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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夜的公交车上

梦秋痕

　　大年夜，我赶上回寓所的末班公交车。

　　公交车上冷冷清清，连同司机一共坐了四个人。一个身穿职业装胸前捌着宾馆牌子的女孩，应该是某宾馆的服务员，她坐在靠窗边，一股冷风让她打了个冷颤，她赶紧把车窗紧紧的关闭起来，人也畏缩成一团屈在坐位上。紧挨在她后排的是个身穿红色羽绒服的女人，描着弯月细眉，脸上扑着浓粉，猩红的双唇间微露一口洁白的牙齿，浑身散发着一股香水味。

　　就在车子即将起动时又挤上来了两个身穿电力服装的大男人，他们一上车就操闽南话骂娘，埋怨那个神经的某班车司机，好端端的大马路不开，非要开到路边电线杆上，弄得他们年夜饭都没吃上。车上的司机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他们就不再言语了。司机好象受了刺激，开车的动作显得特别地猛。我看看窗外，满大街张灯结彩，满大街的冷冷清清，阴沉沉的夜空这时竟纷纷扬扬的飘起雨来。

　　在霓虹的照耀下，这丝丝小雨显得扑朔迷离。虽然是丝丝的小雨，然而在这大年夜里，就这一丝丝小雨就足够把车上个每一人的心头给打湿了。我生怕这丝丝小雨一下钻进我思乡的愁肠里，就转向望了一眼浑身散发着香水味的同车人，竟发现泪水已打湿了她的双眼。我猜想她可能是想家了吧，可能还想着家里那热腾腾的年夜饭。几个座位的距离尽然使人觉得那么的遥远，谁都无法知道，也无从安慰这伤心的女人。她发现我在看她，知道我发现她内心那最柔软的情感，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司机把车停靠在驿站边，这时又上来三个人，一个身穿紧身皮夹克的小青年，两个喝得差不多的中年人。中年人样子很邋遢，操着一口浓浓的四川话，一上来就瞎嚷嚷，其中一个说：“老子晚上再讨不来工钱，就赖在他家过年，睡他老婆老子都不过瘾。”其中一人稍微清醒点，赶紧堵住同伴的话头说：“你可别瞎xx嚷嚷，我看，干脆就放一把火烧了他的工厂。”关上车门，司机又猛踩一下油门，这几个人跌落到车内的空位上都不再言语。在这静默中，我想着又添一岁的自己……

　　突然间那个穿红衣的女人尖叫起来，说：“我的钱包丢了。”她的尖叫一下打破车内的平静，司机头也不回地嚷了一句：“你是不是也喝多了，就这几个人还会丢钱包！”那女人差点和司机吵起来，她让司机停车，非要把车上的其他乘客搜一遍不可。司机把车停在路边，车内灯光明晃晃的，照得每个人心头晃来晃去。那两个电工{zx0}跳起来，说：“停在这半路上算什么事！还让不让人回家过年啦！”其他人也跟着嚷嚷起来。那女人回想起刚才钱包还在，那两个喝多的中年人都在车上睡着了，大家就把目光集中在那穿皮夹克的小青年身上，他也一脸xx地看着大家说：“谁不要过年呢？谁会在大年夜干这鸟事！”司机回过头来对大家说：“我关灯五分钟，谁要是不小心‘捡’到她的钱，请把它丢在车内，不然，大家都要到派出所过年。”车内的灯暗了下来，当车灯再次亮起来时，那女人在车内的过道里捡到她的钱包。谁都不再言语，车外的行道树不断地向后飞驰而过。

　　我在想，在这车上的几个人，都是心里急匆匆的没和家人一块吃年夜饭的人，在九个人此时的心底，怀揣着绝不仅是那女人一个钱包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