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善:孤寂守望“巴哥买里(花园村庄)”_风沙星空_新浪博客

 

 

 

  一个处于戈壁滩上的维吾尔小村庄,我去过2次,有机会还想去住几天。


  戈壁与大山、与绿洲、与人的隔膜是久远、深厚的。路过这个村子时,我看不透她的全部,尽管她很小,一大片树林就遮住了全部村庄,但我却看透了她的内里,那就是:淳朴与纯净。


  一、


  {dy}次看见这个绿意小村,是36度高温下我探寻新疆的行程中最枯燥无味的时候,大山边、戈壁上,干涸的河床中布满沙砾,汽车喘着粗气哼哧着绕过一道大沙梁,戈壁滩上居然出现了一个葱郁的小村庄。夏日的村庄里无人影动,一切都很静谧。车进小村口,蔓草丛生的白杨树下的葡萄架里有个老者在侍弄庄稼。我没停车,我朝那老者点头、笑笑,老者也笑着对我招手。


  视觉上,村庄只有几百个平方。在正午的阳光和戈壁的尘土中我恍若迷离、宛若梦境地离开了她。但那异样的、恍惚的视觉,就使我记住了她的模样,留在了我的脑子里--她是一种少无尘世污浊的田园之地。


  回到城市,我翻看地图,知道了她的名字:巴哥买里。

 


  二、


  随后,我急切地寻找着巴哥买里的信息,但我没见有人记载她,因为,她太小了,全村只有30来户人家。


  那天,我从312国道拐上了一条笔直的乡道去再次探寻巴哥买里。


  巴哥买里为鄯善县连木沁镇的一个自然村,这个在地图上能找见标识的小村位于天山南坡脚下,方圆三、五十公里戈壁砾石围驻着这个夏季绿意满溢的小村。


  淳朴往往就埋藏在荒野之处,而且,荒野远离繁华。

 


  小村距最近的另一个村庄有27公里,距离县城有50多公里--在内地,这样的距离不算远,而且是村镇相连、鸡犬相闻的,但在新疆的戈壁滩上,这距离,已是遥远,没有汽车等现代化交通工具,靠毛驴车,要走好几个小时。


  一条细石小路从乡村公路边延伸5、6公里抵达村上。从乡道北望,一马平川的戈壁滩上乱石累累、寸草不生,不经意,谁也不会注意到戈壁深处还有这小村子,即使是注意了,看到黄沙包围的绿色了,谁也不会去注意那绿色的由来。

 

 

 


  我从村后的一片绿林进入村庄,这次我又看见了侍弄葡萄的农人:一个小伙子和他的“洋岗子”(老婆)正在给葡萄剪枝,绿豆大的葡萄粒浑圆、青涩,挂满葡藤,硕大的葡叶遮挡着天,覆盖着地。


  我站在离他有几米远的地方。他发现了我,朝我喊这:“过来聊天嘛,朋友!”


  这邀请,我觉得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在这样偏僻的戈壁小村里,人一般是善良的,不会弄虚作假。

 


  于是我朝他走去。


  他弯腰低头在葡萄架下,拿一把利剪不停地修剪着葡枝,地上落了一大堆剪掉的叶子。


  透过葡枝,在逆光下我看到他的面孔。这是个不大的维族小伙子,旁边几米远有一个漂亮的女子也在低头干活。


  他就问我,来(这里)干撒,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其实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在城市里找不到的宁静和淳朴。我开始和他随意聊起。从他的嘴里,我得知了关于巴哥买里的一些基本情况。


  小村属连木沁镇,39户人家,大多是清朝以前就来这里定居的。至于为什么来这里定居,很多老人也说不清楚了。


  那女子是他的洋岗子。洋岗子不爱说话,也好象听不懂我和她老公的交谈,只是一边干活一边朝他的老公和我这边看着。


  小伙子剪枝的技术很麻利。我试着拿他的剪刀学着修剪,但我打掉的枝条都被他告知是错误的。我就想,我是不是又毁灭了几串秋天的葡萄?


  我觉得我应该为他干点什么。于是,我就抱那些剪到地上的葡叶到他的拖拉机上,这些葡叶要拿回家喂羊。

 

  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就是我要找的纯净。洗涤自己的心灵,在城市,越洗越脏。


  葡枝不多。我就溜达到不远处的白杨树、老榆树和苜蓿地边,看开花的苜蓿、马兰花以及苦豆子花。

 

 


  花儿盛开的地边有一条不作声的小溪流,蹲下,掬一捧水,水温不刺,清澈,清爽,朝着水的来处看,便知是从天山上流来的雪水,在流经戈壁滩时被太阳照耀得温热。


  也许正在这条小溪的造化才使这个村的先人来到这里并世居于此,种植着吐鲁番大地常见的葡萄、桑、核桃,喂养着羊群,延续着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朴但知足的生活。


  城市里的人有什么不满足,来这里感知一下,所有的不快就顿时消失了。就像眼前这个小伙子,曾经在附近的兰新铁路小站上当过经济民警、被裁员后又回到村子种地一样--他有他的无奈,但也有他的知足。因为他有他的根,那根就是土地。城市人常焦躁,是因为没根。


  刚回村时,村上没电,他白天干活,晚上早早就睡觉了。闲时就到镇上、县上和朋友玩,找上了现在的洋岗子,晚上,就生孩子,2个。去年,党和政府关心这个远离县镇的无电戈壁小村,花大钱拉来了电线,为村人通了电,于是,他不再寂寞,但却觉得不想再生孩子了。


  巴哥买里的土地只有320多亩地,100来号人,种植的葡萄、核桃虽质量不错,但因成熟的季节晚而竞争不过处于盆地一带的庄户,一年下来,他的收入只有1万多元,人均也就2000多元。


  我帮他干了点抱葡枝的小活,在我离开他时他却叫我再呆一会儿等他干完活要给我做拉条子吃。我心想,我这微不足道的搭了一手的活就能得到一份拉条子,实在是我的不应该。于是,我说,等你的葡萄成熟时我再来帮你收葡萄,那时我吃你的拉条子就心安理得了。


  小伙子叫阿不力米提,今年26岁。

 

 

 

 


  三、


  辞别阿不力米提,我朝不远处的村子走去。


  起初的几间屋子大多都大门紧闭,想来主人应该是在地里干活。那些屋多是砖、泥土砌就的,尽管四周都是黄土,但却有硕大的树高高生长着,遮挡着画有图案的大门,显示着人们对生活的热爱。


  一条黄土路权当了村中的马路,村人的居屋相邻而建于两边,还有的居屋延伸到了路深处,形成一条狭窄的小巷,土屋上散乱着上年的干葡枝、晾晒葡萄干的木杆等。人居屋院与羊圈共居一处。


  行走中,就见到一座不大的院落,一排平房,一个操场,一个篮球架,想来,这是学校了。

 

 

 

 

 

 

 

 


  进去,来到一排平房前,隔着门窗看见只有3间屋子,一间学生的教室,一间老师的宿舍,一间老师的办公室。


  黄土满地的操场上,那个篮球架已陈旧不堪,黄土地上还架了一个泥土砖头的乒乓台。学生们所有的体育设施就这么简陋,但我想,那些孩子们在上体育课时一定是不觉得简陋而且是开心地活动着的。

 

 


  我立马想起了我小时候的运动场,尽管也简陋,但却简陋不到这种程度。


  甚至我在想,他们在开运动会时,运动项目应该是少的可怜的的几项。一个人的童年是最让人记忆深刻的,而他儿时的运动场更是他最留恋的。当巴哥买里的孩子们长大并担当起社会的责任时,那些见证他初步人生的学校却是他最为乐道的。因为,简陋是最清晰的记忆。


  学校门口站着一个很小的巴郎,一直盯着我在学校里溜达。我试着和他沟通,但他的维语是我听不懂的。

 

 


  于是,我前行到了几棵大树旁的土屋前,几个汉子和巴郎随即围拢了我。他们似有一种与人的天生亲近感,见到我的到来,就一个劲地和我聊起来。

 

 


  村人告诉我,村上的小学校只有7个学生,1个女老师。稍微有点教育理念的家长都把学生送到了镇上或县上的学校。


  我拿起一个巴郎的书本,看着上面的维文和汉文生字,挑拣着我认识的几个单词,和那巴郎相互学着。


  阳光已偏向了西天,黄土构建的村屋在树的映衬下,翠绿中透着金黄。

 


  那个坐在家门口的老者热情邀请我进他的家院。院子很大,包括他的庄稼和树都围着一圈黄土院墙。我朝他竖起大拇指,说,“你是巴依!”他哈哈地笑着。那笑声,看起来那么发自内心,要我学,我就学不来,因为,我的心被城市的空气污浊了。他指着那片偌大核桃林及林下长的苜蓿,说,“你来嘛,晚上住在这里,夏天不热,还有鸟叫。”


  其实我真的想在这里住上几天,和他们劳动,摘葡萄,割苜蓿,放羊,我还想在那个小学校里当几天汉语教师。但,我有时间吗?


  见我不做声,他附加道:“秋天来,玉孜(葡萄)熟了,洋阿克(核桃)熟了,海买斯(维语:全部)地吃!”


  巴哥买里的核桃在鄯善县挺有名,鄯善县北山里的几个小村庄盛产核桃,也是当地农牧民的主要经济来源。巴哥买里几十户人家的小院里外都长满了庞大叶冠的核桃树,有些树龄有百年以上,树冠宽达10余米,占地面积百十平米。在柯柯亚、七泉湖一带,我多次走进这样的村庄,看那正在孕育或即将成熟的核桃。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丰收的喜悦挂在眼前这位老者的脸上。

 

 

 


  四、


  我大致知道了一些村子的历史:


  村人的老辈越过天山南坡的戈壁砾石地带,来到这个小溪潺流的黄土带边,先是一户,后是很多户,演变成今天的39户。一直到清朝,他们都默默地耕耘着这片不算富足的土地。直到1870年的有{yt},侵略新疆的浩罕匪酋阿古柏一直将战火燃到乌鲁木齐、玛纳斯一带,在清军刘锦棠的强力打击下,阿古柏及其xx开始溃逃,当一股残兵败将退守到鄯善县天山一带并占据柯柯亚古堡(唐代的维摩戍,当地人称安集延城,今柯柯亚古城)和二唐吐尔(在唐代萨捍谷、今二唐沟边,当地人称安集延吐尔)继续顽固死守。1875年,清朝收复被阿古柏侵略的新疆,钦差大臣左宗棠于1877年3月令刘锦棠和张曜嵩从乌鲁木齐、哈密、奇台分别向辟展(今鄯善县)、吐鲁番和托克三(今托克逊县)一带进攻,清军于七角井始发,突袭七克台后,一举攻下辟展城,之后再克连木沁、鲁克沁、胜金台。再此期间,清军的军威传到天山脚下柯柯亚村和巴哥买里,相距20多公里的两村村民即相约攻击阿古柏的残军,柯柯亚古堡由柯克亚村攻打,二唐吐尔由巴哥买里村攻打。资料记载,当时两处的战斗因阿古柏守军自知大势已去,遂在村民的攻心术下无心恋战,稍作抵抗后就投降了。

 


  巴哥买里村民爱国之举一直延续到今天,村中的老人至今还津津乐道地与我这样的寻史者聊着。


  关于柯柯亚古堡和二唐吐尔,我曾多次探寻,唐书中记载有移摩道,今柯柯亚古堡为当时移摩道的烽铺维摩戍,而二唐吐尔为萨捍道烽铺。


  “寇贼在近,百计须防,岂得安然?”身处沙海戈壁、荒山野岭要隘之处的古时烽卒的艰辛显而可见,而今天依然生活、耕种在戈壁沙滩的人们呢?


  党和政府这几年对农村的投入在逐步加大。在村上溜达时,我就见到这百余人的村庄甚至还修建了一座面积不大的卫生室,而那条通往村外的道路尽管还是沙石路,但却被压路机压展的很平,不似周围戈壁的硕大卵石和河水冲刷过后的坎坷不平。

 


  那条仅仅5、6公里的路,铺展了39户人家生产和生活的希望,土地不多但却收入也还将就的村人可以由以前封闭的村庄走向几十公里外的镇上县上,外界的事物随时也可以传递到了这里。


  然后,我四处找寻村长,想和他聊聊村上的经济(附带的一个目的是想在这里开辟一个义务植树的基地)。但村人告诉我,村长去后山放羊了。


  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在长期的相互融合中,还在相互借鉴着。

 

 

 

 

 

 

 

 


  五、


  我要离开巴哥买里了,村人们站在路边看着我的离去。我对他们只是匆匆的行旅,但他们的友善好淳朴叫我记忆深刻。


  巴哥买里的美显现在她不经意的平淡中,但她却是我心灵需要的平常之地,这在城市里又是难以寻觅的。


  “因为我觉得一个人若生活的诚恳,他一定是生活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梭罗《瓦尔登湖》)。巴哥买里的村人则是诚恳的。


  我也想做一个诚恳的人。于是,我想居住在那遥远的地方--那个叫“花园”的村庄。(20090518 乌鲁木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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