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2002年5月13日中国计算机报《瀛寰一言谭》专栏

本来不想用这个标题，因为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已经被说得有点烂了。可是，当我在瑞典采访的那两天，看着CNN上总在不断地闪回着电信股下跌的新闻以及相关人士的长篇分析，我还是不可遏制地想到了这句话。真的，恐怕只有这句话来形容那时的感觉最贴切、最合适。

CNN长篇累牍地报告电信领域的下滑，在过去并不多见。事情源于4月22日爱立信发布了2002年{dy}季度财务，报告显示：电信市场环境持续低迷，爱立信{dy}季度的调整后税前收入亏损了54亿瑞典克朗（5.2亿美元）。在这之前的4月19日，诺基亚也发布了今年{dy}财季报告，同样是亏损。诺基亚{dy}季度的移动电话销售额为54亿欧元，下降了7%，而系统销售额则下降了29%。诺基亚决定调低今年公司的销售增长目标，这一举动使得诺基亚股票当时就下跌了将近10%。

从去年甚至前年下半年就开始笼罩电信业的不景气，一直是业内的一块心病。从今年开始，整个业界就期待着冬天能尽快结束。但是，春天没能像季节一样如期而至。因全球经济疲软与移动电话及网络设备需求锐减，整个无线业还是在大幅衰退。人们在日渐加深的悲观中，仍心有不甘地期望：何时反弹？这当然就成了业内人及投资者极为关注的问题。所以，这时电信巨头们的生意好坏似乎就成了整个业界的救命稻草。

本来很平常的、惯例一样的发布财季报告一事，此际却被赋予了如此沉重的使命。电信业的脆弱，已经昭然若揭。

虽然，在发布报告之前，摩托罗拉、诺基亚与爱立信已经相继发布了盈利预警。分析家们已经预计到，三家均将会出现不同程度的亏损。其中，将首次出现年度亏损的爱立信公司该季度预计将会出现4.185亿美元的税前亏损，而摩托罗拉公司的季度亏损也将达每股5美分。

但是，报告出来之后，令投资者及全体同业人士失望的是，亏损比想像得还要严重！虽然5.2亿比4.185亿只多了一个亿，但这一个亿好比压死骆驼的{zh1}一根稻草，电信业已经不堪一击了。

所以，才有CNN少见的对电信业下滑一事的喋喋不休，这背后更可以看出整个业界的惊慌与失措。因为，电信巨头们不仅生意不好，亏损连连，更要命的是还要裁员！

又要有多少人告别曾奋斗过的电信业，去哪？不知道。这不是一个米兰·昆德拉笔下的“玩笑”，残酷的现实意味着终将“生活在别处”了。

在昆德拉的笔下，托马斯在忠实与背叛，自省与惶惑中游走，轻与重的问题伴随始终。既有关于时代的困惑，也有超越时代的思索。但在如今的电信领域，没有“轻”，只有“重”与“不堪重荷”的问题。

不过，在一片肃杀之中，还有一丝光亮。证券投资机构Goldman Sachs公司的一位分析家认为，尽管近期无线业仍难出现乐观态势，但他相信，就长期而言，无线业仍会保持上升势头。

是啊，大方向是没错，可情况太复杂了，现实太残酷了。还是让我们在老崔《时代的晚上》的歌声中，坚持再坚持，等待黎明吧。

别跟我扯什么光速

发表于2002年7月27日  中国计算机报《瀛寰一言谭》专栏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这段时间，在WorldCom假账一事漫天飞舞继而口株笔伐不绝于耳之际，我想到的就是这句话，这是元曲中《桃花扇》中一位冷眼旁观的无名者面对上流社会的繁华锦簇纸醉金迷时的感受。

WorldCom近年来的发迹曾一度是业界的神话，当初它吞并当时美国第二大长途电话运营商MCI公司时，其市值曾飞升到1800亿美元，它像光速一样地成长并积累财富与名声。如今，也正是印证了那句话：爬得高摔得狠。

一个公司兴也好衰也好，都是它个人的事。但WorldCom不同，它的兴衰对电信业的影响太大了，尤其在现在这样一个寒冬。电信业虽然经历了宽带、3G泡沫相继破灭的打击，但无论是宽带还是3G，它们还都是技术层面上的泡沫，而WorldCom事件，它的问题直指电信巨头的信誉，它对人们的影响就是信心以及信念的丧失。短短几年，从起高楼到楼塌了，让人有种做梦似的不真实的感觉。在不得不相信之后，更让人有种世事无常之感。

事实上，世界上的事都不“无常”，一切的发生都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看似最偶然的事情那也不过是戴了面具的必然。作为一个喜欢追问本质的人，我想探究的是，到底是什么让电信业会有宽带、3G以及WorldCom之类的事情发生，这么巨大的泡沫怎么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电信产业中呢？

这是一个主题很大的困惑与疑问，这也是需要整个电信业反思的问题。可以想见原因很多，我这里只想谈一点，那就是在过去的近二十年的时间里，电信业发展得太顺利了、太快了。这二十年是自工业革命以来，人类技术进步最快的时候。人类对信息通信的需求让电信业如同蜇伏多年终于得见天日的野马一样狂奔了起来，而且发展过程中超乎想像的顺利以及对其他行业乃至全球经济的带动，让整个行业都有了一种俯瞰众生的味道。

空前的顺利发展之下，必然会走上头脑发热而不自量力的境地。当10G光网络在美国广袤的大地下纵横交错的时候，有关宽带的突飞猛进就不可避免地变成了一出悲剧。当3G在欧洲演绎成了天价的代名词的时候，又有多少人击节叫好，又有几个人能想到今天沃达丰的悲惨境地呢？当时所有关于“不”的声音都有如螳臂挡车而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电信业这架超高速行驶的列车注定而必然地撞上南墙。甚至连克林顿也参与了这场头脑发热的运动，当年他在签署美国《电信法》的时候，曾祝愿电信业能像光速一样地发展。是啊，像光速一样地成长，也像光速一样地倒塌。

不是经常有人问衰退什么结束吗，现在是时候了。事实上，只有撞上南墙才知道疼，只有让悲剧彻底地发生，该失去的全都失去之后，才能回头，拯救与自赎才有可能发生。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话说的其实也是必然，好与坏都是相互转化的。过去电信业的日子太好了，现在应该吃点苦头了，这对整个电信产业都是有益的。只是，别再扯什么光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