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磨年豆腐

                           磨年豆腐

                                     张绍金

 

小时候难忘的事情颇多,其中腊月二十六磨豆腐的情景至今仍记忆犹新。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大集体时期,家乡还处于没解决温饱的时候,大多数家庭的粮食都不够吃,平时的生活中能偶尔吃点豆腐的人家可算得上是“富裕人家”,常讲的一句笑话说:“豆腐是我的命,有肉时命也不要了!”不过在那时,其实并不夸张,搁当今,吃豆腐、吃肉已经很平常了,几乎天天如此,倒是为了健康,而今许多人已不吃肉了,专吃些素菜、野菜,没有污染的绿色食品才倍受青睐,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啊。

打我记事时起,吃豆腐、吃肉那都是过年时才享有的事,平常日子是不敢奢望的,偶尔吃上一顿豆腐或肉也只有品尝一点而已,解不了馋的,只有年来了,孩子们盼望已久的年来了,才能尽兴饱吃一回豆腐。

俗语说:“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二十六磨豆腐,二十八打糍粑,二十九炸丸子,年味一浪高过一浪。记得腊月二十五的晚饭刚一吃过,母亲便忙着洗好足够打两个豆腐的黄豆,在水桶里泡上一整夜。可别指望生产队里分黄豆,那还不够炒几碟子菜的,这打年豆腐的黄豆,一部分是母亲利用自家菜地边子点种的,一部分是屋后山旁,母亲偷偷开垦的一小块沙地种出来的,足可以打两个豆腐(俗语说的一个豆腐即一个豆腐箧可切为三十六块,约得四、五斤豆子),年景差些时就只能打一个年豆腐,且大多是留着过年待客的,大人小孩都得细着吃,大人不发话,小孩子是不敢贪吃的。过个豆腐年再说,我那时是不管这么多的,我知道母亲只是说说而已。

天一亮,就随母亲勿勿吃过早饭,挑着柴禾,担着泡好的豆子,来到村东头豆腐加工坊排队,那{yt}其实从二十五日夜到二十六日夜,坊间的年豆腐是打个没停!等待的时候,母亲要帮先磨的人家推磨,这样临到俺家磨的时候能得到别人的帮忙,我们小孩子家一大群儿便疯玩起来。遇到富裕又热情的人家出豆腐时能品尝到半碗带水的豆腐脑,豆腐是舍不得给的,家景差的连豆脑也舍不得给呢,反正中午是没有饭吃的。

临到俺家磨时,我便凑热闹来帮母亲的忙推几把磨。记得那时可能是营养差,已十二、三岁的我身单力弱,个子还没有磨架子的扶手高,须双脚踮着来回小跑,双手握住磨担,力气总也使不到点子上,整个人其实是挂在磨担上,害得母亲要使更大的力气来推磨,简直是在帮倒忙!即使这样,母亲仍是蛮开心的,也绝不会骂我,因为农村有个习俗,过了腊月八是要禁口的,家家大人都不再打骂小孩。记得当时我还一边推一边唱念着母亲教会我的儿歌:“推磨拉磨,烧饼半个,留半个给哥哥,哥哥回家要馍馍,馍馍呢,猫衔去了啰,猫呢上树啰,树呢水打啰,水呢龙喝啰,龙呢上天啰……”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那是少年少有的快乐时光呀。随着磨担的推拉,石磨在旋转,如乳的豆浆在不停地流呀泻的,可我总觉磨得太慢,就不顾大人吆喝,跑过去抓起一大把豆子喂进磨眼里,还大声吼到:“豆子,快些下去!”母亲教我闭上眼睛根据磨的圈数数一百个数,豆子就磨得快些。数罢一睁眼,真的大木桶里的豆浆竟涨了许多。时至今天,母亲教我的办法依然管用,每当心情烦闷急躁时,就用这个闭眼数数的办法效果很不错,心情很快就能静下来。

母亲边推磨边同周围的人夸我不仅学习用心,闲下来还主动帮她打柴、浇菜、扫地,说我从不缠着她买新衣服等,听得我的心里比吃豆腐还甜、还美。果真,等到豆腐做好了,母亲唤我敞开肚皮吃时,只几口下去就饱了,母亲笑着说:“真是个忘年饱呵。”

而今,家里再也不用过年磨豆腐了,磨豆腐也早不用石磨了,全都是电磨,既省力又省时,街上天天都能买到新鲜的豆浆、豆脑、薄豆腐、厚豆腐、千张以及臭豆腐干、臭豆腐卷等,真是应有尽有,我是至今百吃不厌,最重要的是,通过一次次的吃豆腐能咀嚼当年和母亲一块磨豆腐、吃豆腐时的那份幸福,那份美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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