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悦耳的电话铃声在大年三十的声音都透着欢快,接电话也成了喜事一桩。往往是心急的公公立马抄起电话:喂,你好,过年好,你也过年好啊!找你老姑啊,在那在那,都好都好,你们全家也过年好啊,我叫你老姑接电话,你老姑可想你们呢,过了年全家来玩吧……放下电话嘟囔:是你姥姥那边打来的,你大爷和姑姑家怎么还没有电话过来?
我们家每年的大拜年活动都是在电话里完成的。婆婆老家河北昌黎,四十六年前嫁到我们山东,三个弟弟中两个在老家一个在秦皇岛,一个姐姐在深圳,公公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在天津,原来拜年都是公婆带小包背大包拖大孩抱小孩搭汽车爬火车,一路颠簸来颠簸去艰难完成的。有一年甚至把孩子都给挤丢了,幸亏公公及时跳下火车找到孩子,要不现在幸福的大姐还不知道会经历什么呢。后来公婆年纪大了,跑不动了,每年早早把过年的东西和钱给远方的亲人寄去,拜年一般都是在电话里进行,省了很多的繁文缛节,也少受了很多罪。当远方的亲人顺着电话绳跑来的时候,我们也会顺着电话绳跑到对方家里坐坐,拉拉家常。我们家的拜年活动从腊月三十到初一下午,铃声不断,络绎不绝。
婆婆的电话煲往往唠得长:屋里的人,屋外的墙,圏里的牛,田里的菜,养的貂,喂的羊,林林总总,都会排着队顺着电话绳千里迢迢跑来串个门。他大舅啊,大丫头的闺女上学咧没,还是前年去那阿达见到过呢,一晃两年过去了,还真怪想地,小小子的伢会跑咧没,他三舅又出去跳舞咧没都在婆婆的问候之列。对方也会大外甥,小外孙,大外甥女,二外甥女婿的问候个遍,急得老公在一边直瞪眼:这老太太,抱起电话就放不下,电话不花钱咋的,我这个月可给中国电信做了大贡献了!我会悄悄在旁边用眼神制止他:老人想家呢,独自在外不容易,打个电话拜个年,让她多唠会,咱不差那钱!
总是在一声又一声的问好声中,婆婆恋恋不舍地放下电话,才放下,又会有天津的,深圳的电话打来,电话手机一起上阵,这个没有放下,那个又拿起来,平时稳重的公婆手忙脚乱却乐此不疲。平时虽然和亲人们也电话联系,却没有过年这{yt}来得热烈,来得集中,来得让人心潮澎湃。
那顺着电话绳爬过来的声音,有卷着舌头的河北话,有干脆利落的天津话,有半普通半家乡的深圳口音,我们也用纯纯的山东口音应和着,天南海北的方言在电话里交集,糯懦的,软软的,脆脆的……带着不同于山东的味道,却有着相同的年味。虽然没有响彻云霄的二踢脚响亮,没有阳台上满满登登的年货实在,却每年不可或缺。
因为他们是亲人间酝酿了一年的思念;是离开父母远在他乡的女儿牵挂家乡的温馨;是如春风扬起的飞絮,馨香经久不散的亲情;是团团圆圆的喜乐,是晚辈孝敬长辈的一壶老酒,是长辈对晚辈的殷切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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