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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说我爱你，你是会笑，会皱眉毛，会表现得慌张，还是依旧像是没有看见我的样子一样，擦过我的肩膀走开……

某一个21世纪某{yt}的某一个下午，马修坐在已经废弃的大楼的天台上，仰头看着灰色的天空，天空好近，仿佛触手可及。
熊二郎趴在他的膝盖上，鼻水泡泡从鼻子里冒出来，睡得昏天黑地。马修想它真是好幸福啊，什么都不用想。睡一觉起来，日子还是一样的过。
电话放在马修手边的水泥地上。视讯存在通话单里，古巴在一个小时前说，后天就可以登船了。登上船，然后飞向无垠的宇宙……联盟之前已经寻找到了几个可以居住的小行星，有可靠的技术，xx不用担心，经历一次超空间运动，只会有几秒钟的不舒服的感觉。
古巴问他，为什么还不去报名。已经有一大票的士兵通过虫洞来到了选定的星球，证明宇宙航行是很安全的，他xx不用去担心。
但其实他并不是担心什么……
他只是不想离开。
虽然这一颗早就变得灰败的地球，并没有值得他留恋的地方。
熊二郎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伸了一个小小的懒腰。
马修抱住他，“熊吉……”
“哒嘞？”
“他会不会也要登船，去另外一颗星球？”
“哒嘞？”
马修笑了笑，往后躺倒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眼睛里的天空永远是雾蒙蒙、灰沉沉的。马修想他已经多久没有见过那种明媚的蔚蓝的天空了？不……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只有电影电视里，还有书里曾经存在过。
那个人说：“本Hero会拨开那些讨厌的乌云给你看的！哦呵呵本Hero是{wd}的~！”
结果他没有。

长途跋涉过两个钟头马修回到了居住的大楼。推开房门，阿尔坐在客厅里，正握着遥控器很用心地看电视。很用心，所以他压根就没有听见马修回来的声音，更不用说会转过头向马修说一些诸如：“回来啦”“吃饭了吗”之类问候的话。
但马修也不在意。他很习惯了别人的无视。
所以其实……搬到新的星球也是被无视，留在原来的地方也是被无视，那又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像灰尘一样依附在这里，可以看着地球{yt}天地死去。
桌上是一堆汉堡和可乐。已经将近傍晚，马修决定要做晚饭。但是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他想了想，出门去对过。
对面住的是四千年岁数的王耀。对方打开门，看见他，露出一种被雷电击中的表情：“马修，好久不见阿鲁！”
啊事实上是昨天傍晚才在楼道里见过。
在心底默默地吐槽，马修别扭地扭手指：“王耀，我家里没有饭菜，想问你借一点……”
“没事没事，你可以直接过来吃嘛阿鲁！”王耀回身去厨房里拎了一个巨大的食盒出来，递到马修的手上。“还有你家里那个阿尔嘛，叫他少吃点汉堡，不然会长小肚子吧阿鲁！”
马修拎了食盒回去，收了汉堡可乐，摆好桌子，戳戳阿尔叫他吃饭。
阿尔受惊地回头：“马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都懒得去回答了。
熊二郎坐在桌子一边，吃红烧肉。酱油沿着嘴角流下来，污了它白白的毛发。阿尔一边看一边撇嘴：“我不要吃中国菜。”
“比汉堡好。”
“我要吃汉堡！本Hero要吃汉堡！”
“……”
“马修你现在变好多。”Hero假装抹着眼泪，“以前我要吃汉堡，你就会变出来一筐给我吃，还附赠2.1升的可口可乐说。”
那是谁啊{jd1}不是我！
马修很沧桑地叹了一口气：“阿尔，你改一点吧， 以后我不在了，你就去找王耀他们，找亚瑟也可以，让他们监督你吃饭。千万不要再三餐吃汉堡，不然真的会吃出来肯特上校的身材的这可不是俄罗斯的诅咒。”
阿尔呆了呆：“你不在，你要去哪里？”
马修微笑了一下。他取过餐巾纸，帮熊二郎擦拭身上的酱油污渍。没有讲话。

吃完晚饭，洗好了杯盘碗碟，马修送回到王耀家里。开门的是湾娘，可以看见房间客厅里王大仙正被某一种北极带水管物种牢牢地抱在怀里。他们看上去真幸福。
回家帮阿尔整理行装。东西不能算多，因为家电这类东西都不用，说是在新星上会有。马修坐在卧室里翻箱倒柜分类衣物，忽然找到他们小时候穿过的长袍。
小时候，他们才能算是亲密无间。一同出生，一同长大，长得也是极为相似的脸庞。那时候阿尔还没有现在这样形如没有内裤外穿的超人，但是也已经很悍猛，会帮他去揍那些欺负他的小孩子。还会说出驱散乌云的豪言壮语。
后来……后来被亚瑟收养。阿尔逐渐独立起来，马修站在他背后，呆呆的，没见过他回头，就知道自己或许被抛弃了。
也是。他没有什么用。只能偷偷地扒着阿尔不放。被无视总比被嫌弃好吧。
以后……他不会再扒着那个Hero不放了。
也许算一种解脱？
冲了个澡，马修躺到床上。掀开被子时候的冷风吹醒了阿尔，他迷楞着眼睛，问：“亚瑟？”
马修说：“我是马修。”
“哦……”
阿尔还是伸了手臂过来，抱住马修。“暖和。”他很有些满足地咂咂嘴，“亲一个。”没有等马修回话，他已经脸贴近来，嘴唇贴在马修的唇瓣上。温柔甜蜜的触感，马修没有动，感觉到阿尔的舌头缠住自己的舌尖，带着迷糊的吮吻，有津液相互交换。
阿尔喜不喜欢他？
不知道。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的时候会接吻和做爱。是多么亲密的关系。
可那又怎么样。他们只是……会接吻和做爱而已。

隔天马修还是坐在废弃的大楼天台。最近市里多少有些混乱，其实不止市里，更大的，像是所有的国家……都满混乱的。因为毕竟就要开始移民，而且是移民到新的星球上去。
会感觉害怕吗？离开故土。
很多人都回答说并不怕。反而十分期待。已经厌烦了住在这颗破烂的星球上的生活。
破烂的，星球。
孕育了所有人的，历经了多少亿年的地球。一旦被利用完毕，就要被像扔垃圾一样扔在脑后了吗？但是人类确实是这样的生物，不断前进，不会理会跟不上脚步的东西。那些是失败品，次等品，不要再扯成功前进的人的后腿。
熊二郎还是在睡觉。马修最纠结的就是它，自己是一个死心眼，但不能阻拦熊二郎以后的幸福生活，可是真的舍不得熊二郎，在过去的那么多年，它从未离开过他。
天色比以往更显阴沉。等一下可能要下雨。
周围全都是破败的钢筋水泥建材，层层叠叠，像搭积木一样，堆得很坚固。有一辆车子停在楼下，已经千疮百孔，坐垫都被老鼠啃噬做了窝，好像是很久前的一个老xx。马修百无聊赖地巡顾四周，居然在坐的钢条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太阳能灯泡，他兴奋地挖出来，对着天空晃啊晃啊，晃了好久，灯泡没有亮。
他看着那一颗脏兮兮的灯泡，看着灯泡里面歪扭的灯丝，眼睛瞪得大大的，感觉眼睛好酸，好酸。然后他忽然哭了。
他哭了。
嚎啕大哭。
他想了很多，又好像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忘了。熊二郎被他吵醒，很惊悚地看着自己从来没有哭过的主人鼻子红得像番茄，有点怕怕地伸出爪子给主人擦眼泪。马修握住那两只毛茸茸的爪子，觉得自己好无聊，有一个人说过，哭应该要当着别人的面哭，这样眼泪才会有力量。可是眼泪停不下来，没有办法。
真囧。
干嘛要哭呢。
早就做好的决定，要离开他，留在这里。
反正那个总是昂首挺胸的笨蛋Hero并不会留意到。
关于他的一切，阿尔都不会留意到。他是一个隐形人，只会一个人看着灰蒙蒙的天。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话，没有人要记得。就算阿尔亲吻他的嘴唇，入侵他的身体，老天，{dy}次是那么痛，被撕裂一样，第二天醒过来他依旧是透明的。
阿尔甚至会在梦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问他：“是亚瑟吗？”
亚瑟你妈啊。
可是他好爱他……
爱得连尊严都失却，就算是透明的也不在乎。

傍晚去菜市场转了转，托要移民的福，现在的菜价都超便宜，菜农是本着赚一分是一分的道理。马修抱了一大堆的菜回家，开门阿尔却不在，客厅里空荡荡的。
串门了？大概吧。
马修在厨房里认真仔细地处理蔬菜。刀具很新，事实上他又不常摆弄。一般来说除了吃那些永无止境的汉堡以外就是到王耀家里蹭饭吃，但是今天是他和阿尔在一块的{zh1}一个晚上，他觉得自己应该弄点什么出来。
豆腐干……要切成1厘米宽的条条吗？
牛肉……好硬，用剪刀剪……
生菜……书上说放在水里烫一烫就OK了……
咦。糖咧？
“马修！”
有人在叫他。马修从做菜MODE中回神，转过头去发现是阿尔。“哦。你回来啦。”今天居然看到他了。奇迹。
阿尔叉腰皱眉毛，“马修，你去哪里了。”
“没去哪啊。”马修耸耸肩，转回身找白糖。
“我问了王耀还有亚瑟和弗朗西斯他们，你都没有去找他们，你去哪里了？”阿尔却还在问：“你和古巴在一起吗？”
“没有啦，我一个人。”
“骗人，你肯定和古巴在一起。”
“……”
马修翻白眼，懒得理他，忠实的助手熊二郎递上炒锅。
阿尔哼了一声：“本Hero胸怀很宽广的，不会管你去找谁玩。但是我跟你说，古巴真的很奇怪哦，长得那么棕色，还一副怪叔叔的模样！马修，我是为了你好，你没事情可以和亚瑟喝喝下午茶嘛，而且你都不接电话，哼哼……”
无辜的古巴。
马修只好说：“我不是小孩子，不会走丢的。你以前从来不管我事，今天发烧了？”
阿尔愣了一愣，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对手指：“不是啦……就那个，你昨天晚上说以后不在了……本Hero就想问说你要去哪里……你昨天又不说……今天又不见了……”
我每天都会不见好吗。
马修扶额：“这种事情你不用介意。我在做饭，你可以去客厅玩电玩。”
“哦。”
然而阿尔还是不走。
“还有事？”
“……那个，马修……我没有看到你的行李。”
“什么行李？”
“就是搬去新星用的行李啊。”
马修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转过身，阿尔用一双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去年他给这个Hero买的树脂镜片在灯光下反射出淡蓝色的微光。
阿尔说：“你是不是不和我一起去新星？”
马修笑了：“怎么可能，你是我的兄弟，我当然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他忽然伸出手去，想抚摸阿尔的脸颊。但是手上沾着生牛肉的腥气，所以他还是缩回了手，捏成拳头。

天亮，醒过来。
这片楼道里住的人全都集结着一起去飞船停靠场地。王耀和水管几个走在前面，吵吵嚷嚷的，很热闹。阿尔和亚瑟走在一起，两个人难得安静地一起听一个mp3，头几乎要靠在一起。马修走在后面，怀里抱着熊二郎，看着阿尔和亚瑟的背影，面无表情。
到了机场，马修远远看见古巴向他走过来。马修突然想起昨天阿尔对他的评价，“棕色”……不由扑哧一声笑了。
古巴走近了说：“你来送机？还是你转了念头，如果你愿意走，我可以打个招呼，让你登船哦。”
马修摊手：“抱歉。”
熊二郎从他的怀里掉了出来，古巴一伸手抱住。
“你真的不打算走？”
“我也不知道……”马修淡淡的说：“也许我以后会想走……”
他远远地看着阿尔兴奋地模样。那个自称Hero的家伙，自以为能拯救全世界，自以为是个大英雄，却连就睡在他身边的人都救不了。从小到大，他很讨厌麻烦，很讨厌照顾人。但是却照顾了阿尔许多年。
好厌倦。
独自喜欢，却得不到回应，就好像不管怎样努力伸手，还是够不到……好厌倦。
唉。他以后会不会还是{yt}三餐吃汉堡呢？啊。对了。还有亚瑟在他身边呢。亚瑟会提醒吧。亚瑟说的话……他也比较会听。
马修叹了一口气。
“古巴，熊吉就拜托你了。”
古巴愣了愣，“怎么？”
“熊吉应该也会很想看看新的星星吧。”马修低声说。

飞船起飞了。

这一望无垠的天空。
马修想，他真的很喜欢这片天空。
虽然这片天空，这么灰败，这么朦胧，连云彩都是黑色的。
可是他从小都生活在这片天空下。有人可以毫不留恋地离开，有人也会不断地思恋过去。抱着过去不肯放，因为很从前的时候，他还可以获得阿尔逗留在他身上的眼神。
我爱你……
阿尔……
我爱你。
请看着我，叫我的名字。我不是任何其他人，我也不是一张和你相似的面孔。
我叫做马修•威廉姆斯。我不透明。
我只是爱你。

手机响了起来。马修掏出来，打开视讯，里面露出来阿尔的脸。
“马修！本Hero找到你了。”他笑起来：“Hero就是聪明啊，一个电话就能找到你。你坐在哪个区？你怎么没有买和我一样的座位票？这个区我都没有看见你说。啊！那是古巴！他怎么抱着你的熊二郎？你和他在一起吗？你明明说不和他一起的！马修，你骗我哦！你不要让他抱你的熊二郎啦，你抱不动可以让我抱啊，你坐在哪个区，本Hero过去找你列……”

马修笑了起来。

“阿尔。”
“恩？”
“我……”

在机场另一边，第二艘飞船起飞了。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马修的声音。风疯狂地吹起来，吹乱了马修栗色的头发。他独自一人站在空荡的广场，手里紧紧握着手机，衣袂上下翻飞，脚边的花朵不断摇摆。有两片花瓣飘起来，打着转，不停转，纠缠着飘向无法触及的远方。

你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