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拥有抵达的安宁一身落满尘埃的疲惫躯体,到底要经历怎样的炼狱,才会获得回家的松弛?
这一切答案,都可以在10万“摩托车返乡大军”身上寻迹。厚实的棉衣,结实的绑腿,棉质的护膝,坚硬的头盔……从珠三角城市骑摩托车返乡的农民工,就是以这样的“武装”抵御冷洌侵袭。他们或成群结队,或独马单骑,车上大多数是小两口子,或者夹带一个小孩,奔驰在国道上,成了春运一道特殊的风景。(相关报道见本报今日版)
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总有一种爱的深沉使我们彼此心动。流泪不一定因为苦涩,心动也不定因为温暖。现在,还有谁的坚硬心肠,不会被摩托车返乡大军的悲壮感化得十分柔软呢?那10万农民工在风雪中萧瑟前行的姿态,足以成为一种国家警喻,并催发一种强大力量,为他们在通往回家的路上注入足够的体温。
野百合也向往春天,丧家犬更需要温暖。我们在触摸胸口的时候,那份温热其实就是活着的起码保障与尊严。不妨去想象一下,那些骑摩托车千里返乡的农民工,他们心口是不是热的,他们车上妻儿的体温是不是热的。常识一定会提供共同的判断——他们其实“掉在冰窟中”,周身冰凉,在长时间失去应有的“体温”。
世界上没有哪一种耻辱,要比让一个庞大群体失去体温更值得鄙薄。这种体温剥夺,不过就来自乡愁时那一张回家的薄薄车票。“票贵、票难买”,这就是选择骑摩托车返乡的{zd0}动因。没有谁会把这样的千里走单骑视为生命探险之旅,这种绝决果敢的行为也没有任何诗意,只有无奈与悲情。他们绵长而沉重的背影,是一种浓重的社会隐喻。在路上的转型期中国社会,必须真正给予弱势群体充足体温,不让他们在苦涩而寒冷的回家路上孤独迷茫。
春运不应是中国社会管理的一种死结,不论从国家资源配置与发展的角度,还是从公共管理运行的技术与能力的向度,中国式春运的长久存在,都是xx荒谬绝伦的事。一票难求,过度拥挤,黄牛猖獗,服务缩水,盗贼横行,这一切公共管理难题的最终落点,就是利益博弈的复杂纠葛。其中,政府与权力部门不愿还利于民、还权于民,恰恰就是春运剥夺无数回家旅客身上体温的{zd0}肇因。
“心之安处是故乡”,这对无数漂泊的人们来说,不过是聊以自慰而已。在内心,把故乡变成异乡,把异乡变成故乡,其实是一种永恒的悖论。特别是在春节这样承载着厚重传统文化的时间节点上,回家过年对无数人来说就是一种生命信仰。谁也没有力量阻止这种文化信仰的力量,对于公共管理而言,让思归的人们能够最迅速、便易、安全地回家,将是永远无法绕行的选择。这实际意味着,春运考验的不仅是一个国家的公共运转能力,更是一个国家的伦理品质情况。
而10万“摩托车返乡大军”这种令人忧心又忧伤的风景,其实交付了一份尴尬的答案。让庞大群体失去体温是一件残忍的事。没有温暖,就没有信赖,人与人也难以彼此心动,只会无限趋向于冷漠与麻木。那么,现在到底如何为已经失去太多体温的群体注入新的温暖,不让彻底的冰凉濡染更多的人心,则是迫切而严峻的现实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