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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真正理解达尔富尔问题，需要回到上世纪80年代中期，在非洲人和阿拉伯人相互屠杀之前。当时，阿莱克斯德瓦尔作为一名博士生在当地进行人类学研究，如今他是社会科学研究会的项目负责人之一。今年早些时候，他给我讲述了一个故事，他说这些事不停的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彼时德瓦尔正在达尔富尔地区干燥的丛林地带旅行，研究干旱对当地的影响。在靠近沙漠边缘的一间帐篷里，他见到了一位卧床不起、近乎失明的阿拉伯酋长，名叫希拉阿布达拉。他告诉德瓦尔他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沙子被吹向耕地，难得的雨水却又把泥土冲走。原来招待他和他的牧民的农民开始限制他们的放牧；这片土地已经无法同时供养牧民和农民。很多部族不再以放牧为生，转而在边缘的土地上耕作。

上天注定的规则被打破了，这位酋长说到，他对未来感到害怕。“自古以来形成的模式被打乱了”，德瓦尔回忆道：“这让人困惑而又沮丧。并且后果很严重”。

2003年，又一场臭名昭著的屠杀席卷达尔富尔。凶残的斗士身着军装，骑着骆驼和马匹，摧毁了这一地区。在一场针对达尔富尔黑人的种族清洗战役中，荷枪实弹的军人奸淫掳掠、烧杀抢夺，折磨并杀死了适龄的男子。在一番屠杀之后，只剩下一片烟尘飘向天空。

这批人的头领是一位身高6英尺4寸的阿拉伯人，体格健壮，神态倨傲。在一次后来被美国称为种族屠杀的冲突中，他成了国会名单中的头号战犯。德瓦尔认得出他是谁：他的名字就是穆萨希拉，那位酋长的儿子。

达尔富尔的冲突往往被描述成种族间的仇恨，马背上的阿拉伯人与黑人平民和叛军间的争斗。但他们之间的问题源自于另一种分歧，即有固定居所的农人和游牧民族之间对于土地的争夺。穆萨希拉领导的侵略行为可以在其父亲的恐惧中找到根源，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气候变迁如何破坏了一种生存方式。

雨水仍然充足的时候，酋长的牧民和定居的农人们一直和平共处。牧民们是受欢迎的过路人，他们在耕地之间的山坡上放养骆驼。农民让他们分享自己的水井，牧民用收割后剩余的草料喂养自己的牲畜。但当干旱来临，农民开始保卫自己的耕地，甚至是尚未耕种的土地，因为担心牧群的破坏。一些部族迁徙到了其他的地方从事耕作，然而阿拉伯人却坚守传统的生计——游牧是这一民族文化的中心。在达尔富尔，区分阿拉伯人和非洲人，更多的是靠生活方式而不是外表。阿拉伯人通常上是牧民，而非洲人是典型的农民。这两个群体并不是按照种族来区分。

“达尔富尔”这一名称的意思是“富尔的土地”（富尔是这一地区{zd0}的农民部族），然而大部分地区是“牧群的土地”（称为“达尔”）。在80年代后期，绝望的、没有土地的阿拉伯人开始集结在一起从黑人农民手中抢夺土地。1987年，他们发表了阿拉伯人种更优秀的声明，冲突于是在阿拉伯人和富尔人之间爆发。大约3000人，主要是富尔人，被杀害。在1989年签署和平协议之前，上百个村庄和部落被烧毁。90年代更多的冲突使得阿拉伯人和非阿拉伯人之间的分化更加确立，使得阿拉伯牧民反对富尔、扎格哈瓦和玛莎雷特地区的农民。在这些争端中，苏丹政府通常在政治上支持阿拉伯人，有时还为他们提供武器。

2003年，达尔富尔地区爆发了一场叛乱，以反对首都喀图穆对于屠杀事件的忽视和政治上的偏袒。尽管叛乱最初寻求的是泛种族的同盟，但由于支持政府和反对政府的两派之间的分裂使得这场叛乱罪中分裂为不同的种族阵线。尽管如此，冲突的根源仍然是土地的争夺而不是种族的仇恨。“有趣的是，大多数拥有自主土地权利的阿拉伯人并没有参加政府的战斗，”国际危机集团的“非洲之角”项目主管大卫莫泽斯基说。

为什么达尔富尔的土地不再能够供养所有人？在80和90年代的大部分时间，达尔富尔以及西非荒漠（撒哈拉以南半干旱地区）的其他地区发生的环境退化主要是由于当地居民。降雨量的大幅减少主要是由于该地区植被的破坏。粗放的土地占用，使得更多的岩石和沙子裸露出来，相比植物，他们不但吸收的阳光较少，而且把光线反射回空中。因此靠近地表的空气温度降低，使得云层下降，减少了降水的几率。“可以说非洲人是自作自受，”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的伊萨克海尔德说。

但在达尔富尔冲突爆发的四年前，科学家们发现了另一个原因。气候学家将海洋表面温度的历史数据输入了一系列测算大气变化的计算机模型中。在全球海洋温度变化的固定模式下，模型预测非洲季风将中断。“这不是因为人类砍伐树木或是过度放牧，”哥伦比亚大学负责此项研究的阿拉桑德拉乔安里尼说。达尔富尔干旱的根源，她和她的同事发现，是由于全球气候变化。

至于那些变化是由于人类活动导致的，目前尚无定论。大多数科学家同意，温室气体使得赤道和南部海洋变得温暖。但究竟人类导致的变暖——与海洋温度的自然变化相对——那一个是导致达尔富尔干旱的原因依然是充满争议，就像全球变暖和袭击新奥尔良的飓风之间的关系一样。“没有人能说卡特里娜飓风{jd1}是由于气候变化导致的，”五角大楼2003年关于气候变化和国家安全报告的联合作者彼得施瓦茨说。“但可以说气候变化意味着有更多的卡特里娜那样的飓风。对于单个的风暴或者干旱，这很难说。但我们可以说我们将面临更多的巨型风暴和更严重的干旱。”

随着更多的国家和地区陷入类似的紧张局面，有些人认为达尔富尔就像是煤矿里的一只金丝雀，预示着更多气候导致的政治混乱。环境退化“使得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德瓦尔说，“如果有人扔上一根火柴，那么立即就会爆炸”。在政治或社会局势已经很脆弱的地区，冲突很容易就会发生。

“气候变化看来将会导致全球各地的紧张局势，”北德州大学的政治学家艾蒂恩赛乐言说。是否会引起冲突，他说，主要看当地和中央政府之间的力量、意愿以及能力。

对于达尔富尔本身，认识到气候变化在冲突中所起的作用意味着可以从政治以外的角度来解决问题。“可以看到有可能使冲突降级，”德瓦尔说。“但除非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然冲突还会卷土重来”。国际社会支持的和平进程的目标之一就是最终使得当地居民回到他们的土地。然而如果并没有足够的土地养活所有人又当如何？

要建立新的生存模式，一种像穆萨希拉的父亲所说的那种天赋民生的模式，当地政府需要把旧的协议放到一边，努力达成新的协议。生活方式和农业生产模式都必须加以改变，以适应更多的部族和更少的耕地这一现实。广泛的投资和教育是必须的。

但鉴于苏丹政府的不合作，使得这些措施必须在国际社会的长期干预下才能进行。环境退化意味着当地政府基本没有财力收买部族，购买土地或者建设住房。战争更使得土地的所有权和管理被置之度外。“首要的事是停止屠杀达成和解，”多伦多大学政治学家托马斯霍莫迪克森说。然而即使和解有可能发生，他承认“这些措施的进程也需要几十年”。

在达尔富尔危机这一因生态问题而导致的灾难中，我们所能获取的最显著的启示是道义上的。如果这一地区的灾难一定程度上是由于我们的工厂、电站和汽车所排放的废气，那么我们对于死难者都负有一些责任。“这些变化使得我们不再处于一种做好事的姿态——漠不关心、事不关己的人也会感到道义上的责任，我们在无意间做了一些事导致了危机的发生，”英国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家迈克尔拜耳说，“我们不能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站在一边。我们也身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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