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樱井翔进了门便脱掉外套，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松本润跟着开了灯，樱井翔站前头，他也不好往里走。便看着樱井翔一件一件脱了扔到床上，直到脱到背心，才回头扔到他怀里笑道：“你干的好事。”松本润一摸，领口延伸到背部的上半部分都是湿的，原来一直没有干过。

樱井翔拿了毛巾就往浴室走，松本润这才跟着进房间。他听到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无事可做，只能坐在床边发呆，想了会儿翻出手机给二宫和也发了条短信，【我不回来了，抱歉。】不一会儿就收到回复，【没什么抱歉的，管理员没来查。】

二宫和也不问他为什么不回来，他就又无事可做。为什么自己会坐在这里，他茫然的盯着地板，问题丢出来又开始出神。樱井翔洗得到快，没等他无聊到换一个问题发呆就走出来，挨着他坐着热气都淡淡染在他身边。

松本润觉得那半边身体很烫，他蹭的从床上站起来，动作幅度有些大。

“我去洗澡。”

樱井翔好笑的仰脸看他，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

“去啊。”

松本润一头往浴室里冲，被樱井翔喊住。

“毛巾啊。”

他讪讪的掉回头往门口的包裹那儿走，又被樱井翔喊住。

“你不是看我从包里拿出来的么。”说着将毛巾丢给他。

松本润又往浴室里冲。

“你睡衣不要了吗？”

松本润火了，停下来指着樱井翔喊：“你烦死了！”整张脸红到脖子根。

樱井翔却笑的露出两颗仓鼠牙，“嘛……你还是有搞笑天赋的。”

松本润咬咬牙，干脆把购物袋抱起来一起带进浴室，砰的关上门。


他这一洗，竟然洗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自知。松本润坐在浴缸里抱着膝盖发呆，一想到接下来的事他的脑袋就不可避免的要一片空白。这和出去约会不一样，和接吻拥抱也不一样。他脑子里便只有“不一样”这个形容，再往下也什么都没的想。

直到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咚咚咚，他立刻就回神过来。

“我就洗好了！”

松本润急忙嚷了一句站起来，恰好樱井翔旋开门。两人对视了下，松本润下意识的坐回浴缸里。坐回去又唾弃自己这是在干嘛啊，于是哗啦一下站起来。

樱井翔的眼随着他坐下又站起的上下浮动着，{zh1}握拳笑了一声。

“我只是看你一直不出来，以为你晕在浴室里了。”

“怎么可能！”松本润喊了一句，他现在是站着也不是坐回去也不是，僵在那里手足无措。

樱井翔耸耸肩，退后一步关上门。

松本润这才松了口气，软绵绵的踩着鞋子走出浴缸。

门忽然又开了，他像被吓到的猫一样立刻又僵住在那里，右脚还踩在浴缸里没出来。

樱井翔还是上下打量了下他，食指在下巴上轻轻刮了刮。

“唔……你太瘦了，我要把你喂胖一些。”

他说完就关门出去了，留下松本润在里头半张着嘴想骂骂不出口。


他从浴室里走出来，樱井翔已经百无聊赖的在翻看宾馆手册。松本润站在浴室门口擦着头发，都忘了要往前走。樱井翔一直看着他，看他从左边擦到右边又擦回左边，像在表演该如何擦头发才能擦干净一样。他最终放下册子，对松本润招了招手。

“来。”

松本润的脑袋又开始不可避免的一片空白，他维持着擦头发的动作，一边慢吞吞的往樱井翔那里走。

“别擦了。”樱井翔一把拉过他的手臂抢下毛巾丢到一边，抱着他按上床。他看看松本润已经闭上的眼，于是伸手关了灯。

他们也曾接吻过，但ML前的接吻和平日里终究不同。樱井翔辗转着寻找角度往深处吻，身体里不安分的因素缠绕在一起将两人笼罩起来。

松本润本是抱着他的，渐渐跟不上樱井翔的拍子，他的手一寸一寸落在床单上，{zh1}紧紧揪住床单。

他只是怕而已，尽管他还没明白他在怕什么。樱井翔的动作十分温柔，但这和他每个动作都充满占有的xx色调并无冲突。他顺着松本润的唇角往下吻，落在脖子上，松本润便觉得无法呼吸，落在胸口上，松本润便觉得心跳都漏了拍。

那些动作都不足以让他有感觉，只是他想到那是樱井翔，只要有这一条，就足够让他整颗心都烧起来。

樱井翔的吻零零碎碎落在松本润的胸口上，他忽然停了动作，偏着脸很惬意的靠上松本润身上，半晌抬起头轻轻呵了口气。

“你太紧张了。”

松本润睁开眼，正看到樱井翔抬头看他，他的眼睛在黑暗的屋子里显得极亮，连着朦胧一片的阴影，他也感觉到他在笑。

松本润深吸了口气，有些不服的嚷回去，“我才没紧张，我也是有过经验的！”他想想这话有歧义，忙加了一句，“和女人！”

樱井翔微微一愣，立刻笑出声来。松本润在心里骂了句该死，他想自己烧的不是心是脑袋，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他转脸正好看到先前扔那儿的毛巾，伸手抓过来盖在脸上，只想着眼不见为净。

“……喂，你不闷吗？”

松本润心中大窘，但也不可能再把毛巾扔掉，只在心里默念多说多错，便横了脖子随他说。他听到樱井翔轻叹了口气，脸上的毛巾折了两折，刚好露出下半张脸来。

虽然不想承认，他还是有些感激，至少没让他下不了台。

下一刻便觉得鼻子附近的空气被人分了一半，他在心里又骂了一句，继而顺着樱井翔的角度加深了这个吻。


被樱井翔握住的时候，他觉得那握住的分明是他的心脏，那种三魂七魄都抖了一下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轻喊了一声。

樱井翔并没有逗他的意思，他套弄的很简单，看着松本润的反应给他最想要的。但毕竟和自己来不一样，松本润几度伸手要去干涉，都被樱井翔拉开，他觉得他被控制了，这么被动，简直要他的命。

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很快就被盖着的毛巾吸掉，他气喘吁吁的微哼着，一点力气都没有。

脑海里开始出现一些渴求，那些渴求以极快的速度汇聚在一起，他xx想不起别的什么来，张开嘴胡乱的啊啊啊的喊，忽然脑海里连渴求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他重重陷回床单里，粗喘着，半晌那些思绪才慢慢回来。

樱井翔寻来些纸擦掉他身上的液体，犹豫着问了句，“要洗么？”松本润哪还有心思答他这个，他便当他说不用，取来润滑剂挤出些在手指上。

很冰凉的感觉，尤其是他现在觉得浑身燥热得甚至不想裹在床单里。但进来就没那么舒服了，松本润抽了下嘴角，有些难受的偏了头。

樱井翔的速度很慢，疼痛也是一点一点的在增加，倒也没觉得有多难忍。他抬手用力按住盖在脸上的毛巾，不知不觉的咬住一角。

那些手指忽然从身体里抽出去，刺激得他战栗了下。樱井翔又吻了吻他的唇，掰开他握得关节发白的手指扣着，挤身进来。

“啊——！”

松本润{dy}次惨叫出来，那种疼痛感和之前的xx不能比，他弓起身，用力掰着樱井翔的手指，睁大的眼只能看到毛巾的颜色。

“疼疼疼疼……你放松点。”

他听着樱井翔倒抽了口气，忽然怒起来。

他还没叫疼呢，这个人都叫什么啊！

松本润甩掉毛巾露出眼瞪着樱井翔，抬脚往他脸上踢过去，甚至骂了脏话。

“你叫个鬼！”

樱井翔下意识偏了偏脸，那一脚踩在他脖子上，压根没什么力气，但他忽然也气了，从来没有人在床上骂过他还踩他的，这直接触到他的底线。

他甩开松本润的手指退出来冷哼了一句。

“既然都疼就都别做了。”


松本润看着天花板一个劲的喘，那里只有一团灰色，就像他现在的心情。没了侵入，疼痛也只是延续。他看到樱井翔坐在床边点了根烟，烟头的橘黄色在黑夜里很明显。

他开始思考刚才的事。

本来明明很好，他只是骂了一句，就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若是平时，松本润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对方若是给他摆脸色，他肯定理也不理套了衣服直接走。

但那是樱井翔，他悲哀的发现，他喜欢樱井翔也许远胜过樱井翔喜欢他。所以他不可避免的找了自己的问题，樱井翔已经很温柔很耐心了，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谦让一下。

松本润悄悄坐起来，定定看着樱井翔吐出烟圈。他忽然觉得别说他自己现在走，就算他不走，这支烟过了樱井翔也要走。而走了就抓不回来了。

松本润迟疑着，伸手抓住他。樱井翔只是皱皱眉头，他点了点烟灰，“一会儿我自己来。”

松本润没有收手，他犹豫着，在想是自己的洁癖重要还是樱井翔重要。

他看着那支烟慢慢变短，他觉得自己时间不多了。松本润一咬牙，倾下身，缓缓张开嘴。

樱井翔的手明显僵了一下，他张张嘴想喊住他，最终只是抬手将香烟按死在床尾的柱子上。

是他的洁癖重要还是自己的生理需要重要。

他想他该尊重松本润的选择。


那真是很要命的味道，松本润几乎要呕出来。他只能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只是奇怪而已，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樱井翔的手指顺着他的头发插进来，稍微带着他加了速。松本润根本不会，他只是想当然的在做而已，所以过程也变得长了些。他开始心烦意乱，甚至有些后悔，他觉得他的极限被挑战了，他也许要忍不下去。

终于还是在不堪忍受之前结束掉，有东西落在他喉咙里，松本润松了口咳了两声，再也忍不住的冲到厕所里一阵呕吐。

手指在覆满水汽的镜子上划出凌乱的形状，那片被抹去水汽的镜子里反射出有些扭曲的像，樱井翔慢慢走进来，伸出手，从背后缓缓抱住他。

松本润很想告诉他他不是嫌他恶心，他只是受不了。但他话没说出口，又一阵呕吐感冲上来，刺激得他一阵痉挛。

在这样反复呕吐的声音里，他隐隐约约听到背后有人在说话。

我喜欢你，我也爱你，真的。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如今多年以后，任松本润再回想起这{dy}次ML的经历，他想不到任何值得回味的地方。

糟糕透了，包括结尾那一遍一遍的言爱，哪怕当时他真的感动到。

樱井翔再也没有说过喜欢和爱，仿佛在那一次都说尽了。


终于到了零点，整个教堂里里外外都响着钟声。大家开始热闹的彼此说笑，松本润看着这些，忽然被这喜悦的气氛所感染，也笑起来，转过脸要和樱井翔说什么。

手中忽然传来一阵震动，是樱井翔的手机，这猛然将他拉回现实。他收起笑，“你电话。”到了嘴边的话也改成这样一句，用力想抽回手。樱井翔却执意握着不让他动，用另一只手将手机取出来，他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皱着眉还是按下接通。

“喂爸爸。我刚去了趟洗手间。嗯。我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松本润趁他分神的时候终于将手抽回来，“回去吧，我估计要被骂了。”他说得不咸不淡，转身就走。

樱井翔却从后面抱住他。

“润。”他轻轻说道，“圣诞快乐。”

那本是自己想对他说的话。

松本润驻在原地茫然的看着门外的夜。

他们还有几个圣诞可过呢。






8.






如果能溺在海里，是一种什么感觉。

被冰凉的水包围着，一点一点往下沉。抬头的话也许能看见一片朦胧的光，被海水折射成波纹的形状。

不会再有任何阻力，连发丝都会很放松的在波浪里上下沉浮，不会再听到任何不想听的声音，也不用再想任何不想去考虑的事，只用静静看着那片辉光就好。

如果溺水不会难受，那一定极美极美。

润……润……

“松润……松本润！”

松本润猛地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抬了头，哪里还有什么朦胧又美好的光，虽然对方的脸也很好看尤其是在没笑的状态下，但总归是有落差。

他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几秒，松本润不紧不慢说了句，你的脸比大学那会有棱角多了。不出意外看到泷泽秀明嘴角抽动了下。松本润有些得逞的笑了下，这笑声听上去更是个打击。泷泽只能自发的默默将之前被松本润盯得几乎要望穿的蓝色鸡尾酒移到面前小泯了一口，一副被击沉的样子。

他们之前在聊天。泷泽秀明和他说着件别人特别悲惨到可笑的经历，有人被医院诊断成晚期癌症，便去挥霍自己的家产，玩够了打算xx，投湖被人救，跳海又被人救，{zh1}大半夜去跳大桥，哪晓得刚好有人从下头经过，不偏不倚把人家砸成个半身不遂，自己还是没死成。泷泽秀明说得声情并茂，一句话扩成一段话的讲，说到湖海的时候，他松本润便忽然出了神。

有些糟糕的状态，这样容易分神。松本润在心里谴责自己了番，一边将刚擦过的杯子拿起来又擦了一遍。

泷泽秀明抬着眼看他，小半张脸埋在杯口里，半晌，开了口，絮絮叨叨的讲，“你这样不行啊，工作太不专心了……”他见松本润没什么反应般的，顿了顿又念叨下去，“要认真对待啊，这可是你吃饭的家伙，男人嘛该拼搏……”

他本说着说着放松下来，有些悠哉的想看看别处，心中忽然警觉，急忙回头再看松本润。所以第六感这种事还真说不准，松本润此刻正停着手中活计，抬着个下巴看他，一副“你再讲啊我听你讲”的态度。泷泽被他看得心虚，哪还有话，他干笑两声，立刻扯回去。

“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啊那个人没事——啊后来真惨，送到医院被告知没有什么癌症，但因为砸伤了人赔钱又坐牢……你说够不够倒霉的。”

松本润听他换了话题，自然收回目光，“嗯。”应的是心不在焉。

“所以啊……想想这些人，便觉得自己还是很幸福的。”

这算哪门子的忆苦思甜，松本润都懒得抬眼搭理他，“喝你的酒去。”对方吐了吐舌头，便禁了声。

其实松本润到不似表面上这样冷淡，他心里是高兴的，虽然给地址的时候没说什么，但给出地址总归希望别人来，心有期盼。没想到是泷泽先来了，他以为会是二宫，毕竟是二宫提的要地址。但想想也是，就二宫那个性子，给个请帖还要自己登门，哪里有闲情逸致来酒吧里会他。

他不喜欢口头上说一些谢谢你来我太感动了这样隔靴搔痒的话，也觉得说不出口，想着便又给泷泽秀明调了杯酒，按照记忆里五六年前对方的喜好，装作没什么的推过去，心中却忐忑。泷泽看了眼他，接过酒喝上一口，立刻笑得满脸褶子。

“啊，好喝好喝，我一直爱这个味道！”

这下又放心了，松本润也笑起来，还有些得意。自己的心意传出去了，多好。

两人又回到之前的状态，便继续找些话题来聊，泷泽说着些工作生活上的事，说着又问他你呢你呢，又说前两日在电视上看到他了之类。这样引着话题讲，明明几年未见生活环境也有差异，竟也xx不会无趣。

{zh1}自然而然聊到二宫和也。松本润嘲笑他的笔名装文艺，像个十六七岁少女，泷泽秀明大笑起来，哪有、哪有，自己明明也是认可的心态。但是静下来的时候，泷泽却冷不防的认真说了一句，“不过他写的是真好。”

松本润有些惊讶，这个人是太闲了还是怎样，竟还有时间去看那些风花雪月的书。

“不就是官能小说么。”

“嗯，也不一样，他还是写出点东西来的。”

松本润不屑，“那家伙能写出什么，一定是别人想看什么他写什么，大学里就这样。”

“这就是本事啊，知道大家想看什么，所以他的书能红。”

松本润想着二宫和也上次说的话，便玩笑的说出来，“可不就是自编自导自演的爱情动作片，活得跟小说一样的二宫先生。”

“哈，他这么说的？那要么是他活得太丰富多彩了，要么是他看东西的角度都不一样。说起来，他的小说真是篇篇不同啊。”

这该算是很高的赞誉，松本润听了只觉无话可讲，对着一个忠实读者自然无话可讲。

泷泽秀明顿了顿，忽然又认真说了一句，“你要不要抽些时间看看。”

松本润一愣，心中盘算起他的话。他叫自己看二宫的小说，又是这样评价，他想说什么。他隐约有些明白，但似乎又抗拒明白。

但他也不需要明白或者抗拒了，泷泽秀明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喂松润，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的事了，生活上……之类的。”

松本润想这个人的观察力真是惊人，自己也不过发个呆的时间。就算加上一些二宫知道的转述给他的话，也并没有表露多少。或者说自己太容易被看穿了么，也该不尽然。也许只是老朋友了，比较容易看明白吧。

对方说着说着便递了张名片过来，“来这里找我还是按上面地址来我家找我，这些电话都能联系到我的，找人聊聊吧。”

“简直像在拉客。”松本润立刻吐槽了一句，却还是收下名片。何来拉客的说法，大家明明是朋友，何况又哪有牛郎这样拉男客的。想来泷泽也是真心想帮他，只是若问自己的事要不要求人，他当然想说不要。

一时又静下来。松本润依然擦他的酒杯，那张名片就躺在他钱包里，对方简直像在说自己是个情圣——当然不仅仅是爱情，各种感情的情圣。

也许是前头二宫的事谈太多，他忽然想起那天二宫的问题来。

【你没有什么小时候就一直牵挂到现在的事吗？】

松本润想起二宫说这句话时认真的表情，一时有些恍惚。

“你有从小时候一直牵挂到现在的事么？”

他想若真是情圣，是不是会说没有。

然而泷泽愣了一下，仿佛一瞬间给了太多表情而显得没有表情，眨着眼看松本润。

“当然有。”

他{zh1}说道，很轻松的语气。

“谁没有呢——但是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