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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皮匠 [原创 2010-02-10 22:09:24]   
 

麻皮匠

  记忆有时很是奇怪,那些沉寂在大脑深处,毫不起眼的,在现实生活被疏忽的人竟然会在一个清晨突然想起。

  小时候,我所在的城市很小。一条十字大街,几乎涵盖了半个市区。街道狭小,马路上铺的是金三片,(用花岗岩石片铺成的马路)。后来,渐渐浇上一层沥青,然后在沥青上再撒一层沙石,算是柏油马路了。邻街是一律的排门,每逢夏天,家家户户将排门卸下来,横在人行道上纳凉。三五人一堆,四六人一群,在一起谈天说地,下棋观战。孩子们最热闹了,赤着膊,拖着木屐,追逐打闹。

  街对面,住着一户人家,主人姓顾,是个皮鞋匠,因生了一脸的麻子,大家似乎忘了他的姓,都管他叫麻皮匠。麻皮匠住在这条街上有些年头了。反正自我有记忆时起,就知道他是那一带有名的皮鞋匠。那年代不兴买鞋,女人们都会纳鞋底,做鞋帮,纳鞋底是个细活。谁的鞋底纳的细密,谁的手就巧,巧手女人在说起纳鞋底的时候,总能泛起一股子的得意来。纳好的鞋底送到皮匠那里去上鞋。一般三四天,最长一周,一双双新鞋就摆在了他的鞋柜上,等人们去取。他鞋上得好,合脚。如果你对上鞋有什么要求,他总能想办法满足,所以四邻八坊都到那里做鞋。一来二去,谁家几个孩子,谁家过年要做新鞋,谁家孩子穿鞋最费,麻皮匠心里一清二楚。

  那时候,早早上学走出家门,就能看见鞋匠铺已经开了门,麻皮匠已经开始坐在门前干活了。只见他口中咬着鞋线,一手戳鞋眼,一手穿鞋线在上鞋帮子。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季,他总是日复一日低头干活。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他来,仿佛还能看见他面前杂乱堆放着的一堆鞋榫。就是这样一个很不起眼的皮鞋匠,在我记忆的地下室里封存了太久太久,根本就回忆不起来,可就有这么一个早晨,他突然从我的记忆深处浮了出来。

  想起麻皮匠,并不是对他有什么强烈的印象,或者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记忆。相反,他太平常了,平常得即使是从他身边经过,也不会引起自己的注意。想起他纯粹出于一种偶然。

  小时候我不懂事,却爱坐在门槛上看他做鞋子,尤其是看他做棉鞋。上鞋是反着上的,上好以后再翻过来,那么厚的棉鞋,他竟然能翻过帮来。然后上榫头,在鞋边上抹上石膏,一双新鞋就做成了。

  麻皮匠很少说话,难得有笑脸,总是紧锁着双眉。由于是近邻,我知道麻皮匠早年丧妻,留下三男一女。老大叫顾真大,读过几天书,在一个工厂上班。老二顾二大,喜欢xx,很少回家。老三顾法大,读初中时正遇上xx,后来麻皮匠死了,于是初中没读完,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后出去工作了,再后来,就不知道去了哪,也没再见着过。一女 不知道叫什么,早早出嫁了。麻皮匠死的那一年,女儿带着女婿大老远地回家奔丧,才知道麻皮匠还有这么一个女儿。但我却从未听麻皮匠说起自家的事情,也从没听过他议论过谁家的长短,在他的生命中好象只有鞋,鞋是他的一切。

  如今想起他来,我隐隐地感觉到他的了不起。在那个年代,他靠着手中那点手艺,硬是一个人拉扯大四个孩子。他孤独地度过了自己的一生,却养大了四个孩子。这也许就是他的了不起处吧。

  一个默默无闻的皮鞋匠,还有谁能记得起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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