女人说：退休老师每月到银行领一千多元，咱每月向学校里送近千元，老师的工资是咱发的呀！您能的你！女人总是白男人一眼，继续干手中的营生活儿！

男人砌墙安瓦抹灰贴瓷砖，建筑上的活儿样样好手，又不惜力气，就在周围村里参加建筑队，一年365天除了帮女人干地里的农活儿，{yt}没有消停过，北方农村建筑行冬天室外不能干，就干室内；女人打理家和地里；累了{yt}的男人进家门，总是一屁股陷进沙发里，习惯滴点燃一根烟，{dy}口吸下去，烟就去了近三分之一长，剩下的七口八口就抽尽去一根。这个时候，女人适时地端上了饭菜，望着烟雾缭绕中男人的脸说：吃饭啦吃饭啦！吃了饭再抽。如果这个时候女人没有端上来饭菜，男人会再抽一支再一支，一连三只，直抽得老屋里烟熏火燎。女人是个有心人，她总是想着法让男人少抽烟。

这年，男人的耙子总算把女人的钱匣子楼满，他们翻新了老屋，花干了钱匣子，还有外欠；这年，男人平常抽的1块2毛钱的“迎宾”牌烟突然就短庄停销啦！村里镇上所有的商店里，{zpy}的烟要2块5毛钱，男人{yt}要抽掉两包，这就是说男人{yt}要抽掉5元钱，气得男人跺脚骂娘：他娘娘地！要是{zpy}的一百块一盒烟，老子真的就戒了！见杆子就爬的女人就顺着男人说：孩儿他爹，那就戒了吧！{yt}5块钱，一个月要抽掉150块呢！咱盖房子还欠别人钱嘞！戒烟只能男人自己说，女人嘴里说出来，并且还提了抽烟浪费钱；男人就发起了驴脾气，女人就躲开忙自己手里的营生活儿。抽烟人都知道烟瘾就是个习惯依赖，男人很快习惯了{yt}两包烟5块钱。

转眼到了年关，男人挣的钱都零散八五还了翻新房子欠下的亏空，就剩下房顶上三亩地玉米棒子没有买啦！备年货都没有现钱了。男人女人小声吵了起来，大声了还怕惊动了另一个屋子里写作业的孩子。男人在沙发里陷着，二郎腿一悠一悠，烟已经抽下去三支了；女人坐在男人对面，中间隔着新买的玻璃茶几，她早已经习惯了xx男人吐出的二手烟，烟熏火燎中一点不咳嗽。男人说；要不把棒子贱卖了？女人低着头说：不卖！男人说：那年不过啦！男人的声音有些高；女人抬头向那屋里示意了一下，挤眼道：你不能小点儿声！说完，女人起身走进了卧室。一会儿，女人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双手抱着出嫁时装梳子等女人用品的木头匣子，女人轻轻弯腰把木匣子放在了玻璃茶几上。男人盯着脱落了漆皮破匣子，在玻璃茶几上放着，很不相称，男人很狐疑，他记得这破匣子曾被他搬进新房的时候，丢在了灶间里。

女人望着男人狐疑，微笑着怂恿男人，道：孩儿他爹，你打开匣子看看！男人丢掉手里的烟头，慢慢地伸出双手，好像这破匣子里有定时xx。当男人打开匣子的时候，目光里露出了惊疑：匣子中凌乱的五元纸币满满的！男人把匣子扣了个底朝天，一堆五元纸币新的旧地卷角的皱巴的，像没长树木的山，凹凸不平参差不齐。男人兴奋地催促女人快帮忙数钱，一张两张三张……数完钱，共计1500多块，全部是五元钱。女人释疑，说：从烟涨价那天起，您每天抽两包烟，俺就朝匣子里放5块钱，匣子就在床底下放着！男人惊喜道：俺这一年抽烟就抽掉了一个月挣的血汗钱？！女人深情地望着男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男人猛地从沙发里跳起来，伸手抓住放在茶几上抽剩下的半包烟，摔在地上，抬脚狠狠滴跺了又跺，这烟好像是他的仇人，男人嘴里不住地骂道：恨你！恨你！日你，让俺这些年能抽掉一座房子啦！

从此，男人戒了烟。女人对男人百般温柔。

转眼又是一年，儿子上了大学，女儿升入高中，花钱的地方依然很多。2009年早早下了一场暴雪，建筑活儿自然少啦！年关到，歇息了两个月的男人少挣了几千块钱，普通的农民的钱都是一个弹打死一只鸟，没用多余的，所以家又陷入了经济危机。房顶上三亩地黄灿灿的玉米，被皑皑白雪覆盖，想卖掉也不能，男人忽然想起了啥！男人迅速走到卧室到处翻腾，找女人藏钱的破匣子，女人望着男人在床底下拱着，忽然明白了啥，她拍拍自己的前额，看着男人笨拙地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